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特别是其中文人,对大宋皇室的拥护,是无与伦比的。
当然这要归功于科举制的发展,和大宋立朝以来,对文人的各种礼遇。
也是从大宋起,才有了寒门贵子,科举虽然仍旧存在舞弊,但相对于隋唐来说,大宋的科举制度已经是非常公平且先进的了。
所以在靖康之变中,大宋没有灭亡,其实也是人心向赵宋,所谓的气数,或许就是人心吧。
赵璩坐在马车里,气已经散去不少。
他能明白苏云卿说的都是实话,因为他穿越成为大宋的郡王,但是却始终没有成为一个宋人,对于金国,正如苏云卿说的,他也没有太深仇恨的心思。
反而听了太多的秦桧奸佞,所以他潜意识里,只当秦桧是最大的敌人。
“停!”
此时已经快到城门口了,赵璩突然道。
“吁~”谢青连忙拽停马车。
赵璩道:“掉头回去!”
“殿下?”
“快点!”
此刻已到了戌时下,加上今天是阴天,天色已经不早,而且又在这种关头,谢青真不想再带着殿下回去,何况那汉子,在谢青看来,也不值得殿下冒险。
但是赵璩的命令,他又不敢忤逆,还是调转了马车,奔驰而去。
回到了苏云卿的屋外,栅栏还是开着的,却不见苏云卿。
赵璩也没有招呼,直接走了进去,此时见到苏云卿正在收拾行李。
然是要走。
赵璩似笑非笑的道:“先生这是骂痛快了就要走么?”
苏云卿也没想到赵璩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转过身来,一礼:“殿下是要问罪在下么?”
“本王仔细想了你说的话,着实有几分道理,不过先生乃是济世之才,心怀国家,难道就忍心见社稷毁于本王之手?”
苏云卿想了想道:“在下所学尺寸,怎敢当济世之用,江山社稷,自有庙堂者谋,轮不到在下担忧。”
说完,继续收拾行李。
赵璩皱了皱眉:“先生非走不可?”
“闲云野鹤,本就不该在此出现。”
赵璩闻言,径直走了过去,不由分说,拿起苏云卿刚整理的包袱,将里边的东西抖落一地,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止一套衣物之外,就是几本书籍。
苏云卿不明白赵璩要做什么,却只听到赵璩吩咐谢青道:“将这些书全部烧了!”
谢青领命直接走了进来。
苏云卿顿时凌乱了,直接伏在地上,双手揽着书本,喝道:“此乃圣人文章,岂可付之一炬?”
赵璩也火了。
“哼,为何不可?你受天恩而生,蒙皇恩而学千古文章,如今不思报国,却只想苟安,此乃不忠!”
“你身系苏家血海之仇,不思为家门雪恨,此乃不孝!”
“你料定本王今后必当祸及万千子民,不思为万千子民立命,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出世模样,沽名钓誉,是为不仁!”
“你不念及你唯一亲人小婉安危,不顾及同窗友朋任由奸臣构陷,是为不义!”
“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面对圣人文章?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嗯?”
赵璩句句诛心,苏云卿愣住了神。
“吾等读书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赵璩一句一顿,如黄河之水奔腾而过,每一个字都砸在苏云卿心口,顿时有些失魂落魄了。
是啊,读书人谁不知这几句志气,这便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生平抱负!
他苏云卿,读万卷书不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这时赵璩突然又断喝道:“语出何处?”
“语出张子厚横渠语录!”失神中的苏云卿却是脱口而出。
“哼,你还知道!”赵璩拿起茶盏,啪了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四射。
苏云卿浑身一震。
不消片刻,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而后恭恭敬敬的跪拜在赵璩面前:“苏云卿拜见郡王殿下!”
终于正式承认他是苏云卿了,赵璩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苏云卿,拿起茶壶,里边却是空的,不耐烦的道:“本王渴了,去沏茶来!”
苏云卿恭敬的站起来,拿着茶壶转身出门。
谢青在门口站着,目睹了全过程,内心振奋,眼睛里闪着的全是金光,这便是我家小王爷!
想到这,身子板都挺直了不少,自豪感油然而生。
“你杵在那干什么?本王饿了,去和苏云卿造饭。”
“哦,啊?造...造饭?”谢青还在体会自豪感,赵璩却点了他,而且让他做饭?
“有问题?”赵璩皱眉道。
“没,没问题!”谢青慌忙跑去屋后找苏云卿了。
少时苏云卿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壶茶和一个吃饭的海碗,面色有些尴尬。
“殿...殿下,家中已无茶盏,委屈您一下!”
赵璩看着苏云卿模样,好气又好笑,道:“放那,你去造饭吧!”
着实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管许多,直接倒茶出来,自斟自饮。
却说此时外面,又来了一人,左手提溜着一包卤肉,右手拎着一壶老酒。
这人应该和苏云卿关系很好,进入栅栏喊着云卿便径直走进屋内,进来之后,却见到的是赵璩坐着。
赶忙行礼:“张浚拜见君王殿下!”
赵璩皱了皱眉:“和国公免礼!”
“谢郡王殿下!”
张浚支起身子,道:“殿下怎会在此?”
“你都能来,本王就不能来么?”赵璩道。
“不敢!”张浚唯唯诺诺,他是官场混迹半生的人,对于礼仪遵守的是相当严谨。
不过这张浚,赵璩没有好脸色,他知这人虽是主战派代表之一,却刚愎自用,有勇无谋,之前还陷害良将曲端,让其含冤而死。
如今被秦桧排挤在外,不过秦桧死后,又被重新启用,奉命北伐,连连败绩,着实是个误国书生。
苏云卿许是听见了张浚喊声,来到门口,忙给张浚执晚辈礼。
赵璩没管这两人寒暄,两人行礼完了,苏云卿上前躬身道:“殿下,寒舍无甚招待,且待在下去市井割几斤肉来!”
“你这房前屋后,不是有许多新菜?不舍得给本王吃?”
“云卿哪敢,只是,哎,只是家中无油,难以烹调!”苏云卿有些尴尬的支吾道。
赵璩还是没忍住笑:“哈哈,倒也无妨,常时你如何做便如何做,后厨有什么便吃什么,本王不挑食,哦,这不和国公不是提溜的有肉么?一起做了便是!”
“对了,和国公,你没有意见吧?”
“殿下哪里话,这是浚之荣幸!”
“那就快去弄,饿了!”
两人得令去了厨房。
张浚面色无变,心中可是翻涌的厉害。
赵璩在这里都不会让他多么意外,最让他震惊的是苏云卿对赵璩的态度。
他这个同乡他太了解了,身怀济世才学,但是却也桀骜的很,所以绝不是摧眉折腰事权贵之辈。
可对赵璩的那种恭敬,绝非做作,难道苏云卿已经投入恩平郡王门下?
可郡王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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