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驻足。
回身看向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
“大人，我去跟他们坐。”
说完指了指远处并没有翘首以盼，反而装作不认识他的张氏兄弟。
此行为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让自认脸皮很厚的朱某人当场羞愧欲死...
“看来他们并不希望你过去。”
“坐这儿吧！”
纪纲笑呵呵拍拍右手边的椅子。
动作一出。
不止朱允文惊讶，在场的全体锦衣卫都震惊无比。
暗想：这个小旗什么背景？
怎么会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大领导如此对待？
“不合适吧？”
朱允文为难的开口，希望纪纲别为难他。
那个位置是什么地方？
火山口！
他要是一屁股蹲上去。
完了。
从今往后别想再清静。
无时无刻不要提防着明里暗里的针对。
“唉？明明一直恨不得躲着他，可为什么到头来却偏偏离他如此之近？”
朱允文陷入迷茫。
不过他这一迷茫不要紧。
纪纲不乐意了。
暗恼：我就想对你示个好，收买收买底层的人心。
居然被你嫌弃了？
坐我身边很委屈吗？
你当你是谁？
皇帝啊！
麻蛋，咱堂堂锦衣卫一把手，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纪纲哐的一拍桌子。
顿时惊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朱允文刚回过神儿，就看一片雪白的东西冲他头顶飞来。
瞬间矮身一躲。
嘿嘿！
没打到...
“你特么居然敢躲？”
纪纲骂骂咧咧起身，指着一脸懵逼的朱允文大声呵斥道。
接着怒吼：“放开他！”
几个锦衣卫千户，悻悻放开了抓着朱允文的手。
“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是不是觉得前几天立了功，老子就应该给你们好脸色？”
“大人，卑职没有...”
“大人，属下可没有那种心思...”
“是啊！大人...明鉴...”
......
郭腾飞和李虎，还有周围的三个锦衣卫千户。
小心翼翼向纪纲表着忠心。
那卑微的样子，让挤在角落里偷看的来宾楼伙计们涨了见识。
也有不屑一顾的。
那个还在二楼台阶上站着没敢走的白袍文士，跟同伴窃窃私语：“锦衣卫这戏演的过了...”
对方也低声回应。
“没错！如此公共场合斥责下属，他当我们三岁小孩啊！会看不出来是作秀？”
“两位噤声啊！咱们看归看，别发表意见...”
一个插话的拽了拽二人的袖子提醒。
“兄长老成之言，说的是！”
“多谢兄长指点...”
外人的心理活动暂且按下不表。
回到朱允文这里。
他烦躁。
搞不清纪纲又是唱的哪一出？
吃饭就吃饭，训斥下属难道是前菜？
挺讲究啊！
“妈了个巴子的沈炼，前几天你很威风嘛！”
“真能耐，竟敢拿着脑袋去跟他张辅的头盔硬碰硬...”
“那你倒是出了事情自己扛...”
“别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两次...”
纪纲气喘吁吁指着朱允文的鼻子破口大骂。
其实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是他刚开始的打算。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对方那张俊...熊脸就来气。
还轻易搂不住火的那种。
“你这个扫把星，三天，眼瞅着还没过三天。整个大明朝的文臣武将，全间接得罪光了...”
“人才啊！你是不是上辈子造孽造狠了？”
“领导，您消消气！”朱允文忽然腆着个死脸，不知好歹的朝纪纲憨笑着。
挺起胸膛，用力拍拍。
一脸二愣子的神情说道：“领导，我身为北镇府司的人，绝不允许有人侮辱自己的衙门。”
“谁不知道我是爱厂爱家的典范！”
“您收了神通吧！气大伤身。”
“小二...不是...伙计，赶紧上菜，没看见人都饿着的嘛！”
朱允文岔开话题。
冲着柜台处的华服老者大喊。
对方讪讪：我这一身打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像个端菜的？
“哈哈哈哈！领导，这几天您日理万机，累坏了吧！”
“我给您揉揉肩！”
朱允文嬉皮笑脸的走到纪纲身后，伸手就捏上了。
动作衔接的顺其自然。
只是，他刚才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却不自知。
如果没有纪纲示意五个锦衣卫千户的眼神。
哈！
他的后背此刻应该挨了五刀。
真以为不三不四的人能随随便便靠近单位一把手？
还是情报部门的。
“手法不错，就是没劲。”
“对了，刚才你耍的那叫什么玩意儿？敢情你把练刀的时间都用来练这个了？”
纪纲斜瞪朱允文。
后者傻傻一笑没做声。
让别人猜去吧！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刀练得再好，能有冲锋枪犀利吗？
菜品陆陆续续被端上来。
五个千户各自就坐前，互相苦笑一声。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大领导的脉，他们摸了多少年都没摸清楚。
谁曾想今天就蹦出个野路子，手段居然相当高明。
唉！
有红人的潜质。
认命吧！不服就是犟。
纪纲点点桌子，示意开吃。
按肩的也别按了。
“领导，我刚才在教坊司吃过了，不饿。”
“不饿就陪我喝点。”
朱允文麻爪，摸摸脸部，有伤不能喝酒。
不过这个场面，你不喝，能蹚的过去吗？
“领导，你随意，我干了！”
他端起酒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死就死吧！
不喝，说不定现在就会死。
“呦！这句话听着亲切，老家哪的？”
纪纲端着酒杯，高兴的问道。
“齐鲁，莱州府！”
朱允文回答的叫一个溜，没有丝毫犹豫。
“老乡啊！恁老家离着俺那里不远，俺是临邑地。”
纪纲满嘴家乡话，土土的味道。
朱允文愣了，冀鲁官话，谁不会呢！
没有最土，只有更土。
比山东电视台的栏目还要土。
“德州？”
“嗯啊！”
“哎呀！还真是不远，来领导，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不是...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这张桌子上简直就是大型认亲现场。
五个千户成了配角。
郭腾飞闷闷不乐，跟李虎碰了一杯。
眼神复杂。
他在后悔，刚才对朱允文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点重了？
该怎么弥补呢？
艹！我特么的可是比他高着5、6级...
太腌臜啦~
不行，我堂堂北镇抚司千户，丢不起那人。
“来！领导，再走一个。”
朱允文嗨了！
整个大厅里仿佛全是他的声音。
其他人战战兢兢，看着是在吃饭，其实全偷偷支起耳朵听着神人的表演。
纪纲嘬了一口，拍拍朱允文肩膀，“总体来说，你的事儿瑕不掩瑜！”
“对衙门还是很忠诚的，值得褒奖...”
嗯？
朱允文刚放下酒杯，听见纪纲这么说他。
立马夺过李虎手里的酒壶，又给自己满上。
“领导，作为您虔诚的部下，我特向领导保证。”
“领导的要求就是我的追求，领导的鼓励就是我的动力，领导的想法就是我的做法，领导的表情就是我的心情，领导的嗜好就是我的爱好，领导的情人就是我的爱人！”
“呸！最后一句串戏了，重说，领导的爱人就是我的亲人...”
鸦雀无声。
不是，气氛组呢？
怎么动不动冷场，两次了...
“呕...”
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宛若金戈铁马来袭。
在大门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