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位于京师西,是京师第一道观,房屋众多,香客如潮,人山人海。
程枫停下马车,程堂从车厢里钻出来,放眼一瞧,好不热闹,感慨一句:“不愧是历史名观,果是不凡。”
白云观始建于唐朝开元年间,香火一直旺盛。元初,长春真人丘处机奉成吉思汗之命,在此掌管全国道教,更名长春宫。丘处机死后,弟子尹志平接管长春宫,更名白云观,白云观之名由此而来。
明朝建立后,对白云观多加修缮,是以香火一直旺盛,是京师第一道观。
下了马车,程堂径直朝白云观里去,刚到观门前,守门的年轻道士一见程堂到来,忙上前见礼,道:“见过程居士,不知居士此来有何要事?”
程堂抱拳回礼,直道来意:“我要见少观主,不知少观主可在?”
年轻道士脸色有些发僵,道:“少观主在炼丹。”
程堂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问道:“炸了多少炉了?”
年轻道士犹豫了一阵,道:“多,多得我都不记不清了。”
白云观少观主叫白云子,和程堂是知交好友,交情不是一般的好,很铁的那种。白云子是方外之人,程堂是程家小少爷,两人怎么会成为好基友?就在于,他们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奇巧淫技,有共同话题,就成了好基友。
年轻道士要去通禀,程堂拒绝,自己去找白云子。进了白云观,朝左侧而去,绕过两进房间,来到一座大殿前,远远就听见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快,快,都给我快点,多加些炭火,一定要烧旺。”
程堂扯起嗓子嗥一声:“白云子,我来看你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大殿里滚出来,程堂定睛一瞧,差点没笑岔气。白云子年岁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身材很胖,一袭道袍紧绷在身上,显得肉滚滚的,颇有点喜感。让程堂啼笑皆非的是,白云子的头发眉毛烧得焦黄卷曲,身上的道袍尽是烧穿的大洞小眼,满脸的烟火气,这就是一个烧火童子,哪有一点出家人的出尘之姿。
白云子豪爽大笑:“哈哈,程堂,你来看我了,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张开双臂,扑上来,就要给程堂一个熊抱。
一身的烟火色,要是给他抱住,还不把衣衫弄得脏兮兮的,程堂忙闪开道:“你这样也好意思当少观主。”
白云子可得意了,昂头挺胸:“我三岁诵《道德经》,四岁读《南华》,五岁通《文始》,六岁释《黄庭》,七岁解《阴符》,道家典籍我无不通,我是仙神以下第一人。”
他爱吹嘘,但是他的确有资格吹,对道家典籍是无所不读,无所不精,也正是因为如此,白云观主收他为徒弟,成了少观主。
白云子吹嘘完,一把拉着程堂,不由分说朝大殿拖,道:“程堂,走,看我炼丹去。”
程堂站着不动,瞪圆眼睛看着白云子,你这副尊相太难看了,头发眉毛给烧得卷曲焦黄,道袍给烧得大洞小眼的,这就是你炼丹的恶果,我要是跟着你去了的话,这不是作死么?
白云子不满意了,使劲一拽,程堂脚步踉跄,白云子会道家功夫,这力气可不小,程堂哪是对手,被白云子给拖进了大殿。
来到大殿,程堂一瞧,只见大殿里有一个青铜铸就的丹炉,直径有两米,高有一米,架在灶膛上。三个道童忙得飞起,不断朝灶膛里扔木炭,灶膛里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白云子得意极了,肥厚的右手一挥,道:“程堂,我给你说,这次我一定炼成。”
炼丹,程堂是耳熟能详,各种影视作品,小说里总是少不了这玩意儿,但是近距离见到,还是头一遭,程堂有些好奇,问道:“你炼的甚丹?”
白云子意气风发,道:“我要炼一种治疟病的神丹。”
疟疾由来已久,是人类的大敌,疟疾爆发,夺去无数人的生命,白云子竟然想要治疗疟疾,这是一个很有理想的道士。
治疗疟疾的良药,最早是金鸡纳霜,但是只能治疗一般性的疟疾,对于恶性疟疾,那是无能为力,直到青蒿素的出现,恶性疟疾才被控制住。
程堂深知其中的难度有大,道:“那你要努力了。”
白云子笑眯眯的道:“疟病是大瘟疫,一旦爆发,会死人无数,要是能够根治,那就是功德无量,我一定要做成,不管有多难。”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白云子话一落音,就挨了狠狠一巴掌,烧火的道童惊慌失措,大吼道:“要炸丹了,快跑,快跑啊。”
程堂一瞧,只见丹炉抖动不已,乌烟大冒,这是炸丹的前兆。
白云子满脸沮丧,哭丧着脸,朝丹炉扑去:“不不不,怎么会炸丹呢?我查了那么多古方,呕心沥力进行改进,不可能炸丹的。”
已经快炸丹了,还不可能?程堂真想抽醒他,拉着白云子,道:“快走,快走。”
白云子一副不成功则成仁的样儿,要扑上去,程堂只得招呼几个道童,一起使劲,这才把白云子拖出了大殿。
轰隆隆!
刚出大殿,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浓烟大冒,厚实的青铜炉盖冲天而去,撞在殿顶上,重新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咣啷咣啷的轰鸣声。青铜丹炉摔倒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动。强劲的爆炸气流冲击而来,站在院中的程堂感觉劲风扑面。
要不是程堂和道童把白云子硬拖出来,有得他好受的。
程堂以怜惜的眼光看着白云子,道:“你真不容易。”
白云子深以为然,颔首道:“我想为万民做点事,治好疟病,这才炼此神丹,却是屡屡失败,我真的很不容易。”
程堂纠正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没被炸死,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从白云子的头发眉毛道袍,就知道他炸丹的次数不要太多,没给炸死,还能欢蹦乱跳,实属不易。
白云子沮丧万分,蹲在地上,左手揪头发,右手在地上画圈圈:“我就想做点好事,咋就这么难呢?”
程堂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你不用沮丧,只要换个好点的丹炉就能成的。”
白云子抬起头来,看着程堂,满眼希冀:“当真?”
中国古代的炼丹术高度发达,远胜西方的炼金术,最终没能发展成化学这门独立学科,就在于我们的祖先没有使用玻璃这种透明材料,错失了不计其数的化学现象。要是程堂帮忙,用玻璃制造出炼丹设备,就能发现化学现象,发展出化学这门独立学科。有了化学,不要说制造治疗疟疾的药物,更多的药物也不在话下。
程堂掷地有声,道:“当然。”
前任多巧思,更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东西非常精巧,白云子惊喜不已,从地上蹦起来,抓住程堂的肩膀,急切的催促道:“程堂,你快给我做。”
程堂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眼下有要事,你得先帮我。”
白云子豪气的道:“没问题,是甚事,你说,我一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