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端妃居住的灵庆宫。
清早采露后,杨金英和关梅秀,姚淑翠就在下房里准备开水,沏茶,煮粥,蒸糕点,一旦宿在端妃处的皇上起来,好伺候着。
她们一边做着活,一边细声细语地说着话:
“怎么?皇上昨晚又生气了?”
梅秀说。
“他哪天不生气?说摔就摔,说打就打!”
淑翠忿忿地说。
“昨天,翠莲被打得挺厉害,不知好点了没有?怪我没照顾好她……”
杨金英愧疚地说。
“快别那么说,就是昨天不跟你说话,那恶鬼也会找茬儿,说打谁就打谁!”
梅秀又说让金英宽心。
“等一会,皇上走了,我过去看看她…...”
正说着,邢翠莲却走进来了,梅秀扑哧地笑了:
“好!你个鬼!正说着你,你就来了,伤好点了吗?”
邢翠莲掀起后衣襟,让她们看:
“好是好点了,可是那恶鬼下令打的那四十棍子,也够我受的了!”
“我不跟你说话就好了!”
金英又抱歉地说。
“你说什么啊?金英姐,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主子给我配的偏方还真管用!”
“你们主子心灵手巧,又会做香,又会配药,真是一个女中花魁!”
杨金英称赞着。
“还花魁呢!她正在那里忧心忡忡,唯恐皇上整死她!”
翠莲环顾左右机密地说。
“为什么!”金英三人都惊异了。
邢翠莲更加小心滴悄声说:
“宁嫔主子近些天懒于梳妆,皇上见了很不高兴,大发脾气,骂她怀恨陛下未封她贵妃,耿耿于怀,我们主子也不忍让,说自己就像一条狗被遗弃了,不再亲上了!”
“那皇上怎么说?”
大家齐声问她。
“皇上反过来骂她是一条疯狗,看你还能汪汪叫到几时,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你们说,那宁嫔主子还能安生吗?”
翠莲的话让大家都呆住了。
正在这时,曹端妃从内室披衣出来,轻手轻脚地左顾右盼,但正室里没有一个人。她不敢大声喊,怕惊动了皇上,随走出正室,向下房走来。她刚要开门进去,只听得里面嘁嘁喳喳,于是她站在门外,侧耳谛听。
梅秀的声音:
“皇上走了以后,你那宁嫔主子就惶惶不安了吧?”
“不安是不安了,但她看穿了一切,说到极乐世界去,也是一种解脱!”
显然是翠莲的回答。
金英的声音:
“难到她就这样厌世离去?”
“不。我看她还是个逞强的人!”
“怎么逞强?”
“她骂皇上鬼迷心窍,天天拜神,一身狐骚臭,如果神灵有知,也会逃之夭夭的。”
大家的扑哧笑声传到了窗外。
“还骂你们主子是骚狐狸!”
大家都笑出了声,曹端妃立时怒气飞升,一脚踹开了门,大家都呆傻了。曹端妃双手叉着腰,大声质问:
“刚才都说什么了,给我重说一遍!”
杨金英带头拉大家给曹端妃跪了下去:
“主子,我们真的没有在背后说主子什么,只是说皇上和宁嫔昨天吵嘴的事,奴婢们该死!”一边说着一边叩头求饶。“
”你们是一路货,都变坏了。我暂不理你们,我先教训一下那个血口喷人贱女人再说!”
曹端妃怒火未消地向正室走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愣在那里。
还是杨金英首先想到:
“翠莲,还傻跪着,还不快给你们主子报信去!我们主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邢翠莲立刻悟过来,急忙站起来飞奔而出,跑了。
回顾正室的曹端妃坐在太师椅上生着气。杨金英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茶,什么话都没说,放在桌子上。
正在气头上的主子已经忘了里面未起床的皇上,一手把茶杯拨摔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杨金英吓得跪了下去:
“主子,是奴婢不好,不该听那些奴婢不该的话!”
“起开,一边呆着去!”
曹端妃转脸不看她。
杨金英站起来躲到屋内一角侍立着。
这时皇上伸着懒腰从内室里走出来:
“怎么了?摔了什么东西把朕给惊醒了?”
曹端妃并不回答皇上的话,只是低着头生闷气。
皇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问:“到底怎么了?嗯?打了杯子,又不说话,是谁惹爱卿了?说出来朕为你出气!”
皇上看端妃仍不说话,又一眼看见杨金英:
“又是你吧?你惹主子生气了?”
杨金英摇了摇头。
曹端妃扑通给皇上跪下又哭又闹地说:
“今天皇上不教训她一顿,奴婢死给你看!”
“教训谁?为了什么?爱卿要死给朕看?”
皇上越发不明白。
“就是皇上迷恋她屋里香气的那个贱女人!”
“王宁嫔?她又怎么了?”
“她骂我是骚狐狸!”
“岂有此理!”
“还骂万岁爷鬼迷心窍,天天拜神,一身狐骚臭,如果神灵有知,也会逃之夭夭的。”
皇上一听恼羞成怒:
“……没想到她这样触犯天颜,置朕于何地?好了,有朕无她!”
皇上转向外大呼:
“来人!”
一名侍卫进来了,皇上对他下旨:
“去派人把王宁嫔那个贱人给朕押来!”
“遵旨!”
那侍卫走出去了!
这时曹端妃站起来破涕为笑,忙示意杨金英端碗献茶。
杨金英转身走去,曹端妃又叫住:
“还有,把那新做的糕点都端上来!”
杨金英答应着向下房走去了。
曹端妃走到皇上跟前,帮助系好了龙袍纽带,并说:
“皇上,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奴婢太受她的嫉恨了!”
杨金英,关梅秀,姚淑翠陆续捧上茶和各种糕点,恭敬地摆在皇上面前,然后规矩地站在一旁,听候使唤。
这时,两名侍卫推搡着王宁嫔进了正室,曹端妃哼了一声也大模大样地坐在皇上身边。
“怎么不跪?”
皇上对王宁嫔白愣了一眼。
“在一国之君面前,哪敢不跪?!”
王宁嫔把一切不详都置之度外,随便跪下了。
“听说……你不仅骂了朕的爱卿端妃,还骂了朕,可有此事?”
王宁嫔款款而答:
“昨天,皇上走后,是奴婢感叹自身命运多桀,说了几句闲话,至于奴婢的心声,想必皇上都知道,这里就不说了吧!”
“朕要亲耳听一听!说!”
皇上威严的说。
“还要奴婢说吗?谁是什么人,都明摆着,何必罗嗦,要杀要剐,由着皇上吧!”
王宁嫔板着脸不理睬皇上的逼问。
“贱胚子,你不说?是谁传过来的,叫她来作证!”
皇上要找出证人。
“是邢翠莲,就是昨天皇上责罚过的那个黄毛丫头!”
曹端妃接话。
“叫她过来”
皇上下令。
“不必了。是奴婢说过的,有她什么事,要打打我,要罚罚我!”
“那么说,你承认骂了朕,骂了朕的爱卿端妃?”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奴婢说过的。”
王宁嫔两眼凝视皇上和曹端妃。
“好啊,你这条疯狗!竟这样肆无忌惮,对如日中天的天子狂吠不止,屡犯朝规,十恶不赦,来人!”
皇上怒发冲冠地凛然站起,下令:
“把这条疯狗拉到院内,加重杖刑!”
一旁伫立的两名侍卫马上过来拉起王宁嫔往外拖,皇上又下令:
“听着,往死里打,但要给她留一口气,不能让她舒舒坦坦的死去!明早还要押她去采露!”
“遵旨!”
侍卫们往外拖王宁嫔。曹端妃得意地奚落王宁嫔:
“这就是血口喷人的下场,看你以后再敢咬人?!”
王宁嫔冷笑着,一边回头一边骂着:
“骚狐狸,且慢得意,你不会有好下场!鬼迷心窍的天子啊!神灵有知,天上人间都不会容你的……”
皇上被骂,尴尬难堪,把桌子的茶水泼向王宁嫔身上,又拿起糕点雨点般打向她的头上。
“真是一条疯狗!”
曹端妃走过来抚慰皇上。
“皇上别往心里去,有神灵保佑,陛下自会得道成仙!”
这时从院内传过来重重的棍杖打在王宁嫔身上的声音,但听不到王宁嫔的哭叫。
皇上在曹端妃的服侍下,大笑着进了内室。
杨金英和关梅秀,姚淑翠悄悄的靠拢在一起,不忍心听那沉重的杖责声,互相拥抱着,按着耳朵,止不住的眼泪都哗哗地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