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州城看着就很破,城墙上多次修葺的痕迹很明显,到处都是修补的灰浆印子,就像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没有一点巍峨壮观的意思。
杨辰在远处看着夕阳下的城郭,一副萧肃破败之相,心中感叹经年的战争的创伤还在困扰着着这座大宋的西部边陲重地,城外不少撂荒的土地,低矮破败的民房,寥寥无几的行人,都在显现着这座古城的困顿疲态。
“别看了,该走了,再不走关了城门咱们又得苦挨一夜。”看着在路边小解的杨辰一直在发愣,老唐忍不住的叫道。
杨辰快速的从路边的草丛里走出来爬上了马车,“我只是觉得这府州城也太破了,折家不是再这里经营几十年吗,这里的民生怎会如此艰难。”
杨辰说出了他的疑问,这几年不是还算太平吗,看城外的村庄破败不堪,已经临近晚上,都看不见几缕炊烟。
“府州地贫民稀,地里的庄稼养活不了多少人,不用看了,十室九空谈不上,六空七空还是有的,都去当兵去了,家人也跟着走了,这样还能有口稀粥喝。”老唐摇着马鞭说道。
“那我们进城不会饿肚子吧?”大柱有点疑问,小声说道。
老唐说道:“这就要看你辰哥的意思了,只要他不再发善心,剩下的一袋子面粉还够咱们几个吃上十几天。”
老唐刚说完,大柱就睁大眼睛看着杨辰,小眼神还不停的踅摸拿袋子面粉。
“不用看少不了你吃的。”杨辰说道。
得到保证的大柱才重重的点点头转过身去。
城门口几个值守的军汉正准备关闭城门,却看见杨辰他们马上就要走到眼前,嘴里骂骂咧咧的又把城门重新打开,等他们到了城门口,几个军汉不满意的嚷嚷了几声,老唐他们小心的赔着不是,这才在最后时刻进了府州城。
天色已晚。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偶尔能见几个亮着灯的客栈,路上的行人稀少,倒是夜巡的兵丁开始了巡街。
毛小六爷俩暂时也没地方去,夜里被抓住会被当奸细来审问,就听了杨辰的建议,跟着他们一起去到杨辰在府州所谓的“家”里暂避一时,其他的等明天天亮再说。
马车走了两条街,向北转了弯儿,行有几十米在一座寺庙的门前停了下来。
杨辰已经下了马车,看着这个用一块破木板写着悯相寺的破烂寺庙心中很是疑惑。
他还没有开口田壮忍不住的说道:“唐叔,您说道的大宅不会是这座小庙吧,咱们今晚难道要在这里过夜?”
“你那双招子喂狗也罢,对面这边的一扇小门就杵在那里,你就看不见?”老唐牵着马向那个小门走去。
从怀里拿出钥匙,开了门锁,带着众人走了进去,小院并不大,收拾的井然有序,就是有些灰尘,但是还能看出经常打扫的痕迹。
“这就是你代替的人生活七八年的地方,好好看看,原来照顾他的一个老仆妇两个月前回了老家,有了孙子回去享受天伦之乐了。”老唐小声对杨辰说道。
“你们难道又使了手段,连害几条人命你们就没一点愧疚?”杨辰气急败坏,如果为了完成什么破任务,连一个老妇人都不放过,那么与这些人为伍他都感到羞耻。
老唐看看杨辰没有说话,就开了门,安顿完众人,就被杨辰拉到了外边,今天不问清楚,他是睡不着觉的。
月亮明亮的挂在空中,已经变成了椭圆,微风吹起,院中的枣树叶子哗哗在响,不时有树叶落在两个人的头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杨辰问道。
“知道了会怎样,不是你满意的答案,你想撂挑子?”老唐蹲在枣树边的石磨上说道。
“我就想知道他们几个是在怎么回事,至于撂不撂挑子那是我自己的事。”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对手无寸铁的人还做不到那么狠辣。”
老唐叹口气继续说道:“看见对面的庙了吧,你替代的这个杨家私生子八岁就被送达了这里,跟庙里的唯一一个和尚修行,很少有人见过他,只有这院里的老妇是最熟悉他的人。
两个月前,这个私生子跟大和尚去为西边的一户人家做法事超度亡灵,回来的路上遇见劫匪,双双被杀,这个老妇人也是得病多时,正巧家有喜事,孙子降生就找人留下纸条,说回家伺候媳妇儿,两个月之后再回来,现在看来她是很难再回来。”
“为什么?你们还是使了手段?”杨辰依旧不依不饶。
“我们还没有那么下作,”老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杨辰继续说道:“这老妇重病,这是让人捎来的书信,已经请辞了。
别用这眼神看着我,她的病由来已久,断不是我们所为,我们还犯不着对一个老妇下手。”
杨辰问道:“那我的那个所谓的爹呢,是怎么死的?他不会也这么巧吧!”
老唐哼哼的笑了两声说道:“他叫杨明理,他还真不是巧,是我们下的手,不过他是罪有应得,该死。
这些年来仗着家势,欺男霸女,身上的人命都背三条,你那个所谓的娘原本也是一个大户人家,被他诱骗,怀了身孕又始乱终弃,你代替的私生子要不是他外祖母的坚持,怕也活不到现在,把他送的远远的,才活了这十几岁,最后让劫匪要了命,真是不值。
你还觉得这个叫杨明理的人不该死吗,我们只是使了些手段罢了。”
杨辰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无辜因他而死就好,至于那个杨明理是死有余辜。
“不过,这么些年来真的没几个人见过这个私生子吗?”杨辰问道,他还是想一次性问个清楚。
“没有几个人,他经常跟那个老和尚在一块儿,就是有人见过也不会注意,至于他的外祖家也有好几年没来了,忻州杨家只有几个人知道,但也只是小的时候,十几年过去了容貌变化很大,他们还怎么认得。”
“那这忻州杨家怎么会就剩下这一个男孩?”
“这就是报应,有过三个男娃,都陆续夭折了,现在就剩下一个丫头仅存。”老唐站了起来,伸伸胳膊,这一整天赶路也是累的不行。
杨辰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虽然有很多可能,很多难以预测的因素,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睡一觉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