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漓手里抓着退回来的纸,有些呆怔出神,没道理是错的,反正他真不太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难道是自己劝告花魁的那句奇思妙想,有点鬼使神差的话,令得自认为天赋卓绝文采飞扬的花魁娘子恼羞成怒了,因此断言答案不对,最终解释权也在她手上不是。
他都可以想象她怒摔花瓶的表情来,羞恼嫉恨。天天出这弱智题,提醒你别给人家骗了,到时候真来个稍微有点才智的文人,犯花痴崇拜倒贴就搞笑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真.......傲慢,敢嘲讽花魁。”包皮凑来,白纸黑字映入眼帘,竖起大拇指,讶然惊道。好小子,够胆,惹恼花魁,不过你是榆木脑袋啊!会不会怜香惜玉呀!
酒博士脸色如常,心中却十分懊恼,还以为你是才华横溢的人呢!老子都念想着靠你得主家打赏了,鲁莽了鲁莽了,原来不过是侥幸猜对一题,这次答案写个错的不说,还出言不逊,与以往那些哗众取宠,想借此引起花魁娘子注意的人别无二致。倒高看你了。
包皮皱眉,眼珠子瞪得浑圆如煎蛋,迟钝许久,才若有所思的说道:林兄,你这是何字呀!莫非是‘笔’字,写的甚是怪状。
对,对,问题就出在这。
林漓扬手敲打脑门,惯性思维,太着急挥笔疾书,想着快点把灯谜的谜底揭晓,未曾想犯这种低级错误。“笔”字给写成了简体字,人大宋朝的美人能看懂,就算看懂了,能算你对?
“酒博士,可否再送?”谜底是没猜错的,笔画形式谬误了而已。林漓大笔一挥,在一张新的纸张填上答案,扭身问道。
花了两贯钱的,不看看这醉风楼的花魁,岂不是亏大发了。林漓还是很想见识番花魁奉酒的,不然也是对不住掏腰包的金主兄弟——包皮。
“敢不从命,只是小郎君,谜底如若再送至花魁娘子手中,是要再付一贯铜钱。”酒博士低头束手,道。
又一贯钱?宰人也不是这样宰的吧。林漓想问问酒博士规则究竟是如何划定的。
“出。”包皮立即喊道,抱着李姐儿吃酒撕肉,打断林漓,心想这小子犹豫什么呢!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他再读了次灯谜,知道谜底就是笔,退回来的答案本身不是错的,不过是这小子是写了错别字。
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醉意上涌,脸色如花染的包小员外已经在幻想花魁敬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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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的台子上,那肥硕的中年男子再次敲锣打鼓,第二道灯谜宣告揭晓。包皮和和林漓三人准备起身到大堂,作为胜利者享受众位酒客的欢呼,接受奖励。
根据此次猜灯谜的规则是,谁若是猜中谜底,苏娘子亲自为她奉酒,也就是当垆卖酒,在大堂设个你拿钱来她倒酒。其实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到的福利,因为只要有人猜中题目,他就在大堂把谜底揭晓,何来谁猜中谁没猜中,只有快慢之分罢了。于是等于大家都猜出了灯谜,这个设立猜谜是幌子,酒楼借此卖酒坑钱是真。
真正争的是猜谜速度最快者,中一题的得花魁娘子去掉面纱,进阁子献酒,可一睹芳颜;三题中两题及三题全中者则得花魁娘子苏小小亲自入阁子彻夜服侍奉酒,标重点,彻夜。
包皮已经暗暗兴奋了,脑子里思索着如何赢得花魁娘子欢心的法子,最好得她以身相许,到时候是什么姿势比较爽呢!他痴痴的笑了,画面太美,不好直接描述。
“两位小官人,稍候,还有一题呢。”酒博士匆忙赶回,在阁子门口诧异的拦住林漓等人,道。
“你这知客好不晓事,拦我等作甚,我们不是猜对两题,去接受花魁入阁服侍?”包皮暗黑的皮肤已经被红润覆盖,血气上头呵斥道。
酒博士退后两步,拍拍衣袖的尘土,赶忙作揖,无辜道:“小员外有所不知,只有最快猜出两道灯谜的贵客才能得花魁娘子亲自服侍,您只是猜中两道题,但不是最快啊!”
包皮脚跺脚大怒,暴跳如雷的拂袖道:“醉风楼还有赖账不算话的,我们不就是最快猜出的........”
“众位,第二道灯谜猜中者为天字丁号阁的陈毅必陈小员外。”
说完,中年肥胖男子按例让人点燃了右排那一行排列整齐的花灯,霎时照得酒楼灯影憧憧,像个巨大的火堆燃起,霓虹闪烁。
“小员外,陈小员外比林小郎君快一步。”酒博士耷拉着脑袋,低落道。他也很遗憾,就慢了一步,对方的酒博士先把谜底送到了花魁娘子手里。答案本该属于他们,谁让那小郎君写错字,他也忿忿不平,希望自己服侍的客人猜中,这可是关乎赏钱多寡啊!可恨运气之背。
“哈哈哈!侥幸而已。”转角处,陈毅必挥着羽扇,眼神睥睨,狂笑道。嘴里说的可不代表心里这么想,臭包子,就你这水平,还想和我斗,请军师也没用,你从来就不配做我对手。
包皮怒火中烧,又见给死敌截胡,咬牙恨声道:“哼!”他极希望猜对灯谜,除了觊觎花魁美貌外,更想在这些权贵子弟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可己方运气不佳,受其嘲讽,也没得办法。
陈毅必捏着下巴,不可一世的昂首嘲讽道:“手下败将,以前是,现在依然是。”
“那就从此刻开始吧!以后不是。”林漓手心敲着折扇,语气无悲无喜,平静道:“让你一下,你还就真得瑟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包皮身边一条狗罢了。”陈毅必笑了,出声呵斥,其实没什么恼怒,生不出重视的情绪来,就像是把挡路的狗吓跑而已,这个人有点才气?入学试好像是满分,但再厉害也就是在遂昌县县学考了个好成绩,他是在处州州学读书的,什么没见过,根本重视不起来一个在偏僻小县城的所谓潜力才子,对面这个又不是梅尘。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出来跟他陈小员外说话了吗。
“我是什么东西,你有一天会记住的。”林漓郑重道,依然没什么表情,懒得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多费口舌。
大表哥高耀庭恼火了:“林漓我求你少出来给我姑父家丢人现眼,你要脸么?”他心想你赘婿一枚,不好好在家,跑这来伤风败俗,丢我表妹脸,醉风楼是你这种人能来的?
“我有脸,不用要。”
林漓眼神淡漠冷然,如霜打茄子,嘴角弯翘道。
“你.....”大表哥高耀庭气结。
“最后一道灯谜,众位贵客移步大堂来一决高下如何。”台子上的肥硕中年男人朗声向楼上四处阁子间的客人拱手相邀。他是酒楼主管,派尚在身边的酒博士堂倌们前去知会。
“接下来,我等要举办盛会,竞价金银首饰,价高者得之。尤其是前面最快猜中灯谜的雅客,选个上等样式的首饰赠予花魁娘子,说不定得其欢心,成为入幕之宾也说不准。”中年主管扯着嗓子介绍活动道。
在林漓听来,就是花魁娘子难得出来活动一次,能轻易放过你们,不散尽钱财能让你们走出我醉风楼。所谓活动,价高者得,其实和后世拍卖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明说了钱要留下,竞价争来的金银首饰也要留下,来客几乎人手搂着一个女妓,你不送点东西你好意思,怀里的女人能放过你,撒娇卖笑你顶得住?最后对醉风楼来说不就是左手出,右手进么。
落座后,林漓眼神尴尬,嘟着嘴,呆呆地凝望身旁的包皮。他没钱,能竞价什么,但是遇到有合适的,也想买来啊!咱也是去见花魁娘子的人,总不好两手空空吧!
包小员外快吐了,不曾想林兄平日也是沉默寡言的严肃人,不苟言笑,正派的君子作风,突然为了花魁娘子做出这种表情来,果然是食色性也。女人,真的能祸国殃民啊!害!
他拍拍胸脯,道:“林兄放心,遇着称心如意的叫价就是。”
林漓咂舌,要想办法搞点钱来了,真是没钱寸步难行啊!泡个妞买点礼物还要同窗小员外带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