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入秋,园中的菊花黄白相间;月季火红,有的树叶绿中泛黄;特别是九月的桂花,开得正浓!众花荟萃,五彩缤纷。
初升的朝杨把她那光辉透射到这花间,更显得光彩夺目。那花朵上,那叶子上的滴滴露珠,微微颤动,像珍珠一样透着七彩光环,晶莹发光!
有二十多名宫女系着围裙,一手拿着玉杯,一手拿着金簪正在小心翼翼地拨取露珠。清晨虽有朝阳洒下金光,但她们还是被湿漉漉的叶子上的露水湿透了衣裙,润了绣鞋。
她们不敢作声,因为御花园里各个角落都有侍卫监视着,不敢怠慢,一旦有谁被发现偷懒,便会遭到一顿痛打。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即使如此,宫女们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郁闷,委屈,在侍卫们远远走动的间隙里,低低地交头接耳。
有两人这样说:
“你看,我的裙子都湿了,下身冰凉!”
“你看看我,两只脚浸泡在水鞋里了,活受罪!”
又是一对姐妹说话:
“真要命,我怎么也拨不好,刚一碰上,它就滚下去碎了!”
“这不是你们南方采茶,要慢慢来……哎呀,还是滚下去了!”
二人欲笑,嘎然而止。
再有一对姐妹诅咒着:
“这简直是造孽,他吃了这个就能长寿了?!”
“说不定明个,他就中毒而死!”
突然远远传来一声:
“谁在说话?抓紧快拨,过一会阳光强了,露珠会被晒干了,不准说话了!”
一下子都鸦雀无声了!很多手在拨取露珠入杯,有的手被月季花梗上的刺划破流了血,有的不慎摔了玉杯拨取的一点点露珠洒了,前功尽弃。
“走!”
两侍卫厉声叫着杨金英,并推了她一把到园中来,杨金英也是被派来采露的,因为出身农家,拨采的比较麻利。
邢翠莲看见她拨得那么好,就悄悄走过来:
“金英姐,我看你拨得那么快,那么好,呀!你看快半杯了,教教我!”
杨金英抿嘴一笑,点了一下她的头:
“那么笨,你瞧着我,眼睛看准了,手要快,不等它摔碎,就拨到杯里了,你试试!”
邢翠莲听杨金英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
“瞧我的!”
她看准了一滴露珠,上去一拨,那露珠滴溜溜地滚了下去,却未入杯,而是跌碎在地上,她哎呀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不快干活,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我不大会拨,请别人教教我不行啊?干嘛那么凶!”
邢翠莲白了他一眼。
“你!”
那侍卫被她一顶,有点愠怒,意欲发作,但被杨金英揽了过去:
“兄长,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快拨就是了!”
那侍卫听杨金英这么一劝,也就走开了。邢翠莲看着他远远的背影嘟囔:
“一条哈巴狗!吃碗干饭,不知姓什么了!”
杨金英制止了她:
“别嚼舌头了,去干活吧。”
邢翠莲回到自己干活的花间,同大家一起又拨取露珠了!
这时皇上在蓝道行陪同下来到了御花园。他没有声张,懒懒散散地在花间里,时而伸开双手,时而挺胸,弯腰,一会儿向着朝阳吸着清新的晨霭,沐浴着光华,一会儿又向兰道行请教着什么。
他反复做了几回,觉得有点累,随向左右的侍卫问:
“朝露拨取的怎么样了?”
“大约不会少。”
“让朕瞧瞧,这玲珑的露珠!”
侍卫们把众宫女都吆喝过来:
“都过来,过来,让圣上瞧瞧。”
宫女们都手捧玉杯齐集在皇上面前,皇上一一看过说:
“哪有什么露珠呀,只是半杯水嘛!”
蓝道行解释说:
“当然是水了,那露珠一滚到杯中,自然就变成水了,贫道敢断言,用它同山参蒸制,服用后,一定会神清气爽!”
“真能如此,朕将万分感激法师的仙术!”
“只是众宫女拨取的太少了,少则益处不大!”
皇上转脸问侍卫:
“你是干什么的?她们为什么拨取的这么少?你检查一下谁的最少?谁的多些?”
侍卫走过去一一检查,走到杨金英面前一看:
“她的多些!”
“哦?”
侍卫上前表功:
“她虽然多些,但他刚才教别人拨取,耽误点功夫,还是奴才督促了一下,她才赶了上去!”
“嗯。”
皇上看了一眼杨金英,然后又问:
“别人呢?”
侍卫又继续查看,到了邢翠莲跟前,因为刚才她顶过他,于是他在皇上面前借刀杀人:
“她太少了!”
“我的一点都不少,请皇上查看!”
邢翠莲已明白那侍卫不怀好意,有意告刁状,脱口这样说!
皇上看见这个不大驯服的小侍女,暴戾的脾气一下子发作了,一脚踢飞了她端着的玉杯:
“说你少了,你还诡辩,在朕面前你张狂什么?来人,杖责四十!”
邢翠莲不服:
“那小子是诬告,凭什么打我!”
杨金英立马跑过去护着邢翠莲:
“皇上,要打就打奴婢吧,是奴婢教她如何拨法,说不定耽误了一点工夫。”
“我确实没有耽误什么,我的手一直没有停过!”
邢翠莲委屈的哭了。
“还在顶嘴,对朕忤逆,立即杖责四十!”
皇上说完一甩龙袖,转身离开了御花园,蓝道行也随着去了。
那告刁状的侍卫立刻过来把邢翠莲按到,又上来两个侍卫噼里啪啦的向邢翠莲的臀部雨点般地打了下去。
杨金英向着那位侍卫怒吼:
“你还有一点良心没有?狐假虎威,不会有好下场!”
“我已经给了你面子,你再袒护她,连你一块责罚!”
那侍卫威胁杨金英。
“你打,你打!”
杨金英挺起了胸膛。
“只要皇上有旨,我就饶不了你!”
那侍卫继续下令
“继续打!”
杨金英还有关梅亭,姚淑翠三人抱头,只听得噼啪声不绝于耳,其他的宫女们也都背过身去,听着邢翠莲哭叫声而心痛万分。
御花园里娇艳的花朵,翠绿的叶子抖动着。
随着杖责声的消失,又复归沉寂,露珠像眼泪一般滴滴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