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少林僧兵

第十二回 山贼仗义犹巾帼 海盗通敌转倭雄

少林僧兵 李靖天l 13888 2024-07-06 15:32

  见众人神色紧张,俞大猷淡淡一笑。示意大家坐下,又问来寇方向、人数。

  探马说贼寇由南向北而来,约有六、七百人。

  宗擎见猎心喜,忽地站起来道:“前日来了一千多倭寇,都被我们一仗赶下海去,这几百人能济什么事?俞将军,你调五百人给我,我管教贼寇沾不上绍兴城边,就作鸟兽散!”

  俞大猷笑道:“你永远是余勇可贾。可你想过没有,前日我们是有备而战,调了附近卫、所的守军,而且是以众击寡,以多胜少。而此刻,这绍兴府城所驻官军也就五百人。我如果都调给你,倾城而出,一旦中了贼寇调虎离山计,其他贼寇正好乘虚而入,我们岂不成了城中百姓的罪人?”

  宗诗闻言,既佩服俞大猷为将沉稳谨慎,又暗自震惊绍兴城守备兵员是如此不足。怪不得刚才一提到搬兵救援海盐,俞大猷会面现难色。于是,他站起来道:“俞将军,如果官军不足,我还带来八十多个僧兵,可听将军调遣参战!”

  俞大猷微微点点头,默忖一会儿,命普从率领二百名官军去守北门,又命亲兵分别到东、西二门传令:关闭城门,严禁出入,密切警戒敌情。再命宗擎沿四门巡视全城,随机迎敌。几人领命去后,他让宗诗速调僧兵,与他在南门会合,准备正面迎敌。

  将令一下,俞大猷、宗诗、徐渭三人也急出行辕。早有亲兵牵过几匹健骡骏马。徐渭正要随宗诗一起上马,却被俞大猷拦住。

  徐渭顿急,红了脸道:“我徐渭敬慕将军人品将名,所以,数次登门请命,希望能弃笔从戎,追随将军效命疆场、抗倭立功,都被将军挡驾。这一回——”他面向宗诗接着道,“人家方外之人,将军尚许从征报国,我一个学忠学孝的秀才,义当为国赴难,却被将军一拒再拒,是何道理?”

  俞大猷见徐渭动了火气,连忙马下一揖,道:“徐先生乃江南才子,国之重宝,将来还要立身庙堂,大才大用,宏图兴邦,岂可随意侧身行伍、轻冒锋镝之危?俞某实在是为国珍重人才,才坚拒先生所请啊!”他回顾宗诗一眼,“至于说到少林僧兵,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上阵杀敌,正是才尽其用。何况‘庄严国土、利乐有情’也是佛门宏旨啊!而先生以诗、书、画名闻天下,怎能弃长就短战阵搏杀呢?刚才后院比武,先生已为雨山禅师帮了倒忙。两军阵前,若如此,岂不误尽军机?所以,还望先生为国自珍!”一番话,既诚意恳恳,又有理有据,竟使徐渭百感交集。

  他既为俞大猷的真诚爱护感动,又为自己文弱无武而怀惭自愧,同时,也为俞大猷不能洞悉自己内心而郁闷,红了脸半晌无语。

  宗诗这才明白:原来徐渭求俞大猷帮忙,就是为了从军报国。有心替他说话,但顾忌兵凶战危,怕他阵前有失,也只好默然。

  徐渭还要争执,却见俞大猷朝两个亲兵吩咐道:“你们护送徐先生回去,若有差池,小心军法!”然后翻身上马,朝徐渭一抱拳,“俞某军务在身,不能多陪,先生海涵!”竟催马而去。

  俞大猷前脚到南门,宗诗与僧兵也后脚赶到。他们刚刚登上门楼,即见一支人马沿着门外官道,正飞土扬尘疾驰而来。

  仔细审视一番,俞大猷不禁哑然失笑,朝宗诗指点道:“这怎么像一支舞狮子、耍旱船的社火呢?”

  原来,那支贼寇虽然人人舞刀弄枪,却没有一个顶盔贯甲,除了头上包着一色的红巾,身上竟是一人一个打扮,花色繁多、色彩斑斓。整体看去,直如百花连枝、彩云铺锦。

  宗诗也觉怪异,弄不清怎么回事,只得惑然摇摇头。

  贼寇人马打着旋儿集结城外。

  俞大猷向身旁亲兵道:“传令:我们暂时偃旗息鼓,待贼寇靠近护城河,就箭弩齐发,先射他个人仰马翻,再杀出去一举将其击溃!”

  于是,城头一片悄然。

  一方方垛口处,却是张弓以待。

  城下人马偏偏在一箭之外开始列队,驻足不前。一会儿,两匹红鬃快马,飞到队伍前面。马上两人,虽同样头包红巾,却是一个浑身砖灰色紧身衣,手中提棍;一个周身火红,手擎宝剑。看样子是两个贼首。两人朝着城头,指指点点一番,策马向前。

  “一、二、三......”俞大猷亲自张弓搭箭,瞄定了红衣贼首眉心,轻声数着数字。

  “四、五、六……”

  突然,宗诗一把握住俞大猷紧拉弓弦的手。

  “怎么?禅师也要试试箭法?”俞大猷笑笑道。随即就要推弓相让。

  宗诗道:“贫僧哪敢班门弄斧。只是我觉得城下两人有几分眼熟,待我先问——”

  未等他说完,城下那一袭红装的贼首倒先开口呼喝道:“喂——城头怎么都缩头缩脑的?怕什么?叫你们将军出来搭话!”话头虽火辣辣的,声音却清脆嘹亮,完全是个姑娘的嗓音。

  俞大猷眉头一皱:“怎么是个女贼头?还挺野!我这还是第一遭踫上!”他低声咕哝着,收了弓矢,挺直了身子。

  却见另一个浑身灰衣的贼首忽然横棍担在两个臂弯处,双手合什道:“城头不要放箭,我们不是倭寇,也不是贼寇,只是路过这里的,请你们将军出来说话!”

  俞大猷看一眼宗诗道:“他怎么也双手合什,难道——”

  宗诗激动地点着头:“对!对!贫僧听明白了!他也是僧人,而且是少林寺的!”

  “少林寺还有这样一支百花兵?禅师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少林寺只有僧兵呢!”俞大猷笑呵呵道。当即命令城头收弓下箭。

  宗诗赶紧辩解:“她们可不是少林寺的——贫僧说的是他——”一指城下那提棍合什的灰衣人,又朝他挥挥手喊道:“城下可是月忠法弟和火莲花姑娘吗?”

  灰衣人与红衣人惊喜地相视一眼,齐声答是。

  宗诗突然仰天合什:“阿弥陀佛!俞将军,都是自己人,快快下令打开城门吧!”

  俞大猷也是喜出望外,与宗诗及众僧兵一道下城,亲自迎出门外。

  宗诗与月忠意外相逢,自是一番惊喜泪下。然后将法弟、火莲花引见给俞大猷。这才问及月忠他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月忠亦惑然道:“你们和汤克宽将军不是被困在海盐城吗?又怎么会在这里?”

  宗诗一愣,甚感意外:月忠与少林僧兵在括苍山分开。应该一直留在山上,帮火莲花练兵,怎么会知道他们被围海盐的事情?遂惊奇地瞪着他,问他怎么知道这些。

  月忠竟也一脸怪愕,道:“唉——到底咋回事?不是你们派人到火莲寨搬兵解围的吗?怎地反倒问起我来?”

  “火莲寨搬兵?”宗诗愈感惊奇,看一眼俞大猷道,“就是到俞将军这里搬救兵,也完全是因为风浪相送、意外而至。我们哪里派人到过括苍山?”

  火莲花秀口稍稍一撇,玉颊微露不悦神情:“咦?!俺以为出家人心比水清,最是澄澈不俗,哪里想到,竟也有俗人的羞羞答答、遮遮掩掩……”

  兜头一瓢含讽带刺的无名水泼来。宗诗不明白风从何处起、浪自哪里生,只是傻愣愣地看着月忠,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月忠急忙瞪火莲花一眼。火莲花却任性继续道:“这有什么!少林僧兵也会打败仗嘛!僧兵就是僧兵,又不是天兵天将!就是天兵天将也有败给妖魔鬼怪的时候,有什么好遮掩的——你说是不是,雨山堂主?”

  宗诗听出火莲花是在怀疑自己掩饰失败,微微红了脸。想争辩,但觉自己是出家人,没必要跟她计较,便轻轻点点头,说僧兵确实打了败仗。

  “那就好好承认你派人求救了嘛!”火莲花面露几分得意,“不要因为是向我们女人求救,就觉得没面子,不愿认账嘛!”

  真是女人心、千瓣莲!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宗诗顿感几分委屈,苦笑一下道:“求助巾帼英雄有何不可?我们又怎么会没面子?只是,我们的确没有派人去括苍山啊!”

  火莲花与月忠惊奇地对视一眼,不由同时摇摇头。

  俞大猷也被他们弄得有些湖涂,沉吟片刻道:“也许是海盐城又派人出来搬兵了吧!”

  宗诗自信地摇摇头,说城里知道他们在外面,需要搬兵,他们自然会去,而且容易得多,根本没必要派人出来。即使派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突围而出。说到这儿,他心头忽地咕嘟冒出一个念头:假如是城里派人出来求援,也只能派武艺高强的少林僧兵。于是,又问火莲花和月忠搬兵人是谁,现在哪里?

  这一问,立刻问窘了月忠和火莲花。二人齐称不知是谁。说搬兵人只是在寨外见了他们的巡哨,报个急信儿,就匆匆而去。至于他俩,均未跟搬兵人打上照面。

  “咋会有这样的报信人?”宗诗沉吟着,又问,“接到报信儿的巡哨,应该知道搬兵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没有问她吗?”

  “当然问过!”火莲花马上接口,“巡哨说,报信儿的是个秀才,身穿一件绣着竹枝的月白袍。我们还纳闷:堂堂少林僧兵,个个武艺出众,怎么偏偏派个秀才报信呢?”

  又是袍绣竹枝的秀才!!!

  宗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胸中立刻云蒸雾腾起来。他下意识地四顾一下,心里道:“这个秀才怎么无处不在?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嘴里却不自觉地喃喃着:“莫非,刚刚在城中踫上的两个秀才里,有一个就是他?还是他一身幻化成俩,故意让我难寻难觅……”

  他自顾自地低喃着,倒使俞大猷、火莲花两人不知所云了。

  月忠因在括苍山道中与宗诗等人瞥见过竹枝绣袍的影子,并不很觉奇怪,只是语带感激道:“这秀才曾经为我们飞镖报信。我虽没见过他的面貌,却认定他是好人。所以,巡哨一说是袍锈竹枝的秀才报的信儿,我就毫不怀疑,急与寨主带兵救援!”

  火莲花不知其中奇异,无所谓道:“不管是谁,只要报的信无误就成!现在看来,海盐被围确有其事。那秀才肯定不是坏人!”

  俞大猷见月忠、火莲花二人如此见事论人,丝毫不管其他,甚觉二人爽直的可爱。寻思:如果不是一个红尘之外、一个红尘之内,倒是一对良缘佳配。竟不由莞尔一笑。抬眼再看二人,咫尺天涯、缘河两隔,又为造化弄人而轻声一叹。

  只有宗诗独念着竹枝绣袍的秀才,显得神思飘渺。

  待宗诗说了原委,俞大猷等人虽然弄不清报信秀才的真实身份,但因他两次传信都是为了保护僧兵,而且所报准确无误,所以,大家都认为这秀才实为一个仗义走江湖的侠士,而且是一个志在抗倭保民的国之大侠。他一时不肯现身相见,肯定有他的道理。自然,他们也没必要追踪觅迹、穷究根底。否则,也有悖侠士的意愿。或许抗倭成功之日,侠士自会现身相见。如此议论一番,宗诗才稍稍释然。

  火莲花、月忠及其人马连日兼程,早已人困马乏。他们之所以在绍兴府城下停步,就是为了补给一下粮草。当下,俞大猷、宗诗将他们迎入城中,一则接济粮草,一则共商救援海盐之计。

  用过午饭,俞大猷将宗诗、宗擎、普从、月忠、火莲花及帐下诸将召入行辕议事厅。议事前,他先解释了此前没有立即答应宗诗搬兵请求的缘由。

  他说,按照大明兵制,以他的参将职衔,麾下定额兵员应为一万余人。可他由崖州参将调任宁台参将,入浙抗倭后,发现自己所领卫、所兵员实际只有四千余人,其中近半数还为老弱病残,根本不堪为战。剩余二千多青壮兵丁,又因久不习战,失于纪律,而近乎散兵游勇,每战则临敌即溃。后经他和普从、宗擎等人精心裁汰编练,仅得可战之兵一千六百余人。为此,他曾连章上书,恳请朝廷补充兵员、编练新军。但因兵部官员高居皇京,不明边情,只许他补充少量兵丁。即使如此,边补边战、边战边损、边损边补,所领兵员始终不过二千余人。

  就是这难得的两千多人,却又要分驻在沿海险要及宁、绍(宁波、绍兴二府)周边两卫、十余所军堡,据险防倭。所以,他自己身边及宁波、绍兴二府其实并没多少将士。倭警一起,往往是从各卫、所调兵遗将,战罢再各归卫、所。这些兵员,用于自守尚且捉襟见肘,又如何抽出人马去解海盐之围?因此,当时面对宗诗搬兵请求,他感觉十分为难。

  宗诗在括苍山道曾听火莲花说过官军抗倭无能、滥杀百姓冒功的恶行劣迹。却并不知道大明各卫、所军营缺员如此严重,几乎到了有将无兵的地步。他叹口气摇摇头,问俞大猷军中为什么会如此缺兵?既然缺兵,朝廷又为什么不让边将放手补充兵员?

  俞大猷一脸苦笑,左右旁顾一下帐下将佐,道:“因为大明承平日久、军中多无战事。所以,军营中遇到病老死亡,或士卒逃走,带兵将军均不呈报请补,而是乘机吞吃这些兵士的空饷以自肥。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带兵的将军们——每遇办理军务,兵部官员、朝中大臣都会把手伸向军中,索贿收贿,动辄就是千两金、万两银,将军们不吃空饷,又从哪里弄这些油水来?”言谈间,他的脸色由无奈而转郁闷,由郁闷再转忧虑,末了,又由忧虑转为愤慨,不觉一掌击在案上,“长此以往,恐怕大明军中将是空营座座、御边无人了!”

  宗诗、月忠、火莲花等人也是一番愤慨:朝中文官武将竟是如此腐烂!怪不得官军会如此缺兵少将。似这般军纪松驰、军心涣散、临战似怯贼、欺民如盗匪的官军,实在是有等于无,甚至是有不如无。可是,果真无兵,又该如何抗倭呢?幸好,大明还有俞大猷、汤克宽、卢镗等一些带兵良将。可他们又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呢!

  厅中一时默然。

  还是火莲花快人快语,她略略一忖,站起来道:“俞将军既为无兵烦恼,我这里六、七百女兵就由你统领,我们一道去打倭寇、救海盐!”

  沉闷的议事厅顿时腾起一阵笑声。

  见火莲花一身肝胆、满腔侠义,俞大猷深为感动。但就目前的倭情看,这区区六、七百女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再说,她们的临阵经验、作战能力也让人不无疑虑。尤其是她们啸聚山林,实为山贼,用她们抗倭,朝廷又会怎么想?

  他一时沉吟不语。

  “看样子,俞将军是瞧不上我们这帮女山贼呀!”火莲花显然看出点隐情,挺身而起,一脸不服气道:“不是俺自吹自擂:你们官军几次进剿括苍山,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再不济,总比你们官军强吧?!”

  俞大猷惊奇地看她一眼,不觉脸一热。他帐下诸将则有人轻笑、有人摇头、有人斜瞄,也有人微微点头。

  火莲花仿佛全然视而不见,继续道:“别不相信!那还是过去的事,不值一提!现在俺们女兵经月忠师傅教练,已是大有长进,上阵打仗一点都不含糊。何况,俺还有俺的法宝呢!”

  “哦?”俞大猷笑吟吟地看着满脸得意的她,既觉可爱、又觉好奇,“说一说,你到底有什么法宝。”

  “天机不可泄露!一上阵你就知道了!”火莲花满脸诡秘和自信。

  月忠斜她一眼,半嘟囔道:“鬼什么!那算什么法宝!”

  看样子似要揭秘,火莲花面带娇嗔,急急横他一眼。他只得住口。

  俞大猷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心底,亦为火莲花的率真和自信深深打动,决意想办法搬兵请将,与火莲花她们一起尽快赴援。之所以让她们参战,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将来自己好代她们向朝廷请功,以功抵罪。至于自己擅自联手女山贼,朝廷必会怪罪。不过,只要利在抗倭,想必朝廷也不会降罪太大,自己担起就是了。

  又经一番议论,俞大猷最终定策:从绍兴、宁波二府及距海岸较远的卫所调兵五百,再向浙江巡抚王抒借兵一千,然后,与火莲花的女兵、宗诗的僧兵组成一支二千余人的援军,北上解除海盐、嘉兴之围。

  雾,浓浓地浸泡着天地。就连近在咫尺、高墙大廓的海盐城也突然隐身不见了。

  城南,围城主将的大帐内,足利自吉、自泽、自岛三兄弟及陈东等倭寇头目个个面色阴郁,气氛凝重。连日围攻海盐不下,本就够闹心上火了,偏偏又接到后方小泉太郎来报,说他们澉浦寨的粮库被少林僧兵烧毁,已装船运往海盐的粮草也被僧兵劫去沉海。眼见军粮告罄,战事又毫无进展,屯兵老师于坚城之下,已是日见军心浮动。今日又见大雾弥漫,足利自吉既怕城中明军乘雾出城破围,又怕城外僧兵借机偷营,所以,召集围攻海盐的各营倭头商议战策。

  “自吉君,攻不能破城,留下又无粮草,我看,还是——”沉闷一会儿,陈东先开言道。他见足利三兄弟六只眼一齐直瞪着他,话到半途,便驻了舌。

  陈东本是汉人,深知少林武功的利害,海盐城下,他又亲见月空一人连胜足利“三虎”,心里早已饱蓄怯意。如今,城里城外,皆有僧兵,随时都有神兵天降、里应外合的可能。保不准还有僧兵高手,夜潜军营,行刺各营主将的危险。所以,他想尽快脱离险境、退回海岛,等其他倭寇汇兵一处,再寻机登陆。

  嗵!坐在旁边、面生红瘊的足立自岛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伴之,口中荤素俱出:“混蛋!你们明朝人的混蛋!一打仗就先想逃跑!”

  在足利同胞五兄弟中,以“追风虎”足利自岛性情最为暴躁。他因五弟足利自仓被杀,早就积怨于胸,又加自己被月空打伤,至今犹攀着右臂,更是恨透了月空和少林僧兵,发誓一定要攻下海盐城,杀尽僧兵,为五弟报仇,为自己雪恨。如今,他见陈东心生退意,自然怒火飙起,挥起左拳擂了上去。

  陈东虎目猛地一睁,凶光乍射,但很快又低下眉目。他一手捂住腮帮子,半怯半怨咕哝道:“自岛君,你、你,我、我又没说一定要退兵嘛!只是,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一时结巴不出句囫囵话来。

  肥滚滚的足利自泽见人高马大的陈东挨了弟弟的揍,犹不敢泄怒发怨,哈哈笑道:“好!揍的好!谁的要退,就揍谁!”

  坐在主将位上的足利自吉觉得两个兄弟做得有些过分,分别瞥了他俩一眼,缓缓道:“三弟、四弟,应该让陈东君把话说完嘛!”转脸堆出些笑容,朝陈东道,“他们太粗鲁了!陈将军,你说你的意思不是要退兵。很好!你有什么高见,尽管说!”

  陈东赶紧揉着腮帮子凑上笑容道:“高见,我的没有。我的意思是说,我跟足利将军们一起攻明朝、打明军,怎么能算是混蛋的明朝人呢!我——”他有意学着足利自岛说汉话的口气,“我的,应该是日本天皇的臣民,应该是大日本人、大和人才对!不是明朝的混蛋!自岛君的骂错了!”帐中爆起一片笑声。

  陈东四顾众人,也讪讪地附和着笑。

  足利自吉伸出大拇指,朝陈东道:“好!说的好!你是大日本天皇陛下的良民!是我兄弟骂错了陈将军!”

  哪知,足利自岛并不顺着哥哥的梯子下台阶,反是突地又窜起一股无名火,竟翻眼吼道:“天皇的算什么!他的连自己都吃不饱饭,算什么的鸟天皇!你们归降日本的明朝人,应该是征夷将军幕府的臣民!”

  足利自吉啪地一拍矮脚桌案,呵斥弟弟道:“天皇乃大日本万世一系的神圣之君,言语亵渎,是要被诛门灭族的!”

  足利自泽却帮着足利自岛道:“二兄的不要太向天皇自作多情了嘛,四弟说的没错:大日本的本来就是听命幕府将军。幕府又是我们足利家的幕府,二兄何必胳膊肘的向外扭,向着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的狗屁天皇呢!”

  见足利三兄弟自己对掐起来,陈东顿时犯了迷糊,弄不清日本究竟是天皇的日本,还是幕府将军的日本。更弄不清自己应该是天皇的臣民,还是幕府将军的臣民。寻思:管他是谁的臣民,只要不骂我是明朝人就成!

  原来,日本自近卫大将源赖朝被二条上皇(太上皇)封为征夷大将军,设立镰仓幕府以来,国内所有军政大权便掌握在幕府将军手中。一百多年后,征夷大将军的职位由源氏转到足利氏的手中,建立了室丁幕府。但不久,幕府将军大权旁落,幕府权臣争权夺利,各自调动分国,彼此攻伐。天皇、幕府将军皆成了徒有虚名的摆设。而原本听命幕府将军的众多分国,也纷纷各自为政、互相征战。日本也从此进入战国时期。

  日本66个诸侯分国,虽经常借着效忠天皇或拥戴幕府将军的名义你争我夺、互相吞并,实际上,却谁也不向天皇进贡纳税。天皇因此衣食断源、生计艰难。这也是为什么足利自岛、足利自泽两兄弟提起天皇不屑一顾的原因。但天皇毕竟是日本名义上的至尊之主。所以,多数日本人还是保留着浓浓的天皇情结,在心灵深处对天皇顶礼膜拜,这也是幕府将军虽然大权在握,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取天皇而代之的隐衷。

  足利“五虎”本是幕府将军的亲族,也算是天潢贵胄,但因幕府将军早已风光不再,他们自然也不能在朝中安享尊荣。因不甘心足利氏权位失落,五兄弟各投名师,学成一身武艺。然后,他们会聚一起,联络忠于幕府将军的武士,讨伐幕府权臣,期望恢复足利氏昔日挟天皇以令诸侯的权威。却因寡不敌众,讨伐失败,最终流落到明朝沿海,栖身荒岛。他们发现,明朝沿海许多岛屿,都被各色各样的日本浪人或明朝海盗占据着。他们多以经商为名,实以劫掠为生。“五虎”仗着武功出众,很快打败收服几支明朝海盗,又合编几股日本武士浪人小队,组成五千余人的队伍,成为倭寇中的佼佼者。

  足利三兄弟正为天皇、幕府口舌争执,一小倭寇急匆匆进帐报道:“足利将军,净海王钦差帐外求见!说有王爷钧旨!”

  帐内乍又哗然。

  “哪里来的净海王?是不是明朝的什么狗头王爷!”

  “明朝的王爷给我们下的哪门子钧旨,真他娘的昏了头!”

  “杀了这狗钦差,我们这就去捉净海王,看他还来下什么鸟钧旨!”

  ……

  足利三兄弟也觉纳闷,他们互相看看,又一齐看着陈东。陈东亦是莫名其妙。轮番看着足利三兄弟的脸色,揣测这是怎么回事。

  此次攻掠明朝,“五虎”中的老大足利自雄坐镇王盘山岛,由明朝海盗麻叶作第一路先锋,自乍浦攻平湖、捣嘉兴;第二路则由他的三个弟弟足利自吉、自泽、自岛为主、副将,从澉浦攻海盐,计划两路得手后,再并力一向,夹攻苏州府。尽管在海盐遭遇少林僧兵和汤克宽的官军,战事不利,但攻、守将令尽皆来自足利自雄。今日,忽然冒出个净海王来,的确让足利三兄弟和众倭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足利自吉抿了一下唇上的八字短须,下令让净海王的钦差进帐。他想亲自问一问,净海王究竟是何等货色。

  随即,一个头戴明军头盔、身扎鱼鳞亮银甲的小将,神情傲然他走进帐来。

  “追风虎”足利自岛登时跳了起来。

  “好哇!还真是明朝的王八小羔子!”他骂骂咧咧道,“这几日,我们的打海盐一直的杀人不成。今天你的小子自己送上门来,正好的喂刀!”呛啷一声响,竟真的抽出腰中太刀(一种较长的倭刀)。

  那年轻的小将只冷冷斜他一眼,并不惊慌。而是朝主将座上足利自吉一抱拳,声音响亮道:“您就是足利自吉将军吧!净海王钦差到此商议军机,你们不迎接就已失礼,难道还要动刀子吗?须知,这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啊!”

  足利自吉朝四弟挥挥手,让他坐下。然后,打量着年轻人,见他浓眉虎目、黑脸厚唇、身材适中、休格矫健,感觉是员好将。但听他说奉净海王之命来商议军机,便愈加迷惑:看他的打扮,应是明朝人。那么,他所说的净海王,也应是明朝的无疑。既是明朝的净海王,又要跟我们这些仇敌商议什么军机?莫非他要投降我们,可我们从未与他打过什么照面啊。更何况,战事不利,海盐久攻不下,这闻所未闻的净海王应该没有什么存亡之忧。这时节,也犯不着投降啊!他暗自琢磨着,阴沉沉问道:“净海王是什么人——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那黑脸小将道:“将军,净海王便是你们日本人敬仰、明朝人害怕的五峰老船主,姓王名讳一个直字,俺乃是他老人家驾下世子王滶。”

  一听五峰老船主王直几个字,足利三兄弟倨傲之态顿失。“追风虎”迟疑地收刀入鞘,跪坐下来。

  足利三兄弟并不认识王直其人。但是,王直的大名和传闻,他们却是早有所闻。

  王直本为明朝海商,但因违抗朝廷禁海令,屡屡出海通商日本,成为官府通令缉拿的罪人。为对抗官府,他干脆招募沿边海盗与日本武士浪人,组成自己的水军船队,武力行商。渐渐地,竟亦商亦盗,频频抢占岛屿、劫掠财物。再以所获,走贩日本。日本由于国内战国纷争、百业凋弊,各种军资民品甚是紧缺。本欲假借通商邻国来作补充,却偏逢明朝禁海锁国,严令片板不得入海,竟是有求难得,而王直等明朝犯禁海商则恰好补得日本的“墙头缺”。因此,他们也大受日本各分国的欢迎。

  禁令愈严,商路愈阻;商路愈阻,物价愈涨;物价愈涨,私商愈利。短短数年间,王直便富比王侯,更在日本置宅起市。大兴商盗事业。势力也随之愈益强大,竟至舟船数百艘、部伍数万众,赫赫独雄海上,俨然海盗霸主。

  陈东闻听王直称王,尤其兴奋,忽地站了起来,朝王滶躬身一揖道:“好!老百姓称王。好!老船主是咱明朝海盗的榜样!我早就听徐海大哥说过老船主,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呐!”他故意扫一眼足利自岛,红脸膛上泛起一层快意。

  足利自泽翻他一眼,挺着大肚子道:“陈东君,刚才你的还说是我天皇陛下的臣民,怎么现在的又说是明朝的海盗?!”

  陈东觍着脸一笑道:“我本来就是明朝海盗,现在是改降了日本,不过到底是天皇臣民,还是幕府将军臣民。等你们闹清楚日本是天皇的日本,还是幕府将军的日本时,我就也闹清究竟是谁的臣民了!”

  “混蛋!你的敢嘲笑我们兄弟!”粗莽暴躁的足利自岛吼叫一声,又要拔刀站起!被足利自吉厉声喝住。

  王滶亦冷眼一横陈东道:“净海王就是净海王,怎么说是海盗的榜样?谁是海盗?我们只是海上商人。”

  陈东赶紧笑着点头接口:“我也是海上商人,海上商人!”

  王滶带着嘲意一笑又道:“你说的徐海大哥,现在已被净海王封为‘天差平海大将军’了!”

  陈东愈加兴奋起来:“既然大哥都被封为平海大将军了,我也应该有个封号、官职才对!”

  王滶道:“那是自然!”

  陈东乐得一咧嘴:“奶奶的,还是老百姓当王爷好!咱老百姓跟着当将军、当大官也容易多了!”

  足利三兄弟却显得一脸漠然和不屑。

  待陈东絮叨完了,足利自吉才朝王滶不热不冷道:“王滶君到此,莫非仅仅就是为宣布老船主称王的消息?这与我们日本人怕是干系不大吧?!”

  王滶脸色微微一变,抱拳道:“足利将军怎么能如此说话?我父王称王,是经萨摩国(日本九洲岛上的一个分国)守护大名(分国诸候)上奏幕府将军和天皇,得到天皇和征夷大将军特敕加封的。也就是说:净海王实为大日本征讨明朝的净海王,能说与你们日本人没关系吗?”

  足利三兄弟闻言,刷地起立,不约而同道:“恭贺老船主称王。”

  王滶快意一笑道:“谢谢三位将军拥戴!我父王已派徐海将军到王盘山令兄处联络,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商议今后合兵一处,共取明朝江山的宏图大计。”

  “好!”帐中一声齐呼,掌声四起。

  原本阴郁的大帐,顿时被一种狂热的气氛笼罩。

  足利三兄弟急着向王直借兵借粮、助攻海盐,遂一改故态,恭敬执礼,把王滶请到上座,共商联兵犯明之计。

  帐内刚刚开始计议,忽听外面鼓声雷动。鼓点声里,几个小倭跟斗流水似的先后进帐。

  “报将军:我西营外面,忽然鼓声大作,疑有明军杀来,大雾遮目,不知人马多少!”

  “报将军,海盐南面,我军大营外面,突然战鼓喧天,疑有明军来攻,人数不明!”

  “报将军:海盐东面,我军大营外的海面上,陡然战鼓隆隆,疑有明军从水路来援海盐,雾色太浓,不知战船多少!”

  一个紧似一个的急报,顿使刚刚平静一些的大帐,骚然不安起来。

  刷!足利自吉突然一挥手,手中一把折扇朝王滶倏地打开。犹如弦动箭发,“追风虎”足利自岛突然一跃而起,左手抽刀扑向王滶。

  紧跟着,“滚地虎”足利自泽也拔刀而起。

  王滶正为外面鼓声惊异,乍闻一股风声逼来,感觉冷嗖嗖有些不善,急忙欠身一闪,抽出腰间佩剑。只这一闪一抽,帐中群倭已看出他身手不凡。

  众倭头都不明白何以突起此变,只是一边看看在蜗角之地争斗不下的三员悍将,一边看看足利自吉,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许答案。

  足利自吉却面无表情地瞟一眼王滶和两兄弟,自顾自地向小倭传令:四营闭门不出,等待明军杀进营内,再近身斯杀。各营主将速回营中备战。

  众倭愈加茫然。但还是各自依令出帐。

  帐中只剩下了足利三兄弟与王滶。足利自吉这才拍拍手,不阴不阳地缓缓道:“王滶君,本将军已经看出你武艺超群,非比凡庸。但是,以你一人之力,敌我兄弟三人,还有帐外数千精兵,应该毫无胜算吧?所以,本将军劝你暂时弃剑委屈一下,我们决不会太为难你的!只等外面情况一明朗,我们自会以礼相待!”

  几句话,听来并不威厉,那王滶却如中魔咒,竟真的使招“拔云见***开足利自岛、自泽两兄弟,一剑插在地上。

  “好吧!我明白自吉君的意思!”他豪气道。转身背交两袖而立。

  足利自吉暗暗赞叹王滶气度不凡,随即让两个兄弟拔了地上的剑,就近警戒,不许贴身相逼。然后道:“王滶君,不是我们兄弟相疑——谁教你前脚一进军帐,营外跟着便鼓声四起,这是凑巧?还是与你有关?”

  哈哈哈!王滶突然纵声大笑。

  足利自岛、自泽两兄弟浑身一震,惊疑地相视一眼,赶紧用太刀逼住王滶。

  “早就听说你们日本人性善多疑,今日,果然如此!”王滶转身道,“自吉君怎么不想一想,今日大雾漫天,正是用兵偷袭的良机。我若是明军的人,又何必用诈入营?这样做,既是‘此地无银’的漏招,又白白地断送了自家小命,何苦来哉?!”

  “倒是有些道理!”足利自吉点点头,又道,“可是,你无凭无据,又让我如何信你?”

  王滶伸出两手,捏住足利自岛、自泽的两把太刀,向两边稍稍一移。撤回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黄绢,一抖展开,两手捏住两个上角,高高地向前一伸,声色庄严道:“看好了!此乃加封净海王的敕令,上面有征夷大将军和天皇玺印——这,足可以证明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嗨!”足利三兄弟看清了玺印,突然一声齐呼,跪了下来。

  足利自吉口气带悔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错疑了兄弟,请世子见谅!”

  “真相不明,自当谨慎!可以理解!”王滶撇了嘴,无声一笑,逐一扶起足利三兄弟。

  帐外鼓声依然似长空惊雷,满天轰响。

  “王八蛋的干活!”足利自岛舞刀就要杀出去,被足利自泽拦下。

  足利自吉感觉王滶是个难得的将才,遂向他问计道:“王滶君是明朝人,自然也最熟悉你们明朝的人。以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滶淡淡一笑,眯了眼半抬下颏道:“这漫天大雾,既是我们的障眼布,也是明军的障眼布。我们弄不清他们的来头,他们也弄不清我们的阵营!所以,我料定他们必不敢轻易进攻,不过是空擂战鼓、虚张声势、设疑兵以惊我军心耳!”

  足利自吉半信半疑地微微点点头。

  “我们不妨试一试,只要我们严阵以待、坚守不出,他们擂一会儿战鼓,就会自己停下。不过,真正的危险是在他们无声无息的时侯。兵法云:出其不意。他们有可能会从我们不经意的地方突然进攻。这大雾又正好是他们的隐身草。我们弄不清他们会从哪个方向进攻,自然不好定向设防。而处处设防,则处处难防;面面俱到,就是面面不到。所以,鼓息之时,也是我们危险之时!”王滶踱着步子,侃侃而淡,听得足利三兄弟频频点头,连称高见。

  果然,鼓声聒噪一阵,又有小倭陆续进帐报告军情———

  “报将军:东面只闻鼓声,不见明军战船靠岸!”

  “报将军:西面仅有鼓声,没有进攻!”

  “报将军:南面只听鼓声,不见人影!”

  足利自吉统统回以“继续警戒,严守备战!”

  足利三兄弟与王滶相视一笑,又互相印证似地点点头。

  外面鼓声依然。帐内亦平静依然。

  暴风骤雨似的鼓声,轰鸣约半个时辰,渐渐疏缓了下来。继而如暴雨后零落的雨点,散乱几响,便寂然无声了。

  帐外一静,帐内突然爆出会心的大笑。

  “世子果然神算!”足利自吉笑盈盈地向王滶伸出大拇指。

  王滶却紧皱着浓重的眉头,冷静地向外一挥手,咯嘣嘣咬着牙齿低沉道:“真正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足利三兄弟刷地各自抽刀在手。

  王滶喃喃道:“刚才海盐城外的东、西、南三面都有鼓声来报,唯独城北面的我军大营没有报闻鼓声,莫非……”

  足利自吉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王滶君,你从哪个方向来到我们这城西大营?”

  “从—北—面。”王滶一字一思索道。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

  足利自泽道:“你来时,可遇到什么可疑之人?”

  王滶有些不自信地摇摇头:“大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与明军擦肩而过,也很难发现啊!”

  足利自岛用刀向南一指:“这个,有什么的奇怪?浙江明军来援,走海路要从东面,走陆路要从南面。北面的没有明军,正对头嘛!”

  足利自吉却与王滶对视一眼,又相对点点头,几乎同时道:“城北大营!”二人会意一笑,认定明军要从北营进攻,遂决定增兵北营,重点防守。

  拿定主意,足利自吉留下两兄弟看守西大营,独与王滶一齐出帐,率领二百小倭寇赶往北营。出帐不远,即有小倭匆忙来报:

  “报告将军,一队鬼兵魔将杀进我城北大营!”

  松永甚至暗杀了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幕府的统治机能完全丧失。地方独立性趋势进一步增强,各国实力大各纷纷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并为争夺或扩大领地相互之间争斗不已。

  ——王新生《日本简史》

  (日本)西南诸侯组织武士、商贾和浪人驾船航海到中国,侵扰沿海各地。其时,日本处于战国时期,出现“六十六国互相争长”局势……

  ——郑广南《中国海盗史》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