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清晨,还是那些宫女前来采露,天气没有放晴,依然是天低云暗。
杨金英和关梅秀,姚淑翠等人,还有王宁嫔,邢翠莲都来到了园内花间,侍卫们在周围远远地走动着。
杨金英对邢翠莲喊道:
“翠莲,今日是咱们当班,快过来看看那个灵物!”
“灵物?什么灵物?”
邢翠莲走进来问:
“噢——是那个王八蛋玩意儿,活着让人操心,死了要咱们的命!”
杨金英看了一眼那彩龟,有点狐疑:
“翠莲,你看它怎么不动了,莫不是……?”
“不会有什么事儿,人要睡觉,它就不睡觉了?它睡懒觉呢!”
翠莲开玩笑说。
“不像是睡觉,你瞧,它那周围全是它吐的白沫子,说不定……”
这种不祥之兆,使杨金英没有说下去。
邢翠莲从花下拾起一条干树棍,靠那彩龟近一点的地方,用那树棍捅了一下,那彩龟纹丝不动,一捅再捅,仍是不动。邢翠莲大惊:
“莫不是它真的死……”
杨金英同时看到这情形,忙上去遮住翠莲的嘴,随夺过树棍自己又去捅,无论怎么样用力,甚至击打龟背,那彩龟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然而经过杨金英这一翻触动,敲打,那彩龟身上的颜色全翻腾上来了,在白沫子中间夹杂着。
金英惊骇了,忙压低嗓子呼叫:
“宁嫔娘娘,快过来。”
宁嫔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轻手轻脚地跑了过来,随后跟来的还有关梅秀,姚淑翠。
“你看!”
金英用树棍指给她看那彩龟,那龟由于在水中浸泡,五色已经脱落,身上露出来黑青本色。
王宁嫔已经完全明白了:
“它已经死了,是无疑的了。你们看,那些颜色不是龟的本色,是奸贼严嵩涂上去愚弄皇上的,它在水中一浸泡,就都脱落了,那龟一呼吸,喝了水中的水,也就吸进那些颜色,那是各种彩漆,含着剧毒,如果人闻着会头疼流泪,重了会中毒而死,那龟岂有不死之理?!”
大家都惊住了,面面相觑。翠莲天真的说:
“那咱们面奏皇上,说严嵩愚弄皇上,以至彩龟中毒……”
“说的轻巧!”
王宁嫔打断她:
“皇上会信你吗?严嵩会诡辩,饶得了你吗?说咱们没有看护好,不要咱们抵命才怪!!”
大家齐声问宁嫔:
“那怎么办?”
这种惊惧声问的重,惊动了侍卫们,远远的责问:
“都谁在那里说话?不拨取露珠?”
金英机智地回答:
“……我们在这里看护彩龟,给它喂食呢!”
“别耽误工夫,快采露吧!”
侍卫们又远远地走动去了。
宁嫔示意大家回到花间,她似有所思地说:
“大家手上别停,悄悄地商量一下怎么办!”
关梅秀说:
“那咱们偷偷地逃走吧?”
“宫墙重重,宫禁森严,往哪里逃?被抓住了,乱棍打死!”
宁嫔说。
姚淑翠说:
“若不,把那彩龟捞上来埋了,就说它不知爬到哪里去了!”
“埋在哪里?叫咱们挖出来给他们看看,况且他们还会说‘你们怎么看护的,怎么叫它跑了’?”
宁嫔又说:
“这办法不行!”
杨金英和翠莲不约而同地说:
“那就没有我们的活路了?只有去抵命?”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王宁嫔皱着眉头思忖着。
大家齐声问她:
“怎么办?”
王宁嫔严峻地说:
“我有一计,可以死里逃生,就看你们有没有胆量?”
大家齐声问:
“主子快讲!”
王宁嫔胸有成竹地说:
“……我们每天采的露,都送到端妃那里去,端妃必然亲自送到后宫御膳房那里监督蒸制,而皇上由于夜里胡折腾,也必然贪睡不起。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金英你们把端妃身边的所有宫女都笼络到一起,悄悄潜入皇上的寝宫内室,做好绳套,把他勒死!”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浑身吓得发抖:
“我胆小,不敢下手!”
关梅秀说。
“在太岁头上动土,弄不好咱们都活不成!”
姚淑翠说。
王宁嫔失望地说:
“如此多虑,那只有人抵龟命了!”
“我干!我不怕,反正我已经挨了他一顿棍子了,干成了捡条命,干不成不就是一条小命嘛,豁出去了!金英姐,你呢?”
金英两眼上下翻动了几次:
“我……我已经被那恶鬼踢翻了两回,又被取天葵伤了做人的脸面,我既不想向上爬,过那独木桥求得大富大贵,也不想被他召幸,混个多少年见不到一面的一嫔半妃。就这样委委屈屈地有口饭吃,老死在宫里得了,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算计,恐怕也是一个难圆的梦,说不定他选定的永陵,要我杨金英活活地去同曹端妃一块陪葬呢!”
她说着表现出极度的悲哀。
“好可怕,吓死我了!”
关梅秀说着躲在杨金英的臂膀里。
“别怕,梅秀,事已至此,怎么也是个死,强如这样死在他手里,不如一拼!”
金英下了决心的说。
“好!我和你们是同命相连,有难同当,金英,你要和其他小姐们磨合好,不要走漏一点风声,下手要快,勒死他后,你们迅速出来。他窒息在端妃床上,那贱人能逃得了这个杀帝的罪名吗?她罪有应得。皇帝一死,宫中必然大乱,还能有谁来管那乌龟王八的死活?!那我们不就逃出那所谓的福龟造成的大祸了吗?”
宁嫔的主意和盘托出了。
翠莲高兴的脱口而出: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忽然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
顿时大家都吓傻了,在一阵愣神后,还是金英机灵,迅速一把一把地撸下菊花瓣菊花朵抛向那死了的乌龟周围,同那五颜六色的泡沫混杂在一起。
这时皇上在崔文的陪同下已走进了园内,王宁嫔和宫女们都跪了下来。
皇上不理不睬他们径自走向池旁:
“那千年福龟怎么样了?”
崔文转而问金英:
“杨金英,你们看护的彩龟怎么样了?”
杨金英迅速站起来,躬身向皇上报告:
“它在池中很好,很自在……”
“噢!”
皇上放眼望去,顿生疑窦:
“哎?它怎么不动呀?有什么毛病了吗?你们是怎么看护的?”
“皇上有所不知,它也像人一样,吃饱了喝得了,也犯困,它在睡眠!什么毛病也没有。”
金英不慌不忙的回答,可是心里恐惧得碰碰直跳。
关梅秀,姚淑翠和翠莲都跪着偷偷地笑了,但未敢出声。皇上又问:
“那福龟周围怎么那样多泡沫?泡沫还混杂着五颜六色的,怎么回事?”
金英早已在心里准备好,马上回答:
“皇上,奴婢觉着,那福龟要呼吸,所以吐出了沫子,至于那五颜六色的,是奴婢怕它饿,才摘下一些花瓣喂它,它也爱闻香吃香呢!”
“是吗?”
皇上问崔文。
崔文也被杨金英哄弄了:
“万岁爷,这奴婢说的极是,神龟同凡人同是一理,都要吸气呼出,都爱喜香恶臭呢!”
皇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对杨金英说:
“你这小女子,很是不凡呢,朕没有看出来。好!今晚朕到你们主子的灵庆宫去,你要好生伺候朕啊!”
金英立时跪下: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回宫!”
皇上对崔文下令!
“起驾,皇上回宫!”
崔文一声吆喝,众侍卫簇拥着皇上走去了。
众宫女和王宁嫔齐集到杨金英身旁窃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