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势大,很不好对付,要让李莹他们相信程堂能够整死李广,那难度不比整死李广小,程堂也不多说。
陪着舅舅和彭氏兄弟说了一阵话,他们挂念程敏政,要赶去刑部大牢探望,程堂要忙着干掉李广这事,没有跟去。
李广要在后日程敏政出狱之时,痛下杀手,把程堂父子一网打尽,除掉李广这事得抓紧了。程堂要漂亮丫头香芹送来笔墨,香芹帮着研墨,颇有点红袖添香的韵味。
程堂坐在椅子上,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在上好的宣纸上书写起来,笔走龙蛇,很快就写完了,放下笔打量起来。上辈子没怎么练毛笔字,好在前任的功力不错,程堂继承了前任的一切,这字还真不赖,程堂很是满意。
康海侍立在侧,伸长脖子,细细一瞧,不住摇头,提醒道:“恩公,你莫要说笑,如此之事虚无缥缈,荒诞不经,也能弹劾李广?”
程堂口口声声李广死定了,仿佛他有十足成算似的,哪里想得到,竟然是如此荒诞离奇的理由,要不是程堂是康海的恩公,他早就指着鼻子大骂起来了,见过儿戏的,就没有见过你这样儿戏的。
程堂却是信心十足:“你放心好了,此事准成。”
康海翻个白眼,无力吐槽,你开心就好。
……
程枫赶着马车,直奔李东阳府上。
程堂和康海坐在车厢里,对面而坐,康海数度欲言,却又数度忍住。
程堂瞄了康海一眼,道:“康海,你有话就说吧,我看你忍得也挺辛苦的。”
岂止是忍得辛苦,是无比艰难,康海闻言,也不管其他的了,吐槽道:“恩公,你确定要如此做?这可不能参倒李广。”
程堂不当一回事,道:“参不倒又如何?试试,又没有损失。要是成了,不就赚了?”
话虽有理,但你那理由也太牵强附会了,是个人都不会信,要是能成功就成了千古奇事,康海无奈摇头。
程堂看看康海,道:“康海,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康海今岁来参加会试,却是祸从天降,被人种了人痘,病倒在客栈,没能参加会试,要准备下次会试,道:“等程大人事了,康海回原籍苦读,准备下次会试。”
康海这人有情有义,很有侠义之风,要是能拉到身边来,完全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程堂不会放过康海,道:“会试要三年之后,还早着呢,你回去也是读书,在哪里不是一样读?跟着我,如何?”
康海犯难了,程堂对他有救命之恩,报答程堂是应该的。但是,光报答程堂了,他的前途怎么办?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还想着博取功名,报效朝廷呢。
程堂打起了小九九,不会放过康海,道:“放心吧,我又不会担误你前途,我只是需要一些人手,你跟着我,既能帮我做事,也能读书,一举两得。”
康海拧眉,道:“报效恩人,是康海所愿,可我寒窗苦读十余载,父母妻儿寄望于我,我也不能辜负他们。”
明朝的读书人很金贵,一旦考取了功名,前途无量,因而百姓不惜一切代价培养读书人。康海的父母妻儿对他寄予厚望,要是因为报恩而担误了前途,他就对不起父母妻儿,心中犯难,一时难以决断。
程堂眼珠子一转,道:“要不我们打个赌。你不是认为我这次参不倒李广么?要是我参倒了李广,你就跟着我,一边帮我做事,一边读书。要是我不能参倒李广,我们恩怨两清,如何?”
康海看看程堂,摇头拒绝:“恩公,请恕康海难以从命。此次参李广必输之局,康海要是赌了,那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在康海眼里,程堂这次参不倒李广,有输无赢,他完全可以轻松获胜。但是,这不是有情有义,有侠义之风的康海所能接受。
对此,程堂大加赞赏,道:“世事无常,谁输谁赢,还在两说,赌一赌也无妨嘛。”
康海见程堂坚持,略一沉吟,道:“若是恩公真难扳倒李广,那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康海佩服无已,跟着恩公自无不可。要是不能,也不能恩怨两清,恩公于康海有再造之恩,如此大恩,康海始终铭记在心。若是恩公有所差遣,康海自当尽力。只不过,要暂别恩公,回家乡苦读,侍奉双亲。”
真不愧是为了朋友能够两肋插刀的好汉,赢了也要记恩报恩,程堂对康海更加欣赏了,道:“那就这样吧。”
正说着,李东阳府第到了。程堂和康海下车,门房见是程堂到了,忙把程堂请进屋里,禀报进去。
很快,李东阳长子李兆先出来相迎,远远就笑道:“早上起来喜鹊叫喳喳,就知有贵客上门,程兄大驾光临,兆先喜悦不禁。”
前任的名声不好,李兆先对前任多有不屑,但是现在的程堂表现很惊艳,李兆先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热情接待。
程堂抱拳回礼,问道:“叔父在家么?”
李兆先笑道:“爹刚下朝回来。”
程堂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马上就要黑了,李东阳回来得也太晚了,这是他处理公务所致,也就是加班了。对此,程堂深表赞赏,道:“叔父一心为公,让人佩服。”
李兆先笑呵呵的道:“程兄说笑了,程伯还不是一样么?”
程敏政一心为公,加班加点的处理公务,回来晚是家常便饭。
两人一边说着,李兆先带着程堂和康海进入客厅,李东阳已经在等候了。程堂和康海向李东阳见礼,李东阳要他们坐下,命丫头送上茶水。
李东阳脸有疲惫,处理公务累了,端起茶水轻呷一口,道:“鬻题案已经了结,程兄出狱之期已定,百官迎接,风光无比,不知贤侄此来有何要事?”
程堂也不转弯抹角,单刀直入,道:“鬻题案虽然了结了,但是李广这阉祸仍在,有他在,始终是个麻烦,我要除掉他。”
李东阳瞪了程堂一眼,训斥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广身为中官之首,与朝臣争斗这么多年不落下风,其才其智其能其势力,非同小可,莫要说你,就是我,还有朝中这么多大臣,无不是想要扳倒他,却是无能为力。”
这话说到康海心坎上了,重重颔首,大表赞成。
程堂瞄了康海一眼,现在你不信,到时你会惊掉下巴的,道:“李叔所言固然有理,不过,小侄以为,你们弹劾不得其法。”
李东阳脸有怒色,右手重重在桌上一拍,斥道:“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你就不怕风大闪了你舌头?为了参倒李广,朝中大臣那是绞尽脑汁,穷尽心力。”
朝臣和中官争斗,由来已久,两派势同水火,绝不相容,为了斗倒李广,朝中大臣拧成一股绳,各种各样的办法都用过了,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程堂轻松加愉快,道:“哪有那么麻烦,只需要一道奏章就成。”
李东阳眼睛一翻,瞪着程堂,语气严厉,喝斥道:“奏章,朝臣上的还少么?每日参李广的奏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可以堆成一座山,要是压在你身上,完全可以压死你。”
这话一点也没有夸大,参李广的奏章之多,多到难以想象,堆成一座山没任何问题,足以压死十个八个人。
康海深以为然,看看程堂,你太自以为是了。
程堂撇撇嘴,不屑的道:“那是因为朝臣不会写。”
啪。李东阳右手重重拍在桌上,恨不得捶死程堂,道:“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写奏章的好手?你厉害,你来写?”
程堂从袖中袖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展开来,放到李东阳跟前,道:“我已经写好了。”
李东阳一脸愕然,你都写好了?甚意思?拿在手里一瞧,差点没把鼻子气歪,重重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盏跳个不停,喝道:“如此虚无缥缈,荒诞不经之事,你也想参倒李广?”
程堂笃定,道:“此事虽然虚无缥缈,荒诞不经,却是历代帝王最忌之事。”
历代帝王最忌之事?李东阳重新拿起宣纸,细细看着,拧着眉头,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