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御书房,也是皇上的休息之处,线装书满架清烟袅袅。
皇上正在静坐祈祷,侍女们一旁肃立不敢做声。
不久,崔文进来,严嵩随后跟着进来:
“陛下,大学士严嵩来见。”
皇上睁开了眼,严嵩跪拜:
“微臣给皇上请安!”
“有什么大事吗?起来说话。”
皇上不在意地问。
“大事到没有。”
严嵩站起:
“只是不少州府献来名山大川的许多灵芝,想请陛下消受,为万岁爷的龙体增寿。”
“灵芝,灵芝,有那么灵吗?”
皇上有点不大信服:
“先拿上来让朕瞧瞧。”
严嵩即转身招呼侍卫、太监们抬上一筐用绸带捆扎的灵芝,放在皇上面前。
崔文从中拾起一只,呈给皇上,皇上在手上细细观看:
“外观到是玲珑剔透,不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严嵩紧忙辩解:
“微臣不才,但仍愿献丑,这是微臣的拙作《灵芝颂》。”
崔文接过《灵芝颂》一纸颂词,呈给皇上,皇上把灵芝给侍女展开颂词默读,偶尔也读出几句:
“……生于黄山之颠,长与风雨之中,积长年之雨露,收日月之光华,灵芝之灵,超乎仙药……”
皇上不读了,却说:
“行了,行了,爱卿在朕面前,卖弄辞藻,画蛇添足,此乃多此一举。朕问卿,这灵芝华丽异常,如此娇艳,不会是下面买官之流,阿谀奉承,讨朕欢喜的吧?”
严嵩忙跪倒:
“如臣有害皇上之心,罪不容诛。”
“卿倒是不敢,只是朕有些担心,爱卿先下去吧!”
严嵩叩拜后转身出去了。皇上半信半疑,但命侍女:
“快去御膳房把灵芝煎成汤液。”
侍女听命下去了,皇上转向崔文:
“崔文,速去坤宁宫,请娘娘前来服药。”
“怕是娘娘的病还未好吧?”
崔文迟疑。
“朕正是为了娘娘的病,才让她服用灵芝。”
“是,奴才就去请娘娘。”
崔文急速出去了。
皇上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又拿起严嵩的《灵芝颂》看了一眼,不禁脱口骂了一句:
“狗屁颂词,灵芝如何能同采阴补阳的仙药相提并论?”
随手把那颂词扔在一旁。
这时崔文引着被侍女们服侍着的张皇后进来:
“皇上,娘娘给陛下请安来了。”
张皇后跪下叩拜:
“给皇上请安,不知陛下召臣妾前来,有何旨意?”
“皇后快请坐!”
皇上上前把皇后扶了起来:
“这两日病情可有好转?”
“托皇上的福,好歹身上不烫了。”
“皇后请坐。”
皇上和皇后分坐在茶几两旁,皇上故作抱歉地说:
“那日,朕有些鲁莽,不顾皇后的病情,强人所难,是朕有些不是了,望皇后谅解。”
皇后有点受宠若惊,不好意思:
“皇上说哪里话,平常百姓,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嘴的,算不了什么,何况皇天后土,乾坤有别,是天经地义的。”
“皇后大度,令朕感动。”
“那皇上召臣妾前来……?”
皇上转脸呼侍女:
“快把煎好的药送上来!”侍女随即端上药来。
“这是什么药?”
“这是各州府献上的灵芝,朕选了一只,说是长在黄山之颠,由于阳光雨露的滋润,能养身祛病,请爱卿立即服下去,完全大补皇后衰弱之身体。”
侍女捧药给皇后,皇后并不喝,却从那框里随手拾起一只左看右看,满脸生疑:
“皇上请瞧,如此华丽、娇艳、莫非涂上了颜色?故意取悦皇上吧?”
皇上有点愠怒了:
“谁敢?朕是一国之尊,谁肆意愚弄,他不要命了?!”
崔文也媚上附和:
“这不可能,娘娘快服下去,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皇后犹豫着,皇上看了她一眼,命令地说:
“卿再不听朕的旨意,朕真的要生气了!灵芝不灵,还有什么灵?喝下去试试。”
皇后却直言脱口而出:
“那皇上怎么不喝?”
皇上有点尴尬了,语无伦次:
“朕……不忙喝,皇后先喝,皇后有病嘛!”
皇后无可奈何,接过药碗,眼泪扑簌地流下来:
“皇上尽听信那些欺君之人胡诌,拿臣妾来试药。反正我名为皇后,实乃皇上践踏的奴婢,迟早会被陛下折磨死!”
说完把药液一饮而尽。
立时,房内空气异常凝重,互相敌视着,皇上为了宽解皇后,又对皇后安抚起来,但安抚里却是在辩解:
“……千年长成的灵芝,时间珍奇,子民百姓,想尝都尝不到,卿却拒服,还说朕折磨卿,岂有此理!”
“臣妾不愿再同皇上狡辩了,让臣妾回宫吧。”
“皇后不知朕有多么恩宠于你,卿却以怨报德,卿要走就走吧。”
皇后刚要离座,却哇哇地呕吐起来,侍女们忙上前拿铜盆接吐出来的黄水,又拿巾子擦拭,但皇后仍呕吐不止:
“……这就是……陛下所谓的‘德’,皇上……哪有什么夫妻之情,你……你……存心害人,你是恶鬼!恶鬼!”
“什么?你说什么?反了!反了!”
皇上大怒,恶狠狠地叫起来。
“快,快,快扶我回宫,我要下泻……”
跟来的侍女们急匆匆的把张皇后搀走了。
皇上气急败坏,在书房左冲右撞,大失尊严,对崔文下旨:
“后不尊帝,有失皇威,更不足以母仪天下,速按朕旨意:收其皇后宝座,幽禁于别院!”
崔文马上进言:
“说不定那灵芝真是假的呢!这样把皇后打入冷宫,太过分了吧!”
皇上稍一踌躇,立即决断:
“如此诋毁皇权皇威者,恐怕只此一人。朕决意废后,永不更改!”
“遵旨,奴才去办!”
崔文惟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