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抱着那本易货通略看了两天,福伯和账房老刘进进出出很多次。
但是也就在这两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全镇,甚至连周边地区都议论纷纷,和盛粮行运往金沙的五百担粮食被马匪郑老八给劫了。
和盛粮行每年都会在九月份往金沙运一批粮食,用以交换契丹人的马匹,皮张,至于和盛粮行的出处和背景却无人知晓,许多人猜测可能与皇家有关,毕竟契丹人的马匹是骑兵的必备,内地养不出优良的战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交换,用以改良和更新自己的骑兵。
杨辰今天起了个大早,用清盐漱了漱口,让大柱做的猪鬃牙刷味道太大了,实在是受不了。
后天就是与契丹人易货的日子,许多商人都已经启程前往交易地点,迎客楼冷清了不少。
福伯昨天晚上就已经不知所踪,问了账房老刘也不说,不说就不说,这老头不在,杨辰倒是轻松了许多。
走了的还有严七指,不过他是去了交易地点,他领着几个随从带着一车的礼物,这是今年迎客楼给金沙镇对面的契丹部族的“孝敬”,也不知道福伯是怎么说服严七指的,这是他第二次去给契丹人送礼,第一次他已经家破人亡,难道这一次他想客死他乡。
杨辰昨天晚上一听之下就表示了反对,不过反对无效,严七指到底还是走了,杨辰只能祈祷这个倔强的老头平安归来。
或许福伯说的有道理,读书人到哪里都值得人尊敬,说起话来别人更容易相信,不管是真话或是谎言,即便是说错了话办错了事也能更容易被别人原谅,况且速都怎么也会给他一些面子。
速都就是金沙镇对面的契丹部族的首领,也是这个部族的节度使司,他是属于契丹遥辇氏,曾经契丹的统治部落,也是现如今契丹的四大内部落(是契丹四个最高统治阶层的部落)之一。
契丹建国初期,耶律阿保机虽然占有统治地位,但是还是有很多部落并不把他当回事,甚至密谋反叛,为了剪除异己,阿保机引诱其他七个不服的部落首领来盐池宴饮,在他的妻子述律平的帮助下,成功把他们杀死,从而一统契丹大权。
速都的爷爷就是在盐池被杀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参与反叛,而是阿保机杀红眼,盐池附近成为一片血海,虽然后来阿保机给予遥辇氏无上的尊荣,但作为遥辇氏的一个分支小部落却没有享受到这种荣光,一气之下速都的父亲带领愿意跟随族人来到这里,过起了天高皇帝远的生活,经过他们父子两代的苦心经营,已经成为近千人的部落。
速都并不想报仇,就他那六百多骑兵也就是在这一带能够强横,北汉已经臣服契丹多年,去打草谷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西边的府州也不好对付,折家在那里经营多年,去了两次都得不偿失,白白折了几条人命。
来这边地的客商速都从来都不会去劫掠的,甚至对那些劫掠客商的马匪狠的牙根痒痒,他认为那些被劫掠的财物中多少有他的几分,话说那个商人来这边交易不给他送点“谢仪”。
更重要的是这些商人带来了粮食、药材、铁器等草原上没有的东西,这样他的族群才能挨过冰天雪地的冬日,医治疾病的侵袭,打造锋利的战刀,才能在这边地占有一席之地。
严七指坐在马车上不断的叹气,看着连绵的商队,他就觉得不该答应福伯的请求,况且那时自己已经喝醉,谁会拿醉话当真呢,福伯。
当真就当真吧,但想想给别人送礼,就有点辱没的自己儒生的身份,更别说给契丹人送礼,那就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上次给契丹人送礼,弄得家破人亡,自己流落金沙镇,之所以不想回去就是朱义竟然发告说自己跟马匪勾结,杀人劫粮,老妻知道后羞愤自戕,儿子被朱义禁在他的府里,美其名曰照顾贤婿,其实就是把他捏在手里,严七指到现在都想不通朱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就是为了权利?
既来之则安之,严七指也不愿多想,送完礼就赶紧回去,没什么事他真不愿意在契丹地界上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