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此刻静谧无比。
在暖阁中,李进忠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他的手中拿着一壶毒酒和一个酒杯,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太监。
这些都是朱由校之前吩咐李进忠做的,朱由校望着低头不语的李进忠,从他的手里将酒壶和杯子拿了过来,自顾自的将酒杯倒满。
李选侍笨是有点笨,但智商还是有的,就算是此时显得极为怪异的空气,李选侍也明白了,朱由校手中的那杯酒为何物。
“太子……太子为何?为……何啊?太子!”李选侍断断续续的声音将自身的恐惧暴露无遗。
朱由校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狠厉代替:“母妃明知故问,想来母妃应该知道,哪怕有先帝遗命,母妃也做不得太后宝座。”
“可是不还有你吗?你不是答应我……登基之后支持我的吗?”李选侍的眼眶中含满了泪水,透出恳求之色,望着朱由校。
朱由校看着这双充满生机的眼睛,慢慢说道:“母妃应该知道,我初登基,主少国疑,朝中毫无力量,如何支持?父皇尚不能尊皇爷爷遗命,封郑贵妃为太后,更何况我呢?再者,我若支持母妃为后,岂不是明着和东林党翻脸?遑论母妃太后之位,恐怕就连我这个皇帝到时候都坐不稳了!”
李选侍终于瘫坐在地上,心中的幻想被朱由校一点点打破,她的人生,她的生活,都只是为了这个位置,只有在这个位置上,她才能感觉到一丝自由的味道。
“好吧,哪怕我坐不得皇太后,可太子也不至于要杀我吧?”李选侍惨笑着抬起头来说道。
朱由校摇摇头:“母妃似乎忘了,宫外的大臣都误以为是你挟持了本宫,母妃,你今日不死,明日也难逃一死。”
李选侍眼中冒出一丝神采,慌乱的爬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太子!太子!那便让我明天死,如何?我养育你多年,可否让我明天再死?”
朱由校往后退了一步,跪地不起,将酒杯举过头顶,语气坚定无比:“请母妃赴死!”
李选侍的脸色顿时苍白无比,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
“在下乃是王安属下,向诸位报得一声信,如今在宫内,陛下已然驾崩,而太子被李选侍和李进忠二人挟持,李选侍有言,除非诸位同意她做皇太后,否则,太子出不得乾清宫!”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聚拢在周围的大臣们顿时嘈杂了起来。
“陛下啊,臣等还未见你……陛下!”
“我大明的天莫非要变了……”
“悲呼……”
嘈杂无比的声音让刘一燝烦躁无比,不由得喝到:“肃静!堂堂大明砥柱,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周围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这时刘一燝、方从哲和张惟贤三人低声商量了起来。
“诸位,现如今李选侍有先帝遗命在身,又挟持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到底应该怎么做,还请两位阁老拿个主意。”张惟贤满脸肃穆,义正言辞的说道。
刘一燝恨不得现在就拿自己的鞋底子拍到张惟贤脸上,怎么能有比我们东林党还不负责任的人呢?
厚颜无耻!
你们这些勋贵就不能单纯一点,学着像一个武将吗?
跟个流氓一样!
这几句话可是把他张惟贤摘的是干干净净,反正拿主意的是你们两个,跟我们这群混吃等死的勋贵可没有任何关系。
刘一燝若真是这么好打发,那他就不会在这个时间代表东林党入阁了!
“英国公忠心体国,在下亦是钦佩,如今太子被囚禁,我等在这里虽然心急如焚,但毫无作用。英国公本就地位崇高,不妨替我们想个办法可好?”刘一燝淡淡的说道。
好嘛,这皮球又踢到张惟贤这里了。
“阁老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一臣子,而且本就是武将,这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还是要多烦劳阁老。”张惟贤继续扯皮道。
“不然,我们就答应李选侍的条件!”一旁的方从哲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刘一燝练练摆手:“不行!”
没想到你方从哲也开始耍流氓了!
前不久我们东林党拼死拼活才让泰昌帝没有立郑贵妃做太后,现在怎么可能同意李选侍呢?
刘一燝现在是真的有点紧张了,尤其是看到张惟贤似乎有些意动的样子。
东林党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可不仅仅是靠着那么一两个人,就在三人低声商量之际,一旁的大臣可也没闲着。
东林党来的人可不少,其中有两人在那里鬼头鬼脑的商量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打量着宫门口的那群太监。
这二人正是杨涟和左光斗,左光斗来的有些迟,但在一番打听下,事情的原委始末也全部都了解了。
脑子可不是白给的!
“诸位!如今陛下驾崩,太子被囚,李选侍不过区区一妇人耳,在场的诸位莫不是我大明重臣,岂能退缩!太子蒙难,陛下驾崩,我等既不能哭临陛下,又不能迎立太子,是何道理!?今日我等不妨冲进宫去,哭临陛下,迎立新君,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左光斗的一番话充满了诱惑性,再加上本人东林党的身份,这又让众人蠢蠢欲动。
一边的方从哲暗道一声“糟糕”,若是让东林党冲了进去,别说太后了,可能就连李选侍的性命都保不住。
打造一个“后党”就这么难吗?
方从哲也顾不得许多,急步走向左光斗那边,可左光斗大手一挥,和杨涟为首便向着乾清宫冲了过去!
几乎是所有的东林党都跟着二人,还有一些齐楚浙和勋贵被左光斗口中的“从龙之功”所蛊惑,亦是跟着冲了过去!
方从哲有些欲哭无泪,但刘一燝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看错左光斗和杨涟!
这二人骨子里就带着一丝投机的味道!
张惟贤并没有阻拦,他也知道,拦不住的,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从中谋取最多的利益......
(这种既不轻松又不歌颂美好,一切以利益为前提的书……真的有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