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时候,上海县这边已经是进入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了,陈政自己开设的那所学堂,也因此而有了十来天的暑假。这个时代,可是不同于后世的,这学生放假一说,还没有实现。便是陈政这学堂,也是没有什么假期的。因为这天气的原因,所以才把那些学生们放了十来天的假。其实那些学生都是不爱放这假的,因为他们一放假就不能在学校食堂吃饭了,要回家吃饭。
陈政一如既往的忙着工厂里的事情,再就是动不动的到张二狗的那保安队那边看看,现下学堂没有事情了,他倒是可以抽出一点时间闲上一会儿。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没怎么放松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那大灾难即将来临。现下总算把自己的事情搞出一点样子,有了眉目,以后就有了退路。所以现下他也能闲下来。
和他一起闲下来的是学堂里的先生们,不过这其中那沈青和钱世强是闲不下来的,他们巴不得天天泡在实验室里。陈政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让人把他们叫出来,算是让他们放松放松。一味的沉迷于实验,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体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日下午,这沈青和钱世强便被陈政强行的拉了出来,叫到他自己的院子里来喝茶。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就是那李岩和新来的宋应星。
树荫下,几个人围在一起,不时的说着各自教的学生的事情,还有就是各自感兴趣的事情。有陈政这个人在,沈青和钱世强自然要说技术方面的事情,而那宋应星则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现在对陈政有一种砍不透的感觉。那日见识完陈政自家那工厂里的东西后,这宋应星便主动要求留在这上海县了。至于李岩,虽然对技术方面的事情没有这其余这几个人感兴趣,但好歹也是能听明白一些的,何况他今天来还是应陈政的要求来给陈政说史记的。
“阿政,你刚才说这大热的天有空调就好了,空调又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能把这气候变凉了不成?”钱世强喝了一口茶后问到。
“哈哈,你这耳朵倒是好用,我也就那么一说,却叫你听去了。不错,那空调确是能使这空气变的凉快,但是现下咱们要做的话,还得从发电机做起啊,没有电力,那些电力设备也是运行不起来啊。哎,可惜啊,咱们现下做不出好的绝缘材料,这漆包线一项始终不合格,不然那发电机应该早就做出来了。”
“那该如何啊,总要想办法把这东西做出来啊,我可是很期待啊,若是像你说的那样能做出那发电机,那咱们可就能点上那电灯了。用那电池始终是不方便的啊。”沈青在一旁说道。
“这个不急,凡事都是要有个过程的,你们两个倒是急的不行了的样子。先喝茶,要会休息,你们俩一天到晚出了教室便进到实验室里,若是时日长了,这身体可是要坏的。这实验总是要慢慢做的,是急不得的,你们两个倒好,仿佛是没时间了的样子。”
“哎,阿政,我这也是不自觉的啊,谁叫你弄出那么多东西吸引人呢。话说回来了,我可是听小羽说吴先生可比我们还忙呢,他倒是不上课,可是天天呆在他的那个实验室里,我这边好多实验用的鸡鸭鹅狗的还要到他那里借用。你猜我那天亲自过去后他把我当谁了。”
“当成小羽了呗,要不然还能有谁。”
“可不是怎么的,头都不抬一下,他那案子上不知道摆放着什么东西,正在那里做着解剖呢,还让我帮着他打一桶水,说是他的人去倒垃圾了。哎,我还给他跑了趟腿。”
“哈哈,你呀,现在知道别人看你是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吴先生,你平日里就是那个样,不信你去问问小羽。”
“阿政,我有时候还真是不明白,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在一旁听着陈政和沈青几人的聊天,那宋应星不禁问道这个敏感的问题。
“哈哈,先生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奇怪。其实我这些想法也不新奇,先生想来是知道泰西诸国了,现下那边就有许多人在想着我等现下想的这些。只不过我们想的比他们多一些罢了。哎呀,瞅瞅我们,倒是忘了今天聚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了,我是专请了李兄给我说说这史记故事的。现下倒是冷落了李兄,还忘李兄不要怪罪。”陈政模糊的说了几句,便把话头岔了过去。
“哈哈,怪罪什么的倒是说不上的,我在这里听着你们说的那些新奇事情,也是很感兴趣。阿政你这爱好倒是颇有战国时期墨家的遗风。墨家好这机关制造的学问,而你也是如此。看看你那工厂里的机器,我便知道了。没想到这绝了千年的技艺现下又能重出于世了。哎,可惜我大明的读书人们倒是没有多少重视这技艺的,能有的,也就是这上海县出来的徐阁老吧,可是偏偏还故去了。阿政,想来,你倒是少了一个知己啊。便是他那学生孙化元,也是精于此道的,可惜崇祯五年的时候赶上了山东兵乱,被朝廷杀了顶罪了。哎,这世道,总是这样的不如人意啊。”
“哎,李公子此言差矣,其实我大明的读书人中,还是有许多人热衷这机械术数的,只是可惜朝廷不重视这技艺制造之术,远的不说,便是这造船一项,便是一代不如一代的。三宝太监还能领着大船队下南洋的,可是现下你看看朝廷自己还能造几艘大船,便是沿海那些大豪们,现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三宝太监的宝船是如何造的。这还是本朝的事情呢,前朝又有多少技术就这样失传了呢。”说这话的是那宋应星,对于技术的执着来说,这宋应星还真是能和那沈青还有钱世强比上一比。他们都是那种对新技术感兴趣的人。
“哈哈,倒是没想到咱们这里就坐着好几位呢,让各位见笑了。哦,说起来宋先生也是对这技术热衷啊。可惜啊,若是我等有一人能在朝中说的算一点,这天下的工匠们便会多的一份的好处啊,诸位做起事情来也是会快一些的。”李岩在一旁感叹道。
“嗯,你这话倒是不错,当了官就是比不当官有些优势。但是结果却不一定尽如人意。”那宋应星回了一句,但言语中却仿佛充满了一些无奈。
“哦,这是为何,先生不妨说来听听。”陈政对这宋应星的事情还是背后了解了不少的,知道他曾经做过一阵官,虽说只是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官。他正想知道这宋应星为何辞官不做,便趁着这个机会在一旁点风扇火起来。
“哎,能有什么说的。这天下的读书人,现下看来是没有几个知道办正经事的了,像徐阁老以及孙先生那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便真是多一些,在这个时候也是混不下去的。读了那么多的圣人诗书,到了最后却还不如那些不读书的百姓,反倒是想着法的往自己家里搂银子,却哪想到当初他们读的那些圣贤书了。除了这楼银子,剩下的便是相互的争斗。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官位,为了银子,又有几个会想着这天下的百姓。哎。”这宋应星被陈政这一激,仿佛有无尽的哀怨一般。
“先生便是因为这样而辞了那职位,甘愿回家务农?”
“呵呵,算是吧。我这人,让我做那些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与其在那里素位尸餐,还不如回家务农。其实便是让我在那里做下去,估计也是会被那些人排挤的。还不如自己主动下去,省了那许多麻烦。”
“宋先生此言差矣,试想一下,若是宋先生不在其位,那么必定有别人顶替上。宋先生在位上还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可是宋先生主动下去,上来的那个人就未必能为百姓做什么实事了,这样岂不是更加害了百姓。”说这话的是李岩。
“哎,位卑言微啊,李公子是不知道这官场的规矩,你若是真的当上了,便知道其中滋味了。若真想为百姓办些好事,那手中就要有更大的权利,可现下这官场,要想有权,就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啊。这争权夺利之事,可是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做的,你若能有个一两分精力拿出来做实事,那就已经是天大的能耐了。现下朝廷各处就是少这样的纯吏啊,里外里都是些互相争斗的好手,可要是说起这办实事,哎,能有几个啊。”
“所以说啊,我和沈兄便没去考那科举。考上了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和那些人一样,真想干点什么,却哪里有那样的机会啊。若不是遇到阿政,我这一辈子还真是有些白活了。”此时那钱世强接上了这话头。他说这些的时候,那李岩却在一旁仿佛有所思的样子。
“哎呀,瞅瞅这事情弄的,原本是要李兄来给我讲这史记的,现下到成了这样的闲聊了。呵呵,李兄,还是给我讲讲史记故事吧,咱们都顺便散散心,换换脑子。”
“哦,好吧,我刚才听了宋先生的一番话,响起了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哈哈,阿政莫要怪我啊,咱们接着上次的讲。…………”那李岩在陈政喊他的时候才从刚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接着便给陈政讲起了史记故事。其他几个人也是在一旁闲听,但脑子里却都想着各自的事情。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在树荫下这样的喝茶,也算是一种放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