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未过,如今还在那二十七天的限制期之内,整个京城突然就有了点萧条的味道,行人少了许多,没了往日的繁华,或许都躲在了家里不知做些什么。
站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前,一身飞鱼服,手握秀春刀,帽子遮住了他那头短发,整个人显得干练帅气。
这都是魏公公当天就给送到信王府的,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些银子和一些乱七八招的礼物。而且是过肩飞鱼服,而非飞鱼补。
还让人特别提醒,任职时直接找他们指挥使就行。
如今丘太玄在京城没房,只好先赖在信王府,好在朱由检也默认了,只是每天晚上都要听隔壁平辽公主府吹箫的声音,没有一首自己听得懂的。
这几天算是先帝丧事之后的休整,那天跟朱由检谈了一整天,嘴皮子都磨薄了,洗脑总算有点效果,很快孙承宗就会被诏回入内阁,路已经给他铺好。
而东厂提督将由曹化淳接替,如今魏忠贤被朱由检派去南京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还有孙传庭,他将会接任京营,让他开始试点他的兵屯,顺便练兵,好加强京城防御。
加上魏忠贤这几天在府里打包的消息,进一步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谁都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如此威势滔天,连圣旨都没下就让九千岁乖乖滚去南京养老。
丘太玄相信,很多“正义之士”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痛打落水狗。
真是一路走来一路坑,就等着“正义之士”来填了。
盯着锦衣卫衙门的牌匾看了许久,门前那两个站岗的也看了他许久,还在那里切切私语,隐约能听见“插队”“陌生”“不认识”“上面”“安排”等字眼。
锦衣卫衙门位于承天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对面就是六部,这么一个黑暗部门,跟其他部门同僚上下班还经常见面。
想想就有趣。
走在锦衣衙门里面,想起昨天更有趣的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那朱由检居然谈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让魏忠贤给自己安排锦衣卫的职位,问他为何不在朝中为官。
丘太玄的理由是:要经常出差。
不懂装懂的朱由检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这新词,最后只好给了他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许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见皇帝不跪。
胡思乱想中走在锦衣衙门内,随便拉了个人打听了下他们老大在哪办公,就直接过去了。
在来往的路人甲乙丙丁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敲了几下门:“田大人在么,卑职锦衣卫百户丘太玄,前来任职。”
见没人应答,就直接把门推开了,这才发现房内十几个人各自坐着,外面却听不见一点动静,一个个的真是心机阴沉。
“哦,诸位大人开会呢,打扰打扰。”他根本懒得花时间理会这些人,估计都是田尔耕的心腹,听说魏忠贤要去南京,心里慌张,来找田大人打探消息的。
难怪刚才进来之前那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
走到主位之人面前都不见田尔耕回答,只是眼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观察,足见其心机阴险之极,这是打算试探自己,还是打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魏忠贤还没出京城呢,这人就起了别样心思,人走茶凉,人心不古啊,他可不信老魏没有给这人提醒。
“田大人,我,丘太玄,前来任职。”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自己了,真以为自己背后站着的是魏忠贤?
如今掌权的全是东厂藩子,锦衣卫如同虚设,他自己心里没点B数?讨好魏良卿才巴结上魏忠贤的东西。
丘太玄一手放于身后,一手将任职文书递给他,脸上还带着轻笑。
两人就这样僵在了那里,而被他提拔上来的心腹,一个个拔刀怒目而视,只要田尔耕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当场将丘太玄剁成肉泥。
这是一场心里博弈,赌的就是谁先怂,如果现在田尔耕下令砍了自己,自己根本没把握从这里跑出去,丘太玄觉得自己或许是个疯子。
不然老教官干嘛每次有危险的任务就喊自己?可能自己心脏比较大,反正就觉得这样很正常。
不过,要是自己真的死在这,田尔耕事后估计满门都得完。
最终他还是怂了。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九千岁派人跟我说过,瞧我这记性,越来越差。”
“小兄弟,来,坐这边,都是自己人,都把刀放下,干嘛呢,造反啊?”
既然人家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自己也就见好就收,别到时候真正个鱼死网破。
“失敬失敬,咱年轻人容易冲动,大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好跟年轻人一般计较。只是以后遇见其他人可别这么冲动才好,他们可没叔叔心善。”田尔耕表面笑嘻嘻,内心麻麦皮。
丘太玄也继续跟他客套客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还不会点社会成功学?
“是是是,叔叔说的都是对的。既然叔叔这里开会,那小侄也就不便打扰,不知小侄在哪办公。”
丘太玄的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占便宜。
“九千岁把你安排在亲军所,由陛下直接管辖,并没有具体职务。太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也给你安排好了,一百一十二名手下,满额,现在都在亲军所等你,你出门问问就知道路,叔叔这里还要开会,就不留你了。”
互相试探了一下,田尔耕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这人他一点都不了解,需要摸摸底才行。
丘太玄也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叔叔了,小侄这就告辞。”
他刚走出门没多远,就有一个汉子过来关门,回头看时还对他笑笑,很是客气的样子。
而门内,刚把门关了,田尔耕一拳重重放在桌子上,压制着声音不让丘太玄听见。
他手下左边第一位置那人,四旬左右,一身书本气,身形消瘦,彬彬有礼道:“大人,不知这是何人,居然如此嚣张,完全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昨天晚上九千岁派人打了招呼,要我多多照顾,不可得罪,至于是什么人,根本没说。”
“大人,如今九千岁已经被陛下派去南京,我们又何须怕他,刚才大人一声令下,俺直接就把他剁了。”右手边那个大汉愤怒说着,他一身肌肉撑着衣服,说话大声,满脸虬髯,微胖,显然是个武艺高强之辈。
“陛下信任东厂,我们锦衣卫都得看东厂脸色,此人身份不明,还是查清楚再说。”
“此事就此作罢,我们先谈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应对吧。”
田尔耕一锤定音,结束了那个话题,如今他最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清算,丘太玄在他眼里只是小喽啰而已,如果身份不用在意,他就派人直接暗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