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你又何必害羞,汝妻自己在修道,还不给你喝花酒?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包皮知道他和王兰汐没进洞房,还是个雏儿;加上那妻家表兄高耀庭一番威吓警告,肯定心里忧惧;不敢喊女妓,觉得他是害羞和害怕,如是说。
不必了,包兄。
.............
“这醉风楼真是繁华漂亮,世上竟有这样神仙般的夜场。”林漓望着楼下的盛况,忍不住感叹道,烛火通明,不亚于后世的酒吧夜店,甚至愈加盛大热闹,在这个大部分人夜生活除了造人几乎为零的时代,能有这样的地方脱颖而出,令人流连迷离,饮酒作乐,不能不佩服。
遂昌县地处偏僻,市贸不发达,醉风楼已经是全县最繁华高档的酒楼了,就是处州都算佼佼者。可也就这样了,哪称得上是最高档。它纯属就是模仿东京的樊楼潘楼罢了,如何比得上东京城的樊楼,那才是举世闻名,我等向往之处,别说名贵的酒菜,还有许多小鬟卖唱吟歌、闲汉厮波打酒座、焌糟妇人斟酒服侍,美艳官妓更是数不胜数,真是快活胜过神仙。
小阁的窗台很大,足够将街市尽收眼底,正好可以坐北朝南俯瞰整座县城,包皮灌进杯酒,很遗憾的说,抬头往窗外远眺,仿佛再远点,东京樊楼就在那屹立似的。
往年灯火醉樊楼,半夜吹箫未肯休。
樊楼,听完包皮的慨叹,林漓口中不自觉喃喃起来,神色向往。诗人方回南宋时人,生在朝代更替之际,却连临安的繁华也成旧都,作了元人,就更别提百年前汴梁城的辉煌繁盛,心戚戚下,只好抛开未到过的事实,把对故国的怀念追思放入诗中。
林漓忍不住慨叹,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不敢说一定做得到,起码主观能动性要有。这样美的酒楼,只有汉人能做到,却在胡人的金戈铁马下,被无情的踩踏成灰烬,只能永留在历史的长河,供后人回忆缅怀,怎能不可惜不遗憾,说好的文明人战胜野蛮呢!
远处民宅灯火三三两两已陆续熄灭,街上只剩夜市还在喧嚣,灯光在黑夜里才是最耀眼璀璨的。
酒菜上齐,林漓在酒肆脚店已把肚子撑饱,此时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食欲不振,只是倒酒来喝。
一边包皮则和李姐儿凑着喝酒玩乐,嬉笑游戏,什么交杯酒合欢酒的,你摸一下,他搂一下;你抓一下,她挠一下,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林漓后悔了,被晾在一旁很不快乐,恨自己故作矜持,早知道也叫个歌妓进来聊聊天也好嘛!真就只是聊聊天,比如今尴尬一旁好吧!
哼,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很了不起,吾也是有家室的男子,只是妻子尚不得暖床罢了!
咱真不是单身狗,却也畏惧撒狗粮。
....................
铛铛!
大堂喧嚣吵闹起来,一堆男子激动叫喊,狂热躁动,隐约传来什么花魁,听声音莫不是有人斗殴?
酒博士单手托盘,进来后迫不及待说:“苏娘子今夜出灯谜竞猜,谁若是猜中题目,苏娘子亲自为她奉酒,猜谜速度最快者,可得娘子进阁服侍,望两位小官人踊跃参加,说不得可以得娘子青睐,一睹芳颜。”
包皮搂着李姐儿的瘦肩,自信满满道:“我等兄弟今日正好考过入学试,还能有什么题目拦得住我等。未曾想今日要两次榜上有名,今晚恐怕要劳烦苏娘子进咱天字三号阁了。”
“好志气!包小员外果如天上文曲星下凡。”酒博士讪讪道,没想到此人如此会夸海口,一下子反应不及,平日可没听说这有财且挥金如土的包皮包小员外素有什么文才的名声,难道真是文思泉涌,深藏不露之辈?今日来的可有好几位是州里闻名的才子呢!他们慕名而来,哪有那么容易认输,轻易让出这千载难逢得花魁欢心的机会,竞争可不小。
“小员外有奴家还不够,还想沾染花魁。”李姐儿不高兴了,娇嗔连连,凤眉一瞪,撒娇道。
“哪有啊!宝贝,我的小心肝儿,我又怎么是那三心二意的泼皮负心人呢。我是怕林兄一人太过寂寞,特找苏娘子来陪陪他,不然长夜漫漫,他怕要对月思乡,泪眼汪汪喽。我想着帮他答题,兄弟么,有情有义才是我等读书人的友谊。”包皮抱着李姐儿的手,放置自己大腿,大义凛然的说。
林漓汗颜,你这牛皮开得有点大啊,自己什么水平难道不清楚。还帮我答题,在女人面前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至此等厚颜无耻的地步吧!害,懒得理他。
青楼多是争风吃醋的是非之地,得花魁看重之美事他是根本没敢想过的,兴趣不大,自己无权无势,人凭什么看得上你。烟花女子最是势力,讲求现实地位钱财,那些传奇小说里的才子佳人多是戏说,当不得真的;就算有,也是人家小官人家世显赫,惯会哄骗女子,要么风度翩翩,才气过人,以诗词的才情得女子以身相许;很遗憾,林漓一样不占。
势力?小小赘婿,人格尊严尚不健全,何谈显赫高贵。
文才?两世为人,都是不懂诗赋词曲的粗人,格律押韵还搞不清楚,别提作诗了,一千年后那个可以挺直腰板说高考不考啊!土著林漓则是死读经书,留了一脑子四书五经,你让他作诗写对联不如杀了他。至于说抄诗?不是林漓不想抄啊!能做个文抄公到处装装逼、打打脸,岂不快哉!大宋文风鼎盛,做个文坛宗师,给青楼花魁包养,闲了写首诗,喝口奶,搂个美女睡睡觉;忙时也不过参加参加诗会,跟千年后明星搞演唱会似的,露一两手,掌声如雷,欢呼如雨,给人家夸奖崇拜,得到全世界的礼赞;难道不够快乐?
实在是没这水平。咱穿越前又不是参加什么诗词大会的,又不带什么文宗系统,会背的古诗词就前世那小学到高中教科书上的,加起来没几首,还一半是唐朝的,你现在突然抄一首名声大震,日后人家出题来考,记忆库又没有匹配的,那不是凉凉,江郎才尽也要个过程吧!
酒博士在桌上放了一团卷轴,可见就是他所说的那苏姑娘出的题目。
林漓倒有点好奇,想拿来看看是什么才女,哪里知道手还没碰到,酒博士就无礼一推,道:“这位小郎君,看题要付一贯铜钱。”
什么鬼?看个题还要付钱,你家苏娘子是高考出题专家呀!或者说是科举出题考官啊!我去,一贯钱,不去抢。这可是差不多能去市面上买十斤猪肉或羊肉的钱,就用来看你出的题?
“算我账上。”包皮香玉满怀,慷慨道。知道林漓做赘婿在家没什么地位,自然身上带不到什么钱。
如此,酒博士赶忙道歉,口中甚是责怪自己,弓腰屈膝,用双手把卷轴奉上。
林漓瞠目结舌,真要看?但不好开口,包皮眼神瞄来制止,知道这小员外是爱面子的人。
卷轴上只有一题,写着:有面没口,有脚没手,也吃得饭,也吃得酒。”
“你确定这是你们花魁出的灯谜?”林漓出声询问,很怀疑,眼神愣了下才张口。
酒博士吓一跳,语气很急促,愤愤然道:“小郎君可不敢乱说,小的哪来胆子哄骗,此卷轴中的题目千真万确,真是出自苏娘子之手。”他眼神不善,甚是轻蔑,垂头撇撇嘴,心想,你不会就说不会呗!搞那么多小心思干什么,还好意思问是不是苏娘子出的,难道你出的不成?
“我知道答案。”林漓随口道,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妈的,你这花魁水平不怎么样啊。他还低声臭骂了一句,真当人是傻子啊!前世烂大街的题目都敢出?我要不会还敢出来混科举?
这么快?
在场几人惊愕万分,题目递到包皮手上,抬眼读完的他是一点头绪没有,刚想问李姐儿知不知道,尚未开口就差点惊出下巴来。
“林兄,话可不能乱说。”包皮稳稳心神,语气尽量平静,希望他好好斟酌思考一番。心道,花钱不是撒钱,林兄啊!我钱也不能轻易打水漂吧。
酒博士更加认定此人就是不学无术之辈,不过是想要凭答题速度哗众取宠而已。语气略带点不屑道:“小郎君可要想好,答题无论对否,也是要付一贯钱的。”
又要一贯?
那可是一千文铜钱,能换算成一千零二三十枚铁钱的呀!现在农家男子午日耕田,因劳作不得回家,妻子送来的酒饭加起来一顿才十余文钱。
现在钱那么好赚?我也摆个摊在外面猜灯谜好了。看题十斤猪肉,答题还要十斤猪肉,我在那站一天不就可以赚只猪来了。
其实林漓不知道,醉风楼是正规酒楼,虽然有很多女妓也做出卖色相肉体的勾当,但花魁并不是。为了招揽士大夫出身的官员和那些在野的文人才子,以及必不可少的富商大贾,吸引他们来消费,酒楼把花魁培养成为了才艺双全的女子,成功出阁前,是要耗费大量钱财心血的,雇人培养授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是礼仪步态,还要提供高人一等的上好吃食,加上各种价值不菲的金银饰品、胭脂日用等等。
花魁出阁时和出阁后,酒楼也是不省心的,为了保持新鲜感和热度,往往要花费巨额的宣传和包装费用,甚至允许她们有接客的自由,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凭借才艺和处子之身,钓着那些痴迷于花魁的官人豪掷千金,细水长流,慢慢捞金,耗尽她们短暂的青春为止。
和后世某棒子国的女团造星工厂有的一拼。
而这苏花魁虽早已出阁,但接客次数少之又少,不仅还是处女,连单独侍奉男客喝酒都不曾有过,除了出阁那日容貌浑然如仙女,令来客惊为天人,自此名声打响。平日更是金贵,以纱布蒙面示人,神秘的娇容鲜有人知,更加激发和吸引男人们的好奇之心。
渐渐名声乍起于州郡,号称遂昌第一美人。
遂昌县的美人就数此女艳名远播,平日里店家怀璧升值,大搞神秘感,找人宣传于市井街头,如今能不趁此噱头坐地起价,疯狂捞金?
“包兄,信我,我有信心。”林漓眼神坚定道,那便换我来窥视下你这花魁的真颜色。
兄弟,我是对的,付钱吧!
包皮犹豫片刻,呆滞的瞳孔在凝视他的神情,是种千斤之锤也不怕的果敢,很熟悉,曾在哪里见到过,嗯,是他在入学试第二场考贴经时的样子——自信,他那时真的做到了。他轻微的点点头,犹豫是有,但他愿意相信他。
“一贯就一贯,我要写答案,速速递上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