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卫辉。天气晴和,阳光明媚,用蓆棚搭起来的行宫,虽在郊野,却也华丽,一溜儿彩纸裱糊,五彩缤纷。
连营似的蓆棚群周围停着,车马,轿子,侍女,太监,侍卫们来来往往喜笑颜开,端茶送水,好不热闹。
炊烟四起,雀鸟乱飞,翠绿如茵的郊野,顿生一股喜气。
皇上在方皇后的陪同下走出中间的一座大席棚,左右有崔文,陶仲文伴随着,随君的朝臣、太监、侍卫们护侍着,嫔妃中有杨金英服侍的曹端妃也来了。
“啊,陶先知,这地方不错嘛,这卫辉地方是属于湖北总督管辖的吗?”
皇上问道。
“是,皇上。”
陶仲文回答。
“哎呦,那朕已回到第二故乡了,距安陆州有多远?”
“说不好,恐怕也有千把百里路吧!”
“崔文!”
皇上又问:
“这里距离九华仙山还有多远?”
“据地方官禀报,从湖北过江入安徽,经过安庆,那离仙山就不远了!”
“那好,备好晚膳让大家好生安歇,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是,天晚了,皇上娘娘还是回宫吧,免得晚上着凉。”
皇上看了看天色,果然黯淡下来,天边好像压上来一片黑云。
正说着时,忽然狂风大作,打着旋,卷起眯眼的黄沙,顿时人叫马嘶,席棚彩纸被剐得扑啦啦地响,有的还被掀翻了盖子。
“这如何是好?”
皇上惊慌了,方后跟皇上靠的紧紧的。
“万岁爷,赶紧回宫吧!”
崔文催促着。
“不,进了蓆棚,砸在里边呢!陶先知,依法师之见该当如何?”
“看这风势,一时难以消散…….”
陶仲文两眼翻了又翻,计上心来:
“恐怕还要引起火灾来啊!”
“那如何是好?”皇上在旋风中向着陶仲文催问。
“让小道施法,驱风逐妖,即使有火灾,也不会对皇上娘娘有什么危害,请皇上娘娘回宫去吧。小道要布道施法了!”
陶仲文恭请皇上方后入宫,崔文也招呼着众人分别跑进席棚。陶仲文招手,跑上来一个小道,他对小道悄声耳语。
“天再黑一点时,点火焚烧蓆棚!”
“师傅,这是为何?”
“以显示天道法术的灵验!”
“徒儿明白了!”
“注意行迹,避人耳目!”
“请师父放心!”
小道转身遁去了。
陶仲文在旋风呼啸中,左右挥舞道袖。忽而仰首向天,忽而低首祷告,大风肆虐不停,他却装模作样嘴中喃喃。
天更黑了,陶仲文一边挥舞着道袍,一边隐去了身子。
有顷,那小道鬼鬼祟祟绕过风中的锦衣卫,装作小解在席棚后悄悄地点着了火,然后又装作提起裤子上的腰带,轻轻转身隐去了。
锦衣卫并未识破他们师徒二人的诡计。
火在一座蓆棚上窜出了火苗,风助火威,越烧越旺。煞那间,连营似的席棚都烧起来了。
蓆棚群里,人们发现凶猛的火势,先后从棚中窜出来,大呼小叫,惊慌失措,人仰马翻。
有人刚出来就摔倒在地上,马惊了!挣脱缰绳,奋蹄长啸,驰去又奔回,撞翻了轿子,车子!火焰冲天,黑烟滚滚,白天还是阳光照耀下的行宫,此时已变成黑烟呛人,通红一片的火海了。
“主子!快出来!”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是杨金英拉着曹端妃跑了出来,端妃骂着:
“纯粹是妖道害了皇上,去什么九华山,之前遇到了大风,如今又遭此大火!”
杨金英像反驳她又像是自语:
“妖道作怪,偏偏有人信的发疯,害人害己!”
崔文从中间的大棚中逃出来大声狼叫:
“侍卫们,快进去救皇上娘娘,重重有赏!陆炳在哪里?”
黑烟大火中,有一名锦衣卫叫陆炳的冲进中间大棚的火光中,崔文也跟着冲了进去。
不一刻,那锦衣卫陆炳就背着皇帝,崔文搀着方后,跌跌撞撞地出来了。龙袍,艳服大部分已经烧焦变成了黑色,哪里还是不可一世的皇上,娇艳的皇后。
简直是一对狼狈不堪,落魄不如鸡的“凤凰”。
旋风逐渐小下来,火势逐渐熄了,但连营似的蓆棚群已成一片废墟,人们都不叫了。
但谁也不说话,马也不嘶鸣了,低着头耷拉着长长的马鬃。
只见不少未跑出来的嫔妃、侍女们已经烧死在蓆棚的灰烬中,空气是一片烧糊的味儿和呛人的烟味在弥漫着。
“皇上……奴才该死,没有保护好陛下,娘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遭此灾祸…….”
崔文哭丧着脸对皇上说。
“别说了,陶先知呢?”
皇上四处巡视。崔文于是大喊:
“陶法师在哪里?”
陶仲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脸上故意抹了些烟灰:
“皇上,小道在!”
“先知预见很灵嘛!说有火灾果然起火了,说不会危害朕,朕确实好好的,不过……朕着实被吓着了,多亏这个陆炳救了朕!”
皇上转而对崔文下旨:
“崔文,回京后要重赏陆炳,今后锦衣卫由他掌管!”
“遵旨!”
陆炳忙下跪谢恩。
皇上环顾左右,不禁伤情地说:
“可怜这些嫔妃、宫女们,葬身火海,快把他们掩埋了吧!”
崔文躬身回应:
“奴才即去吩咐卫辉州官,料理此地后事,并令各州府准备车马、轿子继续送皇上驾临安庆。”
方后说话了:
“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爱卿也吓着了吧?”
皇上问她。
“皇上信道真诚,臣妾深知,不过登山求仙,不必急于求成,如回京师歇息一阵子,去除惊吓,体力有所恢复,再去拜谒仙山不迟!”
皇后慢条斯理,表示对皇上的关心。
“爱卿说的极是,就按爱卿的意思去办,回京!”
皇上立时作出了决断。
崔文不约而同地拥护这决断。
“众人听了,皇上下旨回京!”
“慢!”
皇上挥手暂且阻止了他,转身对陶仲文:
“陶先知,附近有一嵩山,可有大法师修炼于山中?”
陶想了想说:
“对,嵩山是一座名山,座前四峰之中,有一法师如雷贯耳,名曰蓝道行。八十有余,童颜鹤发,健步如飞,可否一睹此人风采……小道愿……愿陪陛下前去!”
“不,陶先知一人前去,朕请那法师下山来京,同朕一会!”
“小道遵旨,即刻上山。”
陶仲文立刻回应。
崔文对皇上贴身侍卫下令:
“速传州府诸吏,前来接驾,回京!”
“这不是胡折腾吗?金英……我真受不了了!”
曹端妃小声埋怨着。
“……他迟早把人都折腾死!哼!我看他也好不了!”
杨金英也诅咒着,曹端妃立即用手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