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终于来了,狄青很高兴,可高兴的同时心中,又有些焦急,渭州城尽管发动所有百姓参加抵御,但仍然危在旦夕。
能早一日出兵,渭州城的危机便能早一日解决。
杨文广和他的心情一样,拍了拍狄青的肩膀,道:“我们的加紧制定出作战计划,这么多军队集结在此,消息瞒不了多久,李元昊那边就有知道的。”
此番狄青坐稳了第一把的指挥权,他的镇戎军,离定川寨最近,对定川寨那边的情况也最为了解。
狄青点了点头,对杨文广道:“这是从小师傅那里带出来的,定川寨敌寇的兵力分布图。”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大地图铺在二人的面前。
杨文广立马就看了起来。
这将是最有用的一手消息。
狄青又说道:“原本李元昊的兵力雄厚,但是因为之前分兵前去攻打渭州城的缘故,现在已经见少了不少,他此刻兵力虽厚,但是一面去困定川柴,一面去攻渭州城,镇戎军这边还有一处把守,以防我军突围,其实平均到每处的兵力实际已经摊薄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一通废话,但是以狄青这样的人,不会去讲没有意义的事情,紧盯着地图的杨文广,忽然眼前一亮。
他说道:“敌寇现在,最大的不足便是粮草。李元昊自己也深知,所以粮草没有单独设营,而是存放于大军之间,可是无论是渭州还是定川寨,存放粮草的地方肯定是重重设围,严加看守。”
“所以,越是他们觉得我们不敢的,我们才越有机会。”
杨文广也知道,狄青的思路十分清奇,要不然上次奇袭天都山的任务也不会选派他去,越是这种超难完成的任务,狄青越是完成的出色。
他已经意会,便道:“你的想法是想先打敌寇的粮草主意,只是有几成把握?”
“前天夜里,我亲自去定川柴考察了一番。”像这样的地图,就算是出自蓝弋之手,如果不是经过他自己的验证,他压根不会拿出来的。
“通过我的观察,李元昊存放粮草的那座山丘,兵力虽重,只要我们够快,拿下它就不是问题。”
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用这样笃定的语气说出,杨文广肯定不信,但是说这话的人是狄青,他一次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一把火给他烧了?”
狄青笑的有些冷峻:“这样一来,不仅断了他的粮草,更重要的是乱了他的军心。”
杨文广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定川寨的寨内,虽然没有李元昊想象的歌舞升平,但一切生活都还算正常。
蓝弋正在看葛怀敏和种世衡下棋,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敌人有动静了。”
种世衡将手中的棋子往棋坛中一丢,对二人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几人登上城头,看到西夏大营涌出许多士兵,正抬着攻城器械,拿着武器与弓箭和一些劲弩,似乎是要攻城的样子。
看着他们准备攻城,几人并不怎么担心。
相反,攻城好啊,最好像攻渭州城那样,一攻就他个十几天,那么这样西夏主力必然会在定川寨下消耗个上气不接下气。
定川寨可不是渭州,里面的几万多军民,那是正儿八经的见过世面,有实力,有气魄,能将李元昊这支军队全部耗死,寨子也未必能攻破的厉害角色。
攻城开始了,场面十分惊人。
天空中到处是飞射的弩箭,就象蝗虫过境般的现场,几乎遮住了太阳。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倒下了。
郭纶看到几人上来,提醒道:“几位大人,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回避一下吧。”
葛怀敏看到黑乌乌一片的羽箭,心中虽然害怕,但是也不想在蓝弋二人面前露怯,丢了面子,叱责道:“你和诸位将士都在浴血奋战,我们几人又怎能下去避险?敌寇入侵,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便是从我们开始。”
你别说,葛怀敏说起官话来,还挺高大尚的。
他们三人,就往墙头那么一战,这才注意到情况很严峻,从浮桥上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敌军,从数量上来看是寨中军力的两倍不止。
很快这群蚁人军队,已经抵达寨墙之下,而城中也备下了大量滚木和檑石,以及几十台抛石机。
激战在继续,涌向城墙下面的西夏士兵也越来越多,看似定川寨摇摇欲坠,似在风雨中飘摇。
可蓝弋仍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阿福说他经过西北一行,性格变得粗犷,胆子也壮了很多。
先锋打头之后,西夏的重装攻城部队也陆续到达。他们的撞车虽然没有宋朝撞城车精良,但是李元昊也不傻,又砍了许多树木,将头削尖放在车上。
这样破坏力,便提升了一个档次,葛怀敏也下令,将滚木檑石,还有大量的火药包,以及滚油,一起没头没脑的抛了过去。
火药在战场的运用,在宋朝时期,已经是成为极其寻常的事情,中国宋代制造的“蒺藜火珠”是世界上,最早用于军事的火药包。
它里面除了装火药外,还装有带刺的铁蒺藜。此包一经炸开,里面的铁蒺藜就会飞散出来,阻塞道路,防止骑兵前行。
经过数次交战,西夏人对火药包的防御也有了措施。
这个时候,还没有大炮的发明,这些火药包只能靠抛石机抛出,速度很慢。
渐渐的西夏人也摸出了它的规律,事先观察它的运行轨迹,提前用石盾,抵挡弹射出来的铁蒺藜、铁钉。
虽然杀伤力受到了减弱,但是作用还是有的。
这一波进攻,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可是定川寨居然还是安然无恙,但西夏将士倒下的却不止几百,李元昊没法,不得不下令将军队撤了回去。
战事一停,几人有些奇怪的回到帐中,葛怀敏坐在他与种世衡的残局一边,问道:“为什么李元昊今天会突然发起进攻呢?”
蓝弋笑笑,反问道:“大人,以为呢?”
葛怀敏摆了摆头,思索道:“可能是夏贼按耐不住了。”
“错了!”种世衡叫道。
葛怀敏立马道:“那里错了?”
“你这一招,又走错了!”种世衡将棋子一扔,无奈道:“不下了,不下了,和葛兄下棋,完全体会不到乐趣,独孤求败,好寂寞。”
种世衡看了一眼蓝弋,道:“大郎,你什么时候,把围棋学会,我们好杀上它几把。”
蓝弋只笑不说话,他可从来没说过他不会下棋这话,只是不管是葛怀敏还是种世衡的棋艺都太差,他也觉得没什么乐趣。
葛怀敏瞧二人将自己晾到一边,横插道:“大郎,你快说说,李元昊今天怎么了?”
“他呀,”蓝弋一边拈起一只白子,一边搁在棋盘上,道:“大人说的也对,便也算是按耐不住,开始怀疑了。”
说完,他眉眼笑嘻嘻的看着种世衡,道:“种大哥,你输了!”
种世衡盯着棋盘的眼睛都直了,张着嘴没出声。
蓝弋转过脸,又对葛怀敏道:“大约是棋局已经动起来了,他在做一次试探,试探我们实力的真假。”
其实蓝弋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葛怀敏更加糊涂了。
而撤回去的李元昊,也深深的陷入了糊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