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璩表现出的凛冽杀机。
这比他遇刺之后,对那些刺客的杀机都更浓。
苏云卿欲言又止。
“先生有话直言便是,大可不必这般吞吐!”赵璩看在眼里,微微道。
苏云卿闻言正色道:“此事若是找回巧姑一家,查处那师爷便罢了,如若找不出巧姑一家,殿下也请息怒!”
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能用自己种菜打草鞋的钱,来救济乡邻,足可见穷也有兼济天下之心。
但是此事可大可小,如今赵璩立足未稳,官家态度亦是模棱两可,赵玮秦桧已是直接对立,手中又无可用之人,这等情况之下,得罪绍兴府知府,甚至闹出太大动静,对长远发展来说,是有害无利的。
赵璩知道苏云卿的意思。
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本王未曾见过太阳,也能忍受这种黑暗!”赵璩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苏云卿乍听有些摸不着头脑,细品就觉得这句话隐含的深厚哲理,让人振聋发聩。
不过一个人形成的固有思维模式,是很难改变的,特别是苏云卿这种,有自己独立的见识与思考的人:“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胸中有巍峨之志,还是谨慎的好!”
“先生不必多虑,本王自有权衡!”
苏云卿点了点头。
赵璩在刘虎的护卫之下,回到了韦应人府上。
韦应人也刚刚回府。
赵璩思考了一路,不知道回来是不是应该质问韦应人,或者说至少要让韦应人投鼠忌器,可现在手上没有一点真凭实据,贸然对质韦应人,恐怕打草惊蛇。
到时候韦应人狗急跳墙,直接杀人灭口,那便更是得不偿失。
可若是谢青那边找不到证据,恐怕也会很复杂。
以此陷入两难。
韦应人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他回府之后,立马就来赵璩别院请安。
赵璩也就敷衍一阵,今天心情着实不好,韦应人也能感觉到,两人相谈不多时,韦应人便告辞离去。
春桃见赵璩模样,也不敢多做声。
赵璩晚膳都没用,一直坐在偏厅吃茶等待谢青回报。
一直到了戌时(19-21点)末,差不多后世快到晚上九点了,谢青才回府。
看到谢青面容,赵璩就知道结果并不理想,忙问到底如何。
原来,谢青带着人循着信息查过去,本来开始还有线索,到后面线索便断绝了。
接着回头又从这些掳人者的身份查起。
倒是查到其中一个,是属于山阴县差役,但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
以此大抵猜测,可能巧姑一家是被带去了山阴县方向。
赵璩思虑片刻,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还是让谢青在辛苦一些,连夜赶去山阴。
而赵璩也决定,第二日便去山阴。
第二日,天刚亮。
赵璩已经带着刘虎等二十余侍卫策马出发。
去往山阴不算多远,本来绍兴府建立,会稽山阴便是同城而治。
除了绍兴城,本来想走官道的,赵璩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劫走巧姑一家的那些人,会选什么样的路,随后找了一名当地老人,指引赵璩等人走小路通往山阴。
走官道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但是走小路,车马不便,许多地方都需要步行,虽然捷径,实际上耗时还要长一些。
刘虎等人自然不知道小王爷什么想法,只跟着小王爷便是。
约莫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一处泥塘边。
赵璩本来想饮马休息,却闻着一阵血气。
自从得了血玉之后,赵璩对血气的感应,非常敏锐,循着血气而去,就看见路边深凹中,茂密的灌木丛里,似有血迹。
连忙命刘虎下去打探,刘虎下去之后,惊呼有发现。
竟然是一具尸体。
当看到尸体,赵璩失神的坐在了地上,侍卫们赶紧帮扶。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巧姑的小儿子。
他手里还紧紧握着半块糖人,这是春桃送给大丫的,大丫只添了两口,便装好回去给了弟弟。
如今还剩半块。
赵璩忍不住眼泪,心中悔恨难当。
命人四处寻找,最后在泥塘里,打捞出来三具尸体,分别是巧姑,巧姑丈夫朱二,巧姑的二女儿二丫,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大丫的尸体。
看到齐展展的四具冰冷尸体,自责,悔恨,挫败,愤怒凝聚于赵璩胸中。
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哇!
赵璩吐出一口淡红的鲜血。
吓得招呼连忙赶过来。
赵璩只是摆了摆手,道了一句:“无妨!”
随后开始收集此处证据,但是这些侍卫基本上都没有太多侦案经验,随后赵璩留下四人在此把守,闲杂人等若是靠近,格杀勿论。
又安排几人去寻访大丫下落,之后才带着四具尸体,直接打道回绍兴府。
进城之后,直接前往绍兴府府衙。
“咚咚咚!”
赵璩敲响了鸣冤鼓。
韦应人自是在府衙公干,听到鸣冤鼓,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政绩之一,便是一年绍兴府无鸣冤鼓之声。
少时压抑来禀报。
韦应人一听是恩平郡王赵璩敲响的鸣冤鼓,有些疑惑。
细问之下,也并未有其他旁人在场。
倒也不敢端着,立刻穿上官服,走到前面府衙公堂。
却见到赵璩只身站在大堂之上。
自然,巧姑一家的尸首,是没有带上堂来,如果直接带上来,便不好施为了。
在大堂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绍兴百姓。
韦应人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出来后看到赵璩,一脸诧异道:“殿下,您怎会在此!”
说这连忙走下来,对着赵璩行礼。
“下官韦应人拜见恩平郡王殿下!”
赵璩看着韦应人,淡淡道:“免了吧!”
众人特别是外围的百姓,听到这般,才知道堂上少年,乃是堂堂大宋皇室郡王爷!
“早就听闻恩平郡王被贬谪来绍兴,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
“小老儿想起来了,他便是前几日买我糖人的少年郎,后来据说还去贫民巷接济,没想到竟是位王爷!”
“这么说来,还是个善人?”
“但是这心善的王爷到底做甚,还敲了鸣冤鼓?”
百姓七嘴八舌讨论着。
赵璩看了一眼韦应人,深知此血案跟他牵扯极深,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
自然没给任何好脸色。
“殿下这是何故?”
“韦大人,竟然本王已敲响鸣冤鼓,你便升堂就是!”
韦应人看着赵璩那冰冷的眼神,和隐隐凛冽的杀气,心中有了无尽的猜想,同时也在思索各种可能性的应对之策。
“殿下在此,下官怎敢...”
赵璩冷哼一声:“尔乃绍兴知府,还需要本王教你如何升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