院子外边的炮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响了。史亥也不出声，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掌柜的，我再上去看一看。那帮王八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张世礼说着，再次跑到了墙头上。

　　“趴下来，躲在墙后面。”史健嘱咐。

　　“没事。等他们看见我，再调整炮的方向，点火、炮弹飞过来，这么长时间，单公子都能逛3个青楼了。”张世礼满不在乎地在墙头上大摇大摆。

　　院子里的人哄堂大笑。有人喊：“单公子，不要让他看扁了。我们相信你一定能逛5个的。”

　　墙头上的单公子低头不语。要是他能说话，有可能会暴怒地喊：“你们就能欺负私人，算什么本事！”

　　但是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就算他是知县大人的外甥也不行。自从秦始皇寻找不老药以来，求仙炼丹的人不计其数，何尝有一个长生不老？

　　人们正在嘻嘻哈哈笑着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正在墙上对外张望的张世礼大叫一声，转过身从墙上跌落下来，“扑通”一声掉到地面。众人围上去查看，张世礼手脚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片刻之后，他的身上流出几股血。那血从身体上流到地面，在地面上挣扎着流出一小段距离，也不动了。

　　“火绳枪！”史丕惊呼一声。

　　“放烟花！”史健大喊。

　　“放烟花！放烟花！都摆好烟花筒，听我的指令一起放！”史丕一边跑一边喊烟花工坊里的伙计们。

　　伙计们纷纷抱着烟花筒跑到史丕指定的位置。一共12个烟花筒，东西向排成两排。伙计们从烟花弹箱子里拿出烟花弹，蹲在地上把起爆药安装在烟花弹下方。

　　每一个装好起爆药的伙计都把烟花弹半放入烟花筒。12个伙计都装好了起爆药，史丕大喊一声：“放！”

　　伙计们一起松手。

　　“轰！”一长声巨响，一片烟花飞出院子。一阵烟雾弥漫，呛得很多人大声咳了起来，一时间看不清周围。

　　“炸膛啦！”忽然有人喊。

　　隐隐约约中，史丕看到有人倒在地上，急忙跑过去查看。忽然脚下一拌，低头看去，是一个烟花弹，隐约听到有药线燃烧的声音。

　　史丕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哪里来的烟花？怎么药线还在燃烧？

　　他听到史健喊：“趴下！趴下！”

　　他猛然想到了，这是炸膛的那个烟花筒里的烟花，因为炸膛没有飞出去。他心里接着就想到了，这个烟花马上就会爆炸。

　　烟花爆炸的同时，史丕想：我应该怎么办？是把它踢走还是把它扔出院子？这是史丕的最后一个闪念。

　　第二声爆炸，在院子外和院子里几乎同时炸响。

　　为了提高射程，临时制造了装有更多火药的烟花弹。要是在平时，史健会要求对新的烟花弹进行大量的试验，对烟花筒也要进行试验，验证了每一个烟花筒都能承受爆炸时的巨大压力和冲击之后才能正式使用。但是这一切都来不及，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所谓安全性就被牺牲掉了。

　　在面临生死的时候，连抢救伤员都得排在后面。

　　“装烟花弹！装好就放！”史健喊。

　　一共4个人倒在烟花筒旁边，除了史丕，还有3个燃放烟花的伙计。其余9个燃放烟花的伙计个个心惊胆战，面对这烟花犹豫不决。

　　“你们的烟花筒都放过了烟花，不会再炸了！你们现在不放烟花，得一会官军杀进来我们一个也活不了！”史健吼着，“你们现在谁不放，我先一刀砍了他！”

　　史健从腰间拔出短刀，高举过头顶。这把刀正是刚才杀单公子的那把，在火药的迷雾中，似乎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就如同史健血红的眼睛。战斗中的死亡把史健变成了一只狂暴的怪兽，疯狂冷血，让人胆寒。看着他的模样，听着他的吼声，人们相信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砍向任何不听他命令的人。

　　伙计们动作起来，安装起爆药，燃放烟花。

　　“张志清、赵广为！你们两个到墙上看官军的动向！”史健举着刀瞪视着两个玻璃工坊的伙计。

　　张志清和赵广为立刻往墙头上跑。现在的史健是世上最可怕的人，可以说是最可怕的事物，比一切猛兽鬼神都要可怕。

　　史健继续发出命令：“史礼，你带着玻璃工坊的人守在墙后面，拿着长矛，离烟花远点。史鹏，你带着研究院的人守在研究院和工坊之间的墙后面。赵明德，你带着蒸汽机工坊的人，拿着弩，准备上墙。张光本，你带着烟花工坊的人继续放烟花，每个人再放2个。”

　　几个人按照史健的命令各自行动。对死亡的恐惧再加上对史健的惧怕，让每一个人都迅速动起来。这是真正的战斗，血腥、残酷。

　　“史乃，你到研究院里，找几个有力气的女人，把这几个受伤的抬到研究院里包扎一下。”史健下达完打仗的命令，才顾得上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有两个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没有希望了。还有一个咬着牙不吭声，另一个哀嚎着。

　　“掌柜的！”张志清在墙头上喊。

　　“轰！”一颗烟花飞了出去，史健听不清赵志清说什么。招手让张志清下来说。

　　张志清和赵广为一起从墙头上往下跑，张志清跑到一半时从台阶上摔倒下来，半天爬不起来。赵广为跑到史健身边喊着说：“掌柜的，官军冲上来了！咱们的烟花打得太远了，打不到他们！”

　　“停！停止放烟花！”史健吼。

　　放烟花的伙计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张光本，你带6个人拿着烟花跟我上墙头！赵明德，带上所有蒸汽工坊的人上墙头！”史健一边吩咐一边往墙头上跑。

　　赵广为跟在边上继续汇报情况：“官军扔下3个佛朗机炮不管，往这边冲过来了。”

　　已经可以听到官军的喊杀声，几百人一起大喊，声势巨大。

　　史健到了院墙上，眼看着官军已经蜂拥到墙根地下。2丈高1丈厚的墙没有工具一时半会爬不上来也拆不倒。唯一的薄弱环节是大门。

　　看到史健站在墙上，十几个官军停下脚步，搭弓射箭。史健赶紧躲到胸墙后面，对着往墙上爬的伙计们喊：“弯着腰！弯着腰！外面有人放箭！张光本，带人到大门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