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露出了鱼肚白,下房里就开始动作了。
杨金英根本就没有睡着,一直盘算着怎样进行,当窗子上一露白的时候她便爬起来,试试筋骨,试试腿脚,觉得无大碍,便捅醒了翠莲,梅秀淑翠。
翠莲抹了一下惺忪的睡眼,腾地一下子站到了地上,轻轻地叫:
“喂,大家都起来!快起来!”
所有睡在下房的宫女们都纷纷爬起来,整整衣冠头饰,她接着说:
“照金英姐夜里说的,各自尽责,不要说话,走路轻轻地,像没事似的……”
大家都点点头。
金英一声:
“走!”
就陆续的走出下房,梅秀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室门前,侧耳向里谛听。
认为没有动静,又走回去告诉金英:
“开始吧!”
“开始!”
金英向大家说。
于是,张金莲就向正室走,但被金英叫住:
“你现在不能进去。你忘了你是皇后那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等我们采露回来,你再去!”
翠莲瞪了她一眼:
“脑袋瓜里想什么了?”
一把就把张金莲推了回下房里:
“在里面等着!还有秋花,槐香,你们也得在下房里等着我们回来。”
秋花槐香也进了下房。
然后金英指着刘妙莲尹翠香,叫她们去正室门前看守,又指着杨玉香王秀兰在大门看守,她们悄悄推开大门虚掩着,站在那里。
“我们走吧。噢——梅秀你先到厨房去取玉杯!”
“我们去做早膳了。”
黄玉莲杨翠英向厨房走去,梅秀也随她们去了。
“翠莲,丝绳准备好了吗?”
“当然,睡觉前就弄好了,你瞧!”
邢翠莲从腰间拿出丝绳给杨金英看。
“有什么好瞧的,快收起来!”金英不看。这时梅秀取了几只玉杯回来,于是金英翠莲梅秀淑翠四人轻手轻脚地溜出大门,杨玉香王秀兰随手把大门关严,伫立在门外。院内静悄悄的,皇上和端妃还在睡着。在正室门前看守的刘妙莲和尹翠香一动不动,但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正巧张金莲推开下房的门,不知要干什么,她们不约而同的挥手,让她缩回下房里去。
金英等三人来到御花园花间,开始采露,不消一刻,翠莲便从王宁嫔处回来了,对金英悄语:
“金英姐,我已经嘱咐好宁嫔主子,你放心,她会看好那几个姐们,不会走动的。”
“快拨吧!越快越好,机会难得!”
金英有些焦急。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头来,天已放亮,但不一会又把头钻进云层里。
灵庆宫门前,两个小姐妹在大门前来回走动着。
这时两个锦衣卫侍卫来到门前,向两个宫女大问:
“皇上在里面吗?”
“废话,不在里面上哪去?”
杨玉香瞪了他一眼。
有一个侍卫欲开门:
“我们到宫院里例行巡视一遍。”
王秀兰上前阻拦:
“大哥啊,皇上和端妃主子可都嘱咐过我们,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们昨晚可是睡的很晚,现在正睡着回笼早觉呢,你要进去,我不拦你,若是惊了皇上的早觉,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不抽你的棍子才怪!”
“那好,多谢你关照,我们走了!”
那两个侍卫讨了个没趣走了。
王秀兰和杨玉香看着他们的背影,窃笑不止。
心急如火的金英四人看了一下自己的玉杯,拨的露珠虽少,但看的过去,金英随说:
“行了,就这么多。如果端妃主子责问,就说今天露水少就是了!”
她们也收了其他宫女的玉杯里的露珠,虽然那些宫女觉得他们今朝有点异样,但巴不得早收工回去休息,交出了玉杯中的水就都走了。
金英等人匆匆回到了灵庆宫门前,金英问:
“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就是刚才来了两个侍卫,让我们轰走了,没事儿!”秀兰说。
“那好,看紧!”
金英等人进了大门,门被关上了。
金英整了整,说:
“翠莲,你先到下房避一避,不要叫端妃主子看见你。
梅秀,你进去悄悄叫醒主子,说是早露送来了,该去御膳房蒸制了。把玉杯里的露水全放在我的大玉杯里。
来,秋花,槐香!”
秋花槐香从下房里出来了。
“你们捧着,等主子出来陪她去御膳房。”
金英嘱咐着。
翠莲进了下房,梅秀进了正室,秋花槐香接过来盛露珠的大玉杯。
张金莲又欲从下房出来,又一把被翠莲拉了回去。
梅秀在内室门外悄悄地叫端妃:
“主子,早露采回来了,该去御膳房了!”
没有动静,于是她又大一点声:
“主子,该去御膳房了!”
端妃一边披上外衣,系上纽带走出来,一边说:
“这么早就采回来了?”
“已经不早了,是皇上和主子睡的晚了。”
“快别说话了,别搅了皇上的觉,咱们走吧!”
端妃整理好装束,同梅秀一起走出正室。
金英一见端妃出来,就急忙上前跪下:
“主子,昨晚奴婢忤逆了皇上,得罪了主子,奴婢在这里赔礼了!”
随即叩了一个头!
端妃看了看她:
“……是我在皇上面前求情,美言了几句,要不还不杖死你!行了,以后好好的跟着主子吧,主子折桂,还能没有你奴婢的好处吗?”
金英又叩了一个头:
“谢谢主子的大恩大德!”
“起来吧。早露在哪里?”
金英立马站起来吩咐秋花和槐香:
“秋花、槐香,快快跟娘娘去御膳房,好好伺候主子!”
“是!”
秋花槐香答应着。
端妃瞧了瞧大玉杯的露水,不禁问她们:
“今天采的这么少?”
金英忙做解释:
“主子,今天露珠少,能采这些就不错了,快去吧,不然很快就蒸发了,还会少。”
“走吧!”
端妃下令后转身向后宫御膳房走去。
金英向秋花槐香递了个眼神,她们心领神会地跟在端妃后面走去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一切都按着预定的步骤进行着。
金英随向下房叫:
“翠莲,金莲快出来!”
翠莲、金莲从下房跑出来,张金莲有点慌张,翠莲看在眼里。
“你慌什么?”
“我有点怕呢!”
“要干就别怕!”
“走,进去!”
金英下令。
于是金英带领翠莲,梅秀,淑翠还有张金莲进了正室。
刘妙莲尹翠香在正室门口对她们说:
“别犹豫不决,麻利点儿!”
金英等走向内室。
在内室门口对张金莲说:
“你可要对得起姐妹,你看好内室的门,我们进去了!”
张金莲畏畏缩缩的点了一下头。
金英轻轻地推了一下内室的门,门开了,她看见皇上躺在卧床上,还侧身睡着,打着鼾声。
她挥手招呼其他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
内室里弥漫着浑浊的空气,有酒气,有呼出的臭气,还有说不出名称的一种冲鼻子又腥又膻的罪过味儿。
这一切她们都不管了,金英伸手向翠莲要过丝绳,悄悄走进皇上,轻轻抬起皇上的头,翠莲帮助她套上了皇上的头。
虽然她们有点手忙脚乱,但还没有惊醒皇上,张金莲开门向里探望,但被梅秀瞪了一眼,又把头缩了回去。
金英不顾受了伤的身子,爬上床,骑在皇上身上,皇上好像觉得身上有点重了,把侧卧的身子转成正卧,差点把金英翻了下来,使她的伤痛处有了点感觉。
她不管这些,示意淑翠按住皇上的两只脚,示意翠莲和梅秀一左一右按住他的手,并拉起丝绳。
就在这左右一拉之间,绳套收紧了,皇上惊醒了,睁眼一看身子被金英骑着,动也动不得,两手和两脚都被按着一点也施展不开,随大声喊叫:
“你们要干什么?”
金英立即用手去堵住皇上的嘴,并指挥姐妹们:
“用力拉,勒死他!”
翠莲梅秀使出浑身力气用力拉紧,于是皇上双手双手乱扑腾,嘴里呜呜地喊着,努力挣扎!
淑翠拼力按住双脚,翠莲梅秀又按手又拉丝绳累的大汗淋漓,但丝绳收紧了一些就再收不紧了,打结的地方结了一个死疙瘩,这如何是好?
“怎么收不紧了?翠莲,你怎么搞的?”金英问。
“我也不知道啊。”翠莲答。
张金莲又开门向里望,惊慌失措:
“这弄不死可怎么办?可是死罪啊,要不算了吧!”
翠莲一边拉紧丝绳,一边怒斥她:
“你给我闭嘴,出去!”
张金莲浑身哆嗦地又关上了门。
金英急中生智:
“你们把丝绳一端拴在床的窗栏上死劲拉。”
梅秀立即把丝绳这一端拴上了窗栏,跑到翠莲这端同她一起死劲拉。
金英扑了上去,双手按住皇上的脖颈,死劲掐,皇上大叫但叫不出来,只是口中吐着白沫,但仍未断气!
气的金英摘下头上的金簪,下了地,不由分说直向皇上的下身乱戳,皇上被戳的大声呼嚎:
“哎呦!要了朕的命了,哎呦——”
“就是要你的命!把你那东西戳乱了!看你还怎么糟蹋人!”
她又乱戳下去。
张金莲吓得魂不附体,直奔室外。
刘妙莲尹翠香向她喊:
“张金莲,你上哪去?回来!”
张金莲不听,仍向大门跑去,杨玉香王秀兰要拦住她,但她迅即撞开大门,摆脱她们向着坤宁宫跑去了。
杨玉香、王秀兰开大门返身冲进正室,再进内室大叫:
“金英姐,不好了,张金莲向坤宁宫跑去了!”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她一准儿向方皇后告密去了!”翠莲骂着。
杨金英等都罢了手,立即愣在那里,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不喊叫了,口中吐着白沫,双手捂着下身,在套子里的头一动不动,人事不醒,只是胸脯仍在微微起伏着,只有一口游丝在维系着。
金英用力对皇上猛抽了一个嘴巴,气急败坏地说:
“真晦气,弄不死你,没有办法,姐妹们,快躲起来,快!”
金英等慌张地冲出内室,跑向院里,又呼叫着姐妹:
“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
于是大家落荒而逃,院中宫口,乌鸦在宫禁上空呱呱地叫着。
一场恒古以来从未有过宫女杀帝的举动失败了,福龟酿成的大祸,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