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天色亮的还是很晚,凌晨五点钟,对于睡在停靠在港口里的战舰上的荷兰水手来说,此时他们依旧在梦乡里。即便是在船上值勤的警卫,此时也是昏昏欲睡。
一阵风吹来,使得下半夜值勤的阿维拉忽然有了尿意。于是他靠向一侧的船舷,开始向海里面放水。很快,尿落到水中的声音便传来,阿维拉此时觉得是那么的惬意。
可惜他此时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他的下边,已经闪到一边上,但仍旧靠在船舷上有一个黑影。虽然躲得及时,但仍旧被粘上了许多尿。那黑影若是仔细看的话,全身正好贴在了船舷上,穿的是黑色的紧身衣,连头上也是扎上了一条黑色的头巾,只留眼睛和鼻孔。
待到阿维拉提上了裤子,转身离开这一侧的船舷的时候,那黑影又继续悄无声息的开始往上爬。如果没有人看到,那这条船上便不会发现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在偷偷的往这船上攀援。
这黑影选的角度也是挺好,正好让别的船上的人看不到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等快到上边的时候,那黑影先是露头看了看,待到那值勤的阿维拉转过身向别处走去的时候,他悄然的翻身上了这条船,然后躲到了一处角落里。
那阿维拉扛着长矛,来回的在这船上转悠着,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上到了他这条船。待到他再次回身来到刚才的地方后,就见忽的从黑暗中窜出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他后背靠了过来,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右手的匕首已经在他的喉咙上拉了一刀。阿维拉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当然,那黑影做的也很专业,并没有让阿维拉在落地过程中发出声响,而是让他慢慢的倒在甲板上,然后把他的尸体拖到了那黑暗的角落里。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悄悄的把随身带着的绳子扔到了船下。过了一会儿,从那绳子上就攀上来一个人,打扮倒是和这黑影差不多。不过不仅仅是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一个人上来,接连上来十多个。上来的人好像早就安排好了,分别奔向这船的各处要害位置。
船舱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水手的,那是因为他们实在是付不起城里头高昂的住宿费,还有,他们可能是被舰长强行命令住在这船上。反正这船需要有人看着,不可能空着。
类似的事情还在这港口里的其他船上发生着。因为之前所有的武装商船都被征调出去了,这港口里也只剩下十条战舰。当然,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绝对不只这点船,问题是他们的船并没有都在港口里停着。如果都在港口里停着的话,那公司里的人就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十条船,就这样毫无声息的被人控制了。当然,中间并不是一点响声没有出现,有一条船上的值勤水兵还是发现了对面的船上有人在活动的,他刚喊了一声,就被一支弩箭射到了咽喉处,随后他便摔到了甲板上。声音倒是挺大,但是在这个时候,其他的人大部分都睡得像死猪一样,根本没有人能听到这样一声闷响。
那些呆在船舱里的水手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他们将会很快去见他们信奉的上帝,无论是天主教徒还是信仰新教的教徒。
对于港口里停泊的舰船的攻击,仅仅是这次偷袭行动的一小部分,重点的是岸上的炮台。有几处炮台没有在城堡里头,而是孤悬于港口两侧的山上。炮台的周围也是修建了许多工事,这个时代的荷兰人已经开始注意工事了。
进攻炮台的人明显的要比进攻海上船只的人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那些炮台里的大炮的威胁,要时刻大于舰船的威胁。
荷兰人修筑的炮台,很是注意防守。从山下到山上炮台的通道,一般只有一条,而且很狭小,只能通过一两个人。但是这难不倒那些进攻炮台的人,只见一些人用飞虎爪一类的工具勾住了边墙上的树或是石头,轻轻的从那些高大的边墙上攀援了上去。他们之所以行动那样顺利,是因为早就对这炮台的地形非常的熟悉了。不过明显的,进攻炮台的人速度还是赶不上进攻战舰的那些人速度快。扼守港口一共有四座炮台,等进攻炮台这些人刚刚解决完炮台上的守卫后,港口那边的舰船已经完全的被控制住了。黑暗中,隐约能看到那些船竟然扬起了帆,渐渐的驶离了港口。
此时,在巴达维亚港口外的海面上,停靠着许多的大船,船上都是挂着灯笼,倒是在这黑夜里照的海面上很是光亮。
这些船上挂的旗子都是那种骷髅旗,接着亮光,能看到更多的通讯船不断的向这大船靠拢,不断的有人上到这船上,报告着消息。
“嘿嘿,现下看来,这些倭国武士还真是有两下子,当初我还真是没瞧的起他们,看来这瘦小有瘦小的好处,倒是灵活许多,轻盈许多。”
说这话的自然是陈水,他正领着舰队停泊在巴达维亚外海,等待着港口附近倭国武士行动的结果。
这次作战,陈水虽说胆子不小,但到了具体的行动上,他还是征求了保安军以及其他船长的意见。甚至连那些倭国武士中的一些人,他也征求了意见。这才定下这样的行动方案。倭国武士中也是有一些练过所谓的忍术的,正适用于这样的偷袭作战。而且选择的时间也正好是天快亮的时候,人都正睡得香,另外也是因为荷兰人的警戒性实在是不高。很多因素凑到一起,让这次行动变的这样的顺利。当然,除了倭国武士,保安军也是选了一些人参与到行动中的,而且往往是现场的指挥。这是陈政当时定下的规矩,倭国的武士必须受自家的保安军的指挥,不然等同于叛逆,格杀勿论。
陈水在焦急的等着炮台那边的消息,刚接到舰船那边得手的消息后,他就让舰队整体的向那海港里靠了,又派了许多人去接手那些舰船。现下陈家的水手培养可是非常的及时。陈政当初确立了在海上发展的思路后,就开始大力的培养水手了。像陈辉的船上,除了运输人和物资外,每条船上都有两套水手班子,陈水这边也自然是如此,每次出海,对那些新招收上来的人来说,就是一次锻炼。最开始陈家的水手还都是从运河上过来的漕帮人手,紧接着就从陈政招收的人中选出了许多,再往后都是这样,形成了良心的循环。现下北岛那边有专门的航海学校,能不断的培养人才。那些最初被陈政买下来的番人水手,现下到是都成了教习。
天渐渐的有些亮了,陈水也带着船队缓缓的靠到了离码头有一段距离的海上。此时船上载着的保安军和倭国武士都已经下了船,上了岸。只要城堡外围的炮台一拿下,那么下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就是直接攻击城堡。对于城堡,则是不必要再用偷袭了。城堡上的守卫肯定要比炮台和船上的多,用偷袭的战术未必会见效,还不如直接进攻来的方便。
不过遗憾的是,进攻炮台的其中一组倭国武士还是没有完美的攻下那炮台。荷兰人的守卫在临死前打响了手里的火绳枪。枪声让附近城堡里上的守卫和这炮台其他守卫都是警醒了起来。看到这样的结果,那些武士也不再继续隐藏下去了,而是直接向上攻去。他们用的多是钢弩,遇到难以打下的工事,部分人手中还有手榴弹,直接扔到里边,于是随着爆炸声,这坐炮台也是很快被攻了下来,虽然死了一些人,不过也是值得的。
但爆炸声还是让城堡里的人都惊醒了。接下来,保安军领着倭国武士可是要面临难度大了许多的攻城战了。
荷兰人的反应也是迅速,城堡上面迅速的就站满了士兵,他们警惕的看着城下已经排好队伍准备攻城的人。
“杰克,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不要说你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你是城防队长。”总督安东尼自然是睡不着了,早就被仆人叫醒。当他听说城外发生了爆炸后,他马上睡意全无,急匆匆的穿上了衣服,就来到城头。此时他的眼睛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连眼屎都没来的急擦去。
“总督先生,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们的船被这些人劫持走了,还有,这些人已经占领了城外的炮台,而且他们接下来应该要进攻我们这里了。不信,您可以看一下。”说着,杰克递过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
安东尼只得接过望眼镜,往海港方向看了一下。看完之后,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情况十分的糟糕,炮台上他看不出来是否被人占领,但是海上的船他可以确定是被别人抢去了,因为那些船已经驶离了港口,而那些船的船长,昨天晚上还和他一起在总督府里面喝酒呢,他们现在就睡在城里头不知什么地方。
“难道是海盗?什么样的海盗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劫持公司的船,进攻公司的炮台,还要进攻公司的城堡。难道他们不知道公司在整个东印度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吗?”
“安东尼,我想你应该想起我跟你说的郑家,你看,他们并不是白人,而是黄种人,虽然他们穿的服装比较怪异,但脸面是无法更改的。我想,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郑家的人。在南洋海面上,有能力打到这里的,只有郑家。而且,你看那些城外的人,最前边的是倭国的武士,只有郑家的人雇佣倭国的武士。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安东尼,还是想办法守住城堡吧,我们要是能等到派出去的船队回援,那我们还有机会。”
威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到了城墙上,他一边通过望远镜看着远方,一边毫无顾忌的跟总督安东尼说着。而且,他并没有用敬称,而是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