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全和夏树终于坐着马车赶回家里。
此时薛府正门已经挂上大红灯笼,各路宾客敲锣打鼓抬礼品的队伍络绎不绝,显得好不热闹。老管家在门前接待客人,一边忙着让书童赶紧登记客人的名号,一边被其他下人催问其他事情的安排。
瞧见薛全和夏树跳下车,老管家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即赶上前来迎接。
“二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他转向夏树,“夏姑娘,里边事情都快忙不过来了,赶紧给帮个忙吧!”
“夏树你先忙吧。”薛全回身从把礼物从车抱下来,“我去给奶奶请安。”
话音未落,薛全却瞧见大门前的一车礼物,里边有寿桃、寿酒,还有各种名贵店家的绫罗绸缎,光是绣云阁的礼盒就叠了好几层,叫人目不暇接。
“这是大少爷给老夫人敬赠的寿礼。”老管家解释道。
“……”薛全瞅了瞅自己买的东西,只有两盒锦绣阁买来的苏绣,“不成,我再进城去买点不一样的!”
薛全有些不服气,转身又要跳回马车。
“二少爷您就别折腾了!”夏树却从身后拉住他,“在我屋里桌上还备着一个木盒,里边是我亲手给老夫人缝的寿袄。您先拿着,然后等没人的时候私下给老夫人送去。”
“你缝的?那干嘛还要私下送?我找人吹号擂鼓,给你大张声势送过去!”
“要不是二少爷在城里折腾事情,倒想好好买个漆盒包装。”夏树埋怨道:“对了,还有这个,您也记得给老夫人私下送去,保准她老人家喜欢。”
她又塞给薛全一个绢布裹着的小包。薛全拿过小包想顺手打开,却被夏树拧了一下腰阻止。
“您别现在打开!赶紧进去,记得没人的时候再给老夫人送!”
“哦……行,听你的!我先过去啦。”
薛全将小包收在身上,留下夏树指挥门口的下人搬运收拾,自己跟着老管家走进府里。正厅里面客人送来的寿礼几乎堆成小山,可说是玲琅满目。一路上还有不少家里仆从在为寿宴做准备,瞧见他也只是简单点头称声少爷便去忙碌了。
两人很快转进花园走廊。薛全抬头发现身穿绿袍的薛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他有些尴尬地想往后退开,但走廊修得有些狭窄,老管家又在身后,显然已是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请礼道:“二叔,侄儿给你请礼了。”
“嗯。”
薛忠没有停步,也不正眼瞧他,径直带着人从身边走了过去。薛全暗自松口气,有点庆幸地预备迈步继续走,身后却传来了薛忠的声音。
“全儿,听人说你前阵子又在外面犯病了?”
薛全转过身,看着中年员外有些心虚地说:“没……没有的事……”
薛忠哼了一声,继续教训道:“你啊,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别成天在外面发病惹事,把我们薛家的名声都坏了!不求你像你哥那样有出息,但最起码每天按时吃药!别让老祖宗、你爹,还有你哥在外面丢脸!懂不懂?”
“是,侄儿知道。”
薛全面无表情地连连称是,并不抬头。中年员外扫了薛全几眼:“你这是准备到哪里去?”
“侄儿,要去给奶奶请安。”
“不用了,母亲正和人谈事。管家,你把他领去后堂,讲师们都等着呢。”
“讲师?”薛全愣了一下,“什么讲师?”
薛忠呵呵笑道:“老太太专门托人从各地给你请了十多位讲师来,从此你就好好在家读书写字,休要再惹事!”
“我才不要讲师!”薛全不快地瞪着薛忠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薛忠冷笑道:“倘若这次都学不好,那就只好把你送到辽东,请你爹好好管教你了!”
薛全咬着嘴唇不说话。
薛忠哼了一声:“记着,老实点!”
他快步转身走了过去。
“我呸!”薛全瞥着薛忠离开的方向低声抱怨了一句,“管天管地的,这又不是你家!”
老管家只得在一旁岔开话说:“二少爷,家里请讲师也是为了您好,不然成天在外面惹事——”
“谁惹事了!”薛全白了一眼,“我是在找当年烧了大屋的妖怪!”
“哎哟,我的二少爷……”老管家赶紧凑近让他压低声音,“您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呀?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呢!”
“我没病!再说我就搞不懂了,当年你们也都是在的呀!难道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
“二少爷,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提这个不吉利。”
老管家连连劝阻。这时,几个仆人领着穿戏服的人赶来询问戏班讨要赏钱的事宜。
薛全其实大老远就瞧见堆在后院墙角的戏班枪棒,手心阵阵发痒。他灵机一动,让老管家先去前边忙事,推说自己想在小院里稍坐片刻。
老管家点头称好,带着戏班的人走开。薛全这才喊过一个小仆人,将礼物塞给他带回屋里,自己独自乐呵呵撩起袖子大步跑进小院。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于是便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杆梅花枪,掂量了几下。
似乎还趁手。
薛全笑了一声,转身走到空旷的地方,闭上眼想象自己是过去胡宗宪总督手下的一员大将,正独自闯入倭寇的阵中。
一声长喝,薛全将手中梅花枪抖开,专注耍起招式,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