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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风风光光

捺钵王朝之辽太宗 兵马司 4484 2024-07-06 15:31

  “皇上呢?”

  “皇上不在,是真的。皇上出京了,韩总管应该知道,高模翰大帅驻军河阳,战事结束,大帅要回军北上,皇上去送别了。”

  耶律德光从潞州回銮时,命大将高模翰率五千精锐留下继续做晋军的后援,然只让他南下到河阳。闰十一月二十六日石敬瑭急急忙忙从河阳赶往洛阳时,高模翰没有一起去,而是留在那里观望形势。他的任务就是等石敬瑭坐上洛阳皇宫的龙椅,如果遇到麻烦便去助战,没事就撤军。见一切顺利,就打算北上回国,去追停留在代北的御驾。契丹军队不进洛阳,这是盟约中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对石敬瑭割让代北卢龙的回报。尽管两个皇帝达成默契,石敬瑭还是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夷狄铁骑蛮不讲理赖在晋国国内不走,那可就是个天大的麻烦。一听高酋帅真的不来洛阳做客,如约撤军,石敬瑭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立刻亲自赶往河阳送行去了。这个内情冯道自然不会多说。

  “那我见见桑丞相也行。”

  一听这话,冯道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显然没把自己这个降官放在眼里,竭力维持着表情不变,不软不硬地说道:

  “桑丞相随皇上一起去河阳了,留冯道在朝廷值守。韩兄弟要是一定想见皇上,就只能等几天再来了。”

  匡嗣本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办冯道都富富有余,不过是有点好奇,想看看石敬瑭和桑维翰长什么样子罢了。这会儿觉得谱摆得差不多了,其实见不到也许更好,嘻嘻笑道:

  “如果冯丞相能办,不见他们也行。”

  “不知是什么事呢?”

  “我要回契丹。来的时候一路还是姓李的天下,回去就改姓石了。改朝换代了,咱们成了盟国,噢,父子之邦,实在没有必要再乔装打扮偷偷摸摸。此来就是想请朝廷出一份关防,这样走得顺畅些,也才是盟邦之间的待客之道,对不对。”

  以为他身负契丹太子的什么重要使命,才会直闯皇宫,原来是这种琐事。冯道既恨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倒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契丹人不找麻烦就烧高香了,花点小钱消灾算不了什么,只是恨这个家伙又不是什么官方使臣,却厚颜无耻要朝廷迎送,居然还直扣宫门来找皇帝要官防,他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却始终笑容可掬地说道:

  “对,对,对,这是自然。关防不成问题,很快就可以办好。嗯,可不可以请教总管是什么时候到洛阳的?”

  “我两年前就来了,在洛阳城整整住了两年了。”

  这两年在干什么?冯道没敢再问,敌国之间互派奸细太多了。不要说李从珂时代唐国和契丹为敌时是这样,就是现在,晋国和契丹结盟,谁敢说此时的洛阳就没有契丹的密探卧底?只试探道:

  “敢问总管这一向下榻何处啊?”

  “对不起,冯丞相,这可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我现在住在旅店里,丞相派人将关防送到那儿去就可以了。这是地址。”

  “总管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一纸关防,丞相亲自交办半天够了吧,最好明天就走。噢,对了,冯丞相,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夫人同行。”

  匡嗣将一个纸条交给冯道。哪里来的夫人?是从契丹带来的还是在洛阳新娶的?冯道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这更不是值得他关心的事了。两人又随便胡扯了几句匡嗣就告辞出了宫。

  早上来的时候匡嗣是溜达着来的,从旅店到皇宫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回去他没工夫空耗,走了不远就找到一个牵着马等人租用的小贩。他骑上了马,那个小贩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想着晋朝宰相毕恭毕敬的样子,匡嗣边走边忍不住咧着嘴笑,心里直佩服自己的聪明。这样一来,回契丹的路上就舒服多了,更主要的是保证了自己和香雪的安全。很快就到了旅店,他付了二十个铜板,把小贩高高兴兴地打发走了。和两个小沙弥在旅店里吃了午饭,匡嗣派悟常去租辆马车,让车夫将车赶到旅店就回去,只租车不用人,明天早上来旅店收车。车主很少做这种生意,不过主顾给了差不多足够买下这辆车的大价钱,也就答应了。匡嗣吩咐旅店,自己有事外出,有人来送东西帮着收好,三个人就上了回家的路。

  租马车而不雇车夫是怕老奸巨滑的冯道暗中派人跟踪或事后从车夫口中套取线索。其实冯道要是真的够聪明就会知道他早有防备,与其一无所获还有露了马脚引起不快的风险,不如人情送到底,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这也许是多此一举,然匡嗣却不得不防。

  匡嗣会骑马自然也会赶车,从前偶尔也给李胡当过驭手。他们在城里绕了几个圈子,确信没有人跟踪,才出了城。出城后也没有径直朝寺庙去,而是饶了一条弯路,看清没有尾巴才扬鞭催马回了寒潭寺。

  看到三人赶着马车回来,老和尚和香雪有些吃惊。这回买了不少柴米油盐酱醋茶、暖和的铺盖,还带回来两只小奶狗。

  小道隐这几天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天天找娘了,不知是真的相信他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是接受了现实。虽然有时表现出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落寞和哀伤,总算适应了新的环境。他喜欢上了慈祥的老爷爷和两个友善的大哥哥,常常和山羊、鸡一起玩。看到小狗,他高兴得跳了起来,像得了宝贝一样,脸上绽开好久没有见过的明朗笑容,他问匡嗣:

  “它们叫什么名字啊?”

  “它们还没有名字呢,道隐给起一个吧。”

  道隐歪着头想了想,问道:

  “它们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这是悟澄教给他的,后院的两只鸡长得不一样,一个下蛋一个不下蛋,悟澄就告诉他,他们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匡嗣哈哈笑道:

  “这个全黑色的是男的,这个长着白花的是女的。”

  “那就叫黑黑和花花好吗?”

  “好,非常好,道隐起的名字真好听。”

  六个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餐桌上匡嗣道:

  “这是咱们今年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今天夜里我和香雪就要赶回旅店,因为很可能关防已经办好,明天一早朝廷就会派马车到旅店送我们上路。新年不能和大师、悟常、悟澄、道隐你们一起过了。我们虽然舍不得,可是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早办早好。我会争取尽早回来的。”

  香雪红着眼眶问道:

  “关防?朝廷马车?你说的是什么啊?”

  匡嗣得意洋洋地将上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

  “契丹帮石敬瑭把李从珂灭了,不能白帮啊,咱们回契丹让他送一送还不是应该的?香雪,你是我的夫人,这一路我要让你风风光光,走路有漂亮马车,住宿有驿馆嘘寒问暖,说不定地方官都要出面宴请呢。”

  除了小道隐不懂,大家这时才体会到契丹在中原真的是今非昔比了,这个韩匡嗣也麻雀变了凤凰。每人各自心里有着不同的感慨。香雪知道丈夫说的尽早回来不包括她,男人行走天下不算回事,女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道隐会被接回契丹还能见到,其他几个人再见就难了,抹着眼泪叮嘱小沙弥要照顾好师傅、道隐和自己。大家也都各自说了些道别的话。

  吃完晚饭,两个小沙弥依依不舍地回房睡了,道隐在老和尚的炕上盖着新被子很快就进入梦乡。匡嗣到院子里的马车上拿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大师,这些银子您收好,我特地换的散碎银子,用着方便。这里有二百两,大概够一年的开销了。还有这些金锭,留下以防万一。您把它们藏好。悟常是靠得住的,悟澄也是好孩子,可他们小,当家还早。”

  老和尚并不推辞,道:

  “韩施主,银子我留下。但金锭你带走,路上用。这东西留下说不定是祸不是福。”

  “大师,我一年之内就会来接道隐。大师要是肯去北方,我和香雪求之不得。要是不肯去,我再做安排。两个小沙弥看他们自己的意愿,或留或走,我都会给他们办好。只是怕万一,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到时候我来不了,庙里不能再断了香火。您还有道隐要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挨冻受饿。还有,我答应过的,如果悟常他们的父母找来,没有别的去处,就买块地,算是庙里的,让他们养活自己。金子用着不方便,但容易存放,留着是个家底。都说镇庙要有佛骨舍利,我看还是金子好。放些在这,我心里也踏实。我们还有,再说拿到关防就都有官府管了,一路用不着花什么银子。到了契丹就更不用愁了,我在那边还是有点办法的。”

  香雪临走给老和尚磕了三个头,老和尚道:

  “好孙女,你要好好过日子。老衲本来无牵无挂,现在凡尘之中只有你和道隐。你们好我就放心了。”

  又捻着佛珠对匡嗣道:

  “阿弥陀佛,对施主你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是缘。只是道隐,我在我一定会护着他,可是我老了,他没有父母,远离家乡,香雪是个女子,一进了你的府门,想做什么就都由不得她了。道隐只能指望你,你一定不能忘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匡嗣觉得这话有些多虑,连声道:

  “怎么会呢,道隐是龙子龙孙,也是我和香雪的孩子,我一回去就马上安排,无论如何都会尽快来接他的。”

  天色刚刚黑尽的时候,匡嗣和香雪到了旅店。店老板听到小二报告,满脸堆着笑跑了出来。香雪落落大方地站在丈夫身边,老板只偷眼瞄了一下穿着整洁朴素衣裙露出一双大脚的年轻标致的美人,双手捧上一个黄褐色缎子包袱,恭敬说道:

  “贵客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只是多有怠慢。您可真是深藏不露,怎么不早说呢,也好让小店有机会尽尽主人之谊啊。这是今天下午冯丞相派人送来的,叮嘱鄙人一定亲手交给您。还说明天一早就有车恭候大驾,贵客上路也罢,在洛阳多盘桓几日也罢,全听调遣。小小程仪洛阳零用,一路上驿站另有奉送。”

  匡嗣故作深沉地拱手微笑道谢,在柜台上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有一个大大的信笺,抽出半截一看是盖着枢密院印章的关防文书,还有二十锭五两重的崭新纹银。他微笑着重新包好,道过谢就抬脚往院子后面走。香雪跟在身边,店小二一手提着灯笼照路,一手拎着包袱,店老板在前面引领,回头说道:

  “已经给贵客换了小店最好的上房,原来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动,需要把您的东西搬过来吗?”

  原来的房间里留了几件精选的准备送给太子的洛阳特产,还有一些买给母亲和夫人的小礼物,匡嗣道:

  “多谢老板了,留在那里吧,明天走的时候直接搬到车上罢了。”

  “贵客要不要用宵夜,酒菜都准备好了,要的话立刻送过来。”

  “不用了,让小二伺候热水就行了。”

  来到幽静的后院,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里烛火通明,推门进去一股温暖如春的热气迎面扑来。中间一间客厅,左边一间书房,右边一间寝室,寝室里生着小炭炉,炉火正旺。谈不上豪华,然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平整、巾帕齐备。等到老板打躬作揖地告辞,小二提来一大桶热水也退了出去,匡嗣关好房门,一把抱起香雪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子,合不拢嘴地大笑道:

  “夫人,怎么样?我说过要让你风风光光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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