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皇上正在斋戒,崔文和侍女们在左右伺候着,监察御史喻希礼和编修杨名走了进来,崔文一见是他俩便“嘘”了一声,他们悄悄地站在一旁。
皇上嘴上又喃喃了一阵后,问崔文:
“有人来了吗?”
“是,监察御史和编修二臣,奴才要他们在一旁站着呢。”
皇上停了斋戒,站了起来,转身看见了喻希礼和杨名:
“你们来干什么?”
二人急忙跪了下去:
“微臣有事要面奏皇上。”
皇上坐了下去,训斥地说:
“为什么不在朝班上呈上奏折,却来宫里扰乱朕斋戒修炼?”
“臣该死,只是微臣有话要跟皇上在私下里商议,不好再大庭广众之下宣扬!”
喻希礼谦卑地说。
“什么事这么机密?你讲!”
喻希礼看了看杨名:
“是否编修先说?”
“还是御史先说。”
喻希礼这才斗胆面奏皇上:
“皇上,臣最近闻得多方议论,谓宫廷上下朝诵经、夕烧香,不分昼夜,经年累月,诸臣意见纷纷,不敢面君……”
“那卿来朕这里,是为他们请命吗?”
皇上咄咄逼人。
“微臣不敢。”
但喻希礼觉得话已说出口,就是受责罚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皇上,笃信天道,迷恋仙术,恕微臣直言,此乃方士的妖道、巫术,长此下去,皇上既失威望于诸臣,又无子嗣,岂不……”
皇上脸上立时变了颜色:
“难道是朕因此得罪了诸臣,又无子嗣的吗?”
“皇上息怒,这并非是微臣一人偏见,诸臣都有此意。”
喻希礼又大胆地补充了一句。
皇上怒火中烧:
“所以你就挑头为众卿请命,那朕就先砍掉你这个出头的椽子!”
“臣不敢忤逆皇上。”
喻希礼匍匐在地,连连叩头。
“崔文!传朕旨意:贬谪喻希礼,充戍边疆!”
喻希礼抬起头,请求饶恕:
“臣一番好心,决无歹意,望陛下饶恕。”
皇上在盛怒之下,不改旨意:
“快把他撵出去,朕再也不愿看见他。”
于是侍卫们强行把他拉了下去。
在一片寂静中,皇上又问杨名:
“还有你,莫非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杨名磕了个头后说:
“臣没有事了。”
欲起身出宫。
“朕要卿讲。”
“皇上要臣讲,臣不敢不讲。既然皇上已责罚监察御史戍边,想臣也不会逃此厄运。但臣为大明,为陛下,愿尽微薄之力。今天如果看着皇上被方士折腾,听信邵元节的无稽之谈,既贻误皇上的天年,又失朝廷的体统,那就是臣的不忠了。因此微臣进言:请邵元节还山,以平朝廷骚动,以伸张大明国威,兴国富民。”
皇上一脸的肃穆,半天不说话,继而站起来踱来踱去。
杨名仍跪着盯视皇上,又不禁脱口说:
“为了大明天下,也为了皇上自己,逆耳忠言……”
皇上未等杨名说完便厉声道:
“行了!你和喻希礼是一样的佞臣!你们懂得什么是天道?又懂得什么是法术?没有天道、法术,还能祈求什么子嗣?没有子嗣,还谈什么大明的永存?你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朕要我行我素,什么逆耳忠言?故说八道!滚!”
杨名一见不听进谏,顿时双眼扑簌地流下泪来:
“好,好,皇上,臣不再说什么了。”
“下去吧,朕也不愿意再看见你!”
于是,杨名爬起来下去了。
皇上向崔文下旨:
“传朕的旨意,先送他到大理寺去自省几天,如不知改悔,也送他去戍边。”
“遵旨。奴才就去办。”
崔文答应着。
这时,邵元节走了上来,慢条斯理地给皇上躬身请安:
“皇上又生气了,气大伤身啊!这都是贫道的不是了,怂恿皇上信奉天道,修炼法术,弄的朝廷上下不安,贫道真是过意不去。”
“法师说到哪里去了,真人请坐!”
皇上指座,二人分别坐了下来。
“……贫道一切都知道了,既然诸臣不赏识贫道的仙术,反对斋戒,贫道可以回贵溪山中,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皇上忖度有顷,说:
“……也好,法师暂回山中,朕只好一人修炼了,需要法师指点迷津时,再请法师前来。”
“多谢皇上了,贫道对皇上的恩施,永远不忘。”
说着跪了下去。
皇上忙把邵元节搀了起来,又复回座,有点惆怅地说:
“朕年已三十,尚无子嗣,如法师在京师的时间里,若有神佑,朕能有一皇子降生,该有多好,只是真人就要去了……”
邵元节掐指一算,欣然地说:
“皇上不要多虑,恕贫道犯言:不出数月,就有龙子降生,而且不止一二,到那时,皇上就知道贫道所言之不谗,法术之灵验了,谁还敢逆着皇上大设醮坛呢?贫道告辞了。”
邵元节站了起来,举拂迈步,飘然欲去。
皇上忙站起,叫住:
“法师且慢!”
邵元节站住,皇上转而对崔文下旨:
“传朕的旨意,下令州府,在贵溪山中建造仙源宫,供真人修养、修炼。”
崔文回应着:
“遵旨,奴才就去办。”
“贫道无功受禄,深感不安。”
邵元节又深躬一礼。
“崔文,再传朕的话:
“设宫廷大宴为法师饯别!”
崔文连连应是:
“是,奴才即按皇上的旨意,吩咐设宴款待大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