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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惊马

采莲江南 浙江魔术师 6429 2024-07-06 15:32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淡紫纱窗映照在青灰蚊帐上,徐时行依旧拥被高卧,沉浸在黑甜梦乡。

  长期的求学生涯养成了徐时行鸡鸣即起温书的习惯,只是卢府客房哪听得到鸡啼,昨晚又看书直到三更方才歇下,自然难以早早起床。

  昨晚饭后,徐时行本想继续观看《四书集注批释》,听了卢洪秋的剿倭议论大为触动,回到百花园就进书房翻找策论书籍,在橱柜上寻了半天影迹全无。卢宗德瞧徐时行找得认真,询问后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一大叠“闲书”里取出本《苏轼策论选辑》递给徐时行,得意道:“东坡居士可是策论名家,汝默兄不妨看看。”

  徐时行想不到卢宗德居然是苏东坡粉丝,喜悦之下把其他的“闲书”都拿过来瞧了瞧,大多数是《清异录》《括异志》《茅亭客话》之类的唐宋笔记,还有几本李梦阳、何景明等大明前七子著作,甚至连王阳明文集也厕身其中。最下面是薄薄的手抄本,封皮用小楷写着《梦归文集》四字,翻开来都是卢宗德著的文章,有诗词歌赋,游览感悟,村谈逸闻,洋洋洒洒五十多篇,撰得工工整整,显是极其用心。徐时行仔细看了会儿,忽地噗嗤一笑。

  徐时行翻看《梦归文集》时,卢宗德装出若无其事模样却不时用眼偷瞟,状若被塾师检查作业的学童。听到笑声卢宗德登时面皮通红,一把夺过《梦归文集》,“汝默兄,这本文集虽不像样,可也花了我无数心血,你瞧不起便算,干嘛还要嗤笑,不当人子。”

  徐时行正色道:“梦归兄多心。我笑的不是《梦归文集》不好,而是料不到梦归兄如此博学多才,居然写得出这么多词精义美,感悟深刻的文章。与梦归兄相比,时行才真的孤漏寡闻,见识浅薄。”说着端端正正地向卢宗德行了个礼。

  卢宗德喜上眉梢,忙不迭还礼道:“真的?可爷爷怎么老说你的文章好,我写的狗屁不通。”

  徐时行道:“我们写的是不同文体。”拿过《梦归文集》,指着其中一篇“游寒碧亭记”道:“梦归兄从寒碧亭荒废到重建,悟出名山胜景埋没之易,感叹世上伯乐难得。这种感悟就很真实贴切。如果梦归兄肯用心八股,金榜题名应该没问题。”

  寒碧亭是唐敬宗宝历年间东阳县令于兴宗造的一座五角石亭。于兴宗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官拜太子太师的燕国公于志宁后裔,宝历二年被吏部任命为东阳县令。于兴宗本是世家子弟,气质清贵,到任后颇能勤政爱民,把个地瘠民贫的山邑小县治理得吏清事简,路不拾遗。公务之暇,于兴宗不改书生本色,经常携带家仆游山玩水,探奇览胜。一日在县城五里之外,觅得奇境,清溪翠岩,森立坌来,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于兴宗叹羡之余,环顾四周渺无人烟,唯有山兽飞鸟奔走竞逐,不禁生出“明珠投暗,宝玉置匣”的唏嘘之感,回衙后动用私囊在山顶起造五角石亭,取名寒碧,经常邀请县里的官吏士绅到亭里置酒高会,吟诗作对,成为东阳的著名景观。于兴宗还命画师对景绘就寒碧图,悬挂床头时时观赏。嘉靖二十年距离唐敬宗时期已有七百多年,寒碧亭早随着于兴宗化尘归土。卢老太爷“惜名山胜景湮没于风尘”,倡议阖县乡绅集资重建寒碧亭,设置了曲水流觞、秋千索道,周围植上牡丹、玫瑰、月季、芍药、菊花等各色花卉,每年上巳重阳举办寒碧诗会,邀集文人墨客赏花观景、吟诗作对,热闹程度更胜于兴宗往昔。徐时行与卢宗德都曾去游玩,想不到卢宗德居然写出了“游寒碧亭记”。

  卢宗德从没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说这话的还是被爷爷称道的徐案首,乐得淡淡眉毛都飞了起来,“汝默兄说的不错。我天生不喜八股,却愿意做这些不入时人法眼的文章。”说着曼声吟了起来,“东阳本是佳山水,何况曾经沉隐侯。化得邦人解吟咏,如今县令亦风流。新开潭洞疑仙境,远写丹青到雍州。落在寻常画师手,犹能三伏凛生秋。”

  这是于兴宗离任回长安后请好友刘禹锡作的七律《答东阳于令寒碧图诗》,徐时行当然会背。看着卢宗德吟诗的快活模样,徐时行忽然很羡慕他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心念甫动,面前立即浮现徐廷翠和徐陈氏苍老憔悴的面容,瞧向自己时关心慈爱的表情,不由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卢府置有招待贵客的客房。徐时行既得卢老太爷青眼,当然不用在百花园住宿,当下在卢宗德陪同下来到客房,点起灯烛观看《苏轼策论选辑》,这一看就入了迷,梆子敲了三更方才睡下。

  徐安却是早早入睡。卢宗德离开后,卢坦立时拿着鸡毛当令箭,从厨房弄来八盘荤素菜肴,摆了满满一桌,还拎来壶湖溪酒坊精酿的东阳黄酒。徐安既享口福,又饮美酒,快活得乐不思蜀。在卢坦诱引下把啥话都讲了出来。讲完之后嘴角流涎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卢坦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背到客房。

  徐时行见到徐安时,这小厮已一枕黄粱,酣然入梦。卢宗德见此模样,把始作俑者卢坦痛骂一顿,想另叫小厮过来服侍。徐时行哪好意思,说马上安睡不需服侍,待卢宗德走后才对烛观看《苏轼策论选辑》。外房徐安鼾声如雷,震耳欲聋,搅得徐时行几次想捏鼻子把徐安叫醒,只是见徐安睡梦中现出快活笑容有些于心不忍,只得把鼾声想象成为蛙鸣,渐渐沉心静气,沉迷在东坡居士的精神世界之中。

  徐安睡得甜美,醒得自然也早。旭日刚跃出东岘峰顶,徐安就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起了床。他看看房里布置,瞧瞧窗外景色,恍惚忆起昨晚是跟少爷一起宿在卢府,心中一惊担心少爷已经起床。忙光着脚丫跑到内室门口,透过纱帘瞧见徐时行躺在床上,整齐细密的睫毛覆盖着眼睛,呼吸甚是平稳,登时放心,暗笑少爷常讲三更灯火五更鸡,居然忘了正是男儿读书时。

  放下心思,徐安便从洗漱架上取了脸盆毛巾牙刷等物品,跑到院中的池塘边洗脸漱口。正刷得满嘴白沫,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百忙中抬眼一张,瞧见卢坦嘴里含根草茎,似笑非笑地立在塘边假山旁,耸着坦鼻头望向自己。徐安呸地向塘里吐了口白沫,含含糊糊地道:“坦哥,起床了?”

  “太阳都晒着屁股,要是还不起床,在西山脚肯定会被大娘赏顿肉皮贴屁股。”卢坦说着目光转向客房,“徐相公起床了没?有没有温书?”

  “还在梦周公。”徐安好不容易有机会超越徐时行,挺胸腆肚洋洋得意,顺手把毛巾牙刷等放到脸盆里,走上了池埠头。

  “还没起床?”卢坦眉毛不经意地微皱了皱,“马明你快去催一下,等会我家公子要过来叫徐相公吃早餐。”

  徐安嗯了一声,拿着脸盆就向客房跑。跑到半路忽地停下身子,呐呐问道:“坦哥,跟我说实话,昨晚我喝醉了有没有乱讲?”

  卢坦一愕,目光里又现出贼兮兮的味道,“当然没乱讲。”徐安刚舒出口气,就听卢坦拖长声音道:“就告诉坦哥我马明这么大了晚上还会尿裤。”

  徐安臊得小脸通红,连尿裤这最大秘密都讲了出来,少爷的秘密哪还保得牢,忙把脸盆向旁边一放,对着卢坦作揖道:“好卢哥,饶了马明罢,你可千万要保守少爷的秘密。”

  “有啥子好保守的。”卢坦不以为然道:“男欢女爱天公地道,《诗经》里都讲‘关关雎鸠,君子好逑’。徐相公喜欢翠萍姑娘,有啥子不可以。”

  “可,翠萍不喜欢少爷,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卢坦呸地一声吐出草茎,“翠萍姑娘说怀了别人的孩子就真地怀了别人的孩子?我说马明傻瓜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变成白痴——不过瞧模样跟白痴也差不多。”训了徐安一顿,卢坦方道:“昨晚我瞧见翠萍姑娘背着人哭了好几次,哪是移情别恋分明悲痛欲绝,我看她是不想耽误徐相公前程,才咬牙讲出退亲的绝情话语。”

  “可——翠萍姐确实配不上少爷。”徐安想想卢坦讲的确实有道理,消了对卢翠萍的恨意,马上想到现实难题,“少爷可是东阳案首,乡试中举就会成为举人老爷,以后还要中进士当大官,怎能娶卢府丫鬟为妻?”

  听了这话卢坦也不禁为难地搔了搔头,他虽然机灵多智,却也摆脱不了世俗观念,觉得秀才相公娶丫鬟为妻确实震世骇俗,更何况秀才相公极有可能鲤鱼化龙遨游九天。

  不过卢翠萍救了徐相公徐掌柜两条性命,退亲另娶是不是有点——陈世美?

  两名小厮大眼瞪小眼,转着不同心思。忽听到客房里有温润声音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卢坦看得比我透彻。”

  随着话音,徐时行缓步从客房走了出来。衣着齐整,面容端庄,除了眼睛略微发红外,竟看不出熬夜痕迹。他走到卢坦面前,深深望了一眼,坦然道:“我跟莲儿是从小结成的姻缘,只要莲儿不负珠儿,珠儿必不负莲儿。”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卢坦怔了一怔,面上现出渐汽车钦敬神色,躬身道:“徐相公讲得对头。马坦只要能帮忙,一定尽力。”

  “多谢了!”徐时行向着卢坦深深躬身。

  秀才相公向卑贱小厮行礼,在等级森严的礼法社会简直无法想象。卢坦赶忙侧身避了开去,眼里溢出晶莹泪花,嘴里呐呐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安瞧着也很是感动,只不过——老爷会同意少爷娶翠萍姐吗?他可是念念不忘升级成为缙绅,比徐安更加看重门第出身。

  徐安心中忧虑,脸上却硬挤出笑容,忙着去给少爷打水洗脸。卢坦抬头瞧瞧逐渐升高的太阳,告辞回去服侍卢宗德起床。徐时行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紧握的手掌慢慢松开,露出掌心晶莹剔透的玉蜻蜓,在明媚阳光下反射出炫目银光。

  “莲儿!”徐时行喃喃自语,眼睛慢慢湿润起来。

  玉蜻蜓是徐时行早晨在书桌上发现的。他醒来只比徐安略晚片刻,睁开眼瞧见身上盖的不是荷花被,愣怔了下才省起宿在卢府。唤了几声不见徐安回应,便起身按往日习惯走到书桌前准备坐下温书。抬眼瞧见《苏轼策论选辑》上面压着只荷包,喜鹊送福式样很是熟悉,心头一紧赶忙拿起,见袋口处有徐陈氏特意缝的针线接口。打开就瞧见玉蜻蜓放在里边,擦拭得干干净净,出门时徐廷翠给的半两银锭和十来枚铜钱躺在荷包深处。

  莲儿!徐时行眸子里立时现出场景:寂静无人的元宝塘池埠头,娇俏如雪莲花的田莲儿四顾无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塘水,在浑浊的淤泥里扒摸、寻找,憋闷极了就浮出塘面透口气,潜入塘水凭着印象继续扒摸。终于,玉手触到坚硬物事,田莲儿被塘水蚀成蜡黄的俏脸露出了甜美笑容……

  最难消受美人恩,更何况美人是青梅竹马,自幼就珠莲合璧。

  “莲儿,珠儿必不负你!”徐时行游离目光渐渐凝聚,面上现出坚毅神色。

  墙角暗处,一双晶亮眸子隐在绿荫丛中,盈盈望向紧握玉蜻蜓的徐时行,眼眶蓄满泪水。

  早饭过后,在卢宗德陪同下,徐时行前往怡心斋向卢老太爷告辞。卢老太爷心中已拿定主意,也不挽留,勉励一番便让卢宗德伴着回潼塘。徐时行连忙逊谢,卢老太爷义正辞严道:“宗德与你是同窗好友,理当相互来往,才能越走越亲。”说得徐时行哑口无言。

  考中秀才后按规矩都要在学宫读书,虽然徐时行只走了个程序就到白云书院求学,但卢老太爷硬要说卢宗德是同窗却也没错。

  卢宗德明白爷爷的意思,笑嘻嘻拉着徐时行出了怡心斋,上了昨天乘坐的马车,蹄声得得驶向县衙后街潼塘村。徐时行与卢宗德对面而坐,却没心思交谈,想着回潼塘后该如何跟父母提起田莲儿,父母如果反对又该如何应对。一时心乱如麻,紧紧捏住袖里藏的玉蜻蜓,无意中又碰到断成两截的玉镯,百味杂陈,眼圈不由有些红了起来。

  卢宗德有些疑惑地望着徐时行的红眼,暗自敬佩他的苦读精神。在徐时行行为激励下,昨晚卢公子挑灯夜读时文,没读几行就哈欠连天,只得脱鞋上床梦周公。

  看来雏凤不是这么好当,还是做花花公子更加快活,卢宗德想着又开心了起来。

  卢坦徐安挤在车厢后部,交换了会小厮心得。徐安凑近卢坦耳边悄声问道:“坦哥,这些年你耍弄了多少财主老爷?”

  “让我算算,”卢坦装模作样地扳着手指,“郑员外,张老板,刘掌柜……二十多个吧。”

  “这么多!”徐安惊叫起来,涎着脸谄笑道:“能不能传授几招,让兄弟也可以耍弄耍弄财主老爷?”

  卢坦把徐安从头瞧到脚,又从脚瞧到头,瞧得徐安莫名其妙,最后语重心长道:“马明兄弟,当聪明侬要有天赋。你为人善良,忠厚老实,乐于助人,不被别人耍弄就可以烧高香了。”

  听到赞语徐安本来洋洋自香,最后才咂摸出被卢坦耍弄,恼羞成怒捏紧拳头恶狠狠道:“快讲几个好听的,不然饶不了你这坦鼻头。”坦鼻头是马坦绰号,马明从小叫惯了的。

  “兄弟想听,就讲一个。”卢坦不以为忤,吸吸坦鼻头道:“前年我到前村刘员外家当佣人。刘员外马明你也晓得,出了名的刻薄鬼,顿顿克扣非打即骂,还生怕老子偷酒喝,告诉我烧酒是白砒,黄酒是红砒,吃了会毒死人。坦哥是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过临走也得给个教训,免得刻薄鬼忘了马坦鼻。刚巧刘员外有事出门,吩咐坦哥守家。他前脚迈出我后手就举刀宰公鸡,放火煮火腿,左手烧酒,右手黄酒,吃成了黑旋风李逵。刘员外回家后瞧见满地骨头,闻到满屋酒气,气得浑身发抖,伸出巴掌就要打人。你猜坦哥怎么讲——”

  “哪用得着猜。肯定是老爷老爷,公鸡被狐狸咬死,火腿被狗叼走,马坦没法子交待只得服白砒红砒自杀。”徐安白眼一翻道。

  “错!我告诉刘员外,老爷老爷,花狐狸嘴馋拖走了公鸡,我想给老爷添件狐狸围脖,把白砒红砒倒在火腿上引花狐狸。哪知花狐狸吃了火腿没得死,醉倒地上现出原形,仔细一瞧,原来是潼塘偷跑出来的馋嘴马明。”

  徐安起先还怔怔听着,听到最后伸手去扭卢坦胳膊。卢坦忙指指车厢前面,低声道:“公子少爷都坐着,你敢动手?!”

  徐安也压低声音道:“公子少爷都坐着,你敢叫唤?!”在卢坦胳膊上轻轻扭了下才罢休。

  听到卢坦徐安的低声说笑,卢宗德心想这样干坐也是无趣,得找个话头,想了想问道:“汝默兄读书如此厉害,在双泉徐氏肯定很受人尊敬?”

  卢宗德的话刚好戳中痛处。徐时行面色一黯,苦笑道:“梦归兄出身世家宗族,自小含着金钥匙,哪晓得小户人家的辛酸。我家祖父是赘婿,老父又是低贱商贩,在双泉徐氏向来低人一等,年年供奉香火钱最多,却处处受人歧视,祝福都要——”

  刚说到这里,车厢外响亮一声鞭响,马车骤然加速。卢宗德徐时行都没提防,险些摔倒在车厢里。卢宗德大怒,跳起身向着车辕大声喝道:“卢掌鞭,怎么驾的马车,还想不想留在卢府?”

  车辕焦急声音辩道:“公子不得了,马儿惊了,快坐稳!驾驾驾——”接着几声响鞭,原来卢掌鞭不是驱马快行,而是在极力控制惊马。

  马儿惊发了性哪有那么容易控制。白马扬鬃奋蹄,越奔越快。卢宗德在车厢里听到大人小孩的惊叫啼哭,显是都在极力躲避惊马,心想爷爷六十寿诞在即,倘若惊马踩伤行人甚至闹出人命,岂不是平白添堵。只是他与徐时行都是文弱书生,坐在车厢里兀自东倒西歪,除了祈祷满天神佛保佑别无他法。

  正自心急如焚,忽听车厢外响起巨灵神般的大笑,接着一个粗豪声音叫道:“连两匹太平马都控制不牢,真是脓包之极。”车厢骤地一沉,似乎有极重物事落在车辕上,接着听到长长的马嘶声,奔跑势头立时缓了下来。

  卢宗德大喜,知道有人帮忙控制惊马。正想钻出车厢道谢,却听卢掌鞭冷声道:“刚才不就是你惊的马,讨甚么好,若出了人命要负全责。”

  粗豪声音恼道;“谁让你的马儿这么脓包,一马鞭都承受不了,在战场上老子早宰了吃马肉!”

  粗豪声音甚是响亮,却是义乌口音。义乌与东阳地域相连,口音近似。卢宗德心头一紧想起二叔提过的义乌兵,莫非起冲突的就是二叔亲兵。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识一家人。心里想着伸手要去拉车门,歪在车厢里刚缓过神的徐时行已从车窗探出脑袋,高声问道:“前面可是如龙表哥?时行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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