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
二十贯。
某家出三十贯。
还有更高的没有,好,三十贯,紫凤金钗归这位小官人。
竞价拍卖开始不久,包皮挺兴奋,热情不减,也尝试叫了几次价,但随着价格到了新的高度,超出可承受范围太多,他也便偃旗息鼓搂着李姐儿打瞌睡了。
身无分文的林漓除了静静看着,欣赏下大宋金匠的高超手艺,再无其他。有几样项链玉佩真不错,明显是女孩子喜欢的,苦于实在没钱买,只好稳坐钓鱼台,戏闻别人的喊价争夺。
转眼十几件已经售空,胖子总管笑得眼睛被肉眯成一条缝,你就知道有多赚钱了。卖价几乎高出市面平均的至少四倍,而且卖的都是奢侈品,什么金银首饰不提,也是古董字画,珠宝翠玉。
全部于他而言太贵。
“不打算买一件?”包皮侧头问道。
“你看是我买得起的么?”林漓苦笑,摇摇头。
“那怎么办。”包皮觉得林漓赢得第三道灯谜的机会很大,若是没首饰赠予花魁会很显得小家子气,不管怎么说来酒楼玩夜场的,非富即贵,送礼物已经成了规矩,你,不能总是认为自己就可以破坏规矩,因为没有人可以理所应当。
“山人自有妙计。”林漓摸摸上唇,眼露异芒。
他犹如灵光乍现,托言上厕房,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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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博士哥哥,此物乃是我祖先所传,祖母传给母亲,家母曾在临终之时,遗恨于吾尚未娶亲,以致不能亲传儿媳,引为平生憾事。天底下就这么一件,吾祖父那代据说是做官的,特招能工巧匠所铸造,可见不是凡物。”林漓手里攥着个玉佩,侃侃而谈。
“汝意欲何为啊?”酒博士不解道,迷茫的听了半天故事。
“我想求酒博士哥哥送上卖台竞价。若不是想见花魁姐姐,吾实不想出此下策。吾辈也是读书人,实非万不得已,怎能做出此等不孝之事,愧对家母在天之灵。”林漓冠玉书生,楚楚可怜。
酒博士吓一跳,赶忙推辞道:“小的可不敢,若是让主管大人知道,会丢活计的。”
醉风楼以高档贵气著称,当然概不用假货砸自己的招牌,平日竞价的宝物皆有专人评定打造,出价也有讲究,层层检测,哪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梁换柱。
“此物价值高昂,汝可替换一件,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几十件器物,主管哪能每件心知肚明,毫无缺漏,至于替换之物便是哥哥您的了,事后吾也有重酬,此等发财之机,切不可失啊!”林漓语重心长的带他入沟。
看他神色意动,心底贪念已起,恍惚间略带犹豫之色,林漓趁热打铁道:“哥哥怕甚。场下皆是富商大贾,士绅地主,从不闻缺金少银之事,金银器物不过夜半买乐而已,他们挥手便去。且此事哥哥助我,不过一锤子买卖,绝无下次,全因江湖救急,堪比那及时雨。”
酒博士显然已深陷欲念,嘴里迷糊结巴道:“容我......且容我思虑一番。”
林漓使出传销手段,步步紧逼,挖开他的逐利心机,道:“哥哥,不可短见搪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事,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酒博士也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涉世不久,又在酒楼等权贵汇聚之地谋生存,纯真质朴早被现实浇醒,见惯世俗的规则与秩序,钱财的魔力有多大,他就有多大享受其中滋味的欲求。正值朝气蓬勃、奋发上进的年纪,他热衷于向上追逐利益,以求发财改变命运。
凭什么我等生来就要服侍于人,受人践踏。
他咬咬牙,拳头青筋涌现,低喝道:“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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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此物是最后几件压箱底的宝贝。望大家踊跃竞价,以求得喜爱之物。”肥墩墩的主管示意一妙龄女子手奉托盘缓步上台。她着粉色襦裙,姿色虽一般,却胜在身材苗条。
“众位,双虎细纹玉佩,晶莹剔透,纹路清晰精巧,颇有种巧夺天工的意味。此物乃某官员的传世之宝,人言由梁代宫廷御匠所铸,委实罕见,十贯钱起步,诸位以五贯之倍数叫价。”中年主管肉乎乎的手指向托盘上的玉佩,另一只则捧着介绍的帖子道。
“我出十五贯。”林漓率先叫价。
包皮嘴里的酒直接呛喉咙里,好久才缓过劲来。大惊失色道:“林兄可不敢再叫了。”
“包兄勿忧,我有分寸的。”林漓目光停滞,语气平静道。他瞭望着上方,呼吸声有些紧促,一时空气凝固,没人往上叫价,要是终归落在他手里,就惨了。
包皮头皮发热,妈的,分寸,你有分寸还敢往上喊呐!勿忧,我怎么勿忧,你有钱啊?十五贯,真敢叫,到头来还不是花我的钱。
“二十五贯。”
林漓松了口气,心里有点小乐,应该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二十五贯简直如同天籁,把头转过去想认识下抬高报价的救命大恩人是何方神圣。
不得了啊!又是熟人。
大表哥高耀庭挺挺鼻子,坐直自己宽大的腰背,挺胸与林漓对视,哼声阵阵,像极了游水时带队的公鸭,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他已经收获了几件看重喜欢的玉器珍玩,花费不下百贯铜钱,当然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三十贯。
一位坐在末尾的富家子弟搂着一浓妆艳抹身材丰腴的美人,喊道。那女妓嬉笑连连,香吻频频送上,身上带满了恩客竞价得来的玉镯金链,吻得逼真,吻得深情,吻得热烈,给那富家子的脖颈印上红痕,可见是为了哄美人一笑而加入追逐。
“四十贯。”陈毅必轻轻挥手,加价道。这东西卖相不错,正好作为送给花魁的礼物,他,志在必得。
“四十五贯。”
林漓好像死不认输,也非常喜爱这玉佩似的,不顾包皮和李姐儿的劝阻,坚持加价。
包皮气炸了,四十五贯,他老爹知道怕是要打死他。他后悔了,未曾想这小子突然魔怔,带他来干什么,死了,死了。包皮此刻心情跌入谷底。
陈毅必眼神不善,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继续加价:“五十五贯。”
这个价格已经很惊人了,在场的都没想到,左右交头接耳,陈述自己的看法。一个这样的玉佩能炒到五十五贯的天价,还不是什么宫廷宝库流出的珍品,令人咂舌瞠目。
只有大表哥高耀庭眼神微眯,精芒涌动,觉得煞是怪异,那赘婿怎么敢加价,有钱么他,姑姑不是说连月例也不给他发么?
“六十贯。”包皮把心一横,李姐儿阻拦的手脚被他钳制推开,朗声道。经过林漓喊价的刺激,多几贯少几贯也无所谓了,数字罢了,反正也要他掏钱,想想往事恩怨,不禁怒火中烧,他不能输给陈毅必这条狗。
陈毅必摇摇羽扇,笑了,眼神不屑,意思是你要跟我比财力?
“一百贯。”他语气轻松,说出的仿佛不是钱,犹如是用脚踩踏的沙砾泥土。
座下一片冷寂!
在场不少富家子弟,豪商地主都呆了,直接加四十贯,有这样喊价的?什么是豪掷千金,这年轻人就是。有的认出来了,嘀咕道:这不正是陈家小员外嘛!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不把这些钱当回事。今晚竞价得好几件了吧!
什么,处州富商陈家的小员外?
是啊!刘县令家的小官人陪同着呢!这会有假?
我说咧,遂昌县哪个世家子弟喊得出这价格,原来是处州城来的。
一百贯!肥肉缠身的主管摸着下巴的尖胡须,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玉佩,再对照贴文,说是某落魄子弟托卖的,他沉思片刻,恍然有所悟,原来是他人之物,不是酒楼本家出售竞价的,难怪自己想不起来呢!他敲锣后,大喊道:
“此玉佩价格已至一百贯,令人愕然,可见诸位对其的喜爱之情,可还有要加价的。”
包皮跃跃欲试,嘴巴霎时被一双大手封住,林漓使出全力紧紧抱住他,可不敢让他去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陈毅必挑衅的眼神含着得意,向他们看来,如闪电雷鸣的夏天雨季,仿佛寓意道:“还敢来么?我随时奉陪。”
林漓淡淡看他一眼,掩藏心中的喜悦,装作可惜道:“罢了!我们不跟你争,陈小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