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苏州那边过来信了,那被文头赶出去的吴有直死了。”老赵和自家的老大江奎说着从苏州那边过来的消息。
“哦,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刚离开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刚来到南京苏州那边就出事,看来还真是不让我闲着啊。”
“您昨个才来,今天上午便跟着来了这信,文头在那边派的人盯着那阿直,盯得还是挺隐秘的,没让别人发现。结果就是在前天,下午那阵子发现那阿直不见了,那盯梢的人找了半天,才在苏州城外的一处水塘里找到,亏得是那盯梢的精神头足,若是再松懈一些,便不会找到了。文头后来找人把那阿直捞上来的时候发现是身上绑着石头,身上却是没有伤口。”
“唔,阿文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小心周边的人?”
“这到没有,不过我估计,这是那陈家在向咱们示威。还能让咱们找到那尸体,而且文头过去捞的时候也没有人打扰。看来是存心要警告咱们了。听文头说,那阿直在被赶出去的时候可是要死要活的,说是若是被赶出去,那就是没了活路。说什么他那叔叔一家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现下看来,还真是如此。这阿直我们能找到尸体,就是说那陈家是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些的。”
“哼,他们家便是有势力,可这也欺人太甚些。难道我在这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还怕了他不成。”
“老爷,现下也不能这般说,表面上那陈家可是做的并不出格的,咱们也说不出什么啊。”
“哼,咱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便得了。让阿文在苏州那边看紧了他们家,咱们和他们也没有什么来往,看他们以后还会如何。”
“知道了,不过老爷,我觉得我们现下还是隐忍一些,那阿直不也是说过吗,他家和朝里头的陈大人是有瓜葛的。老爷可曾听说开春那阵子,那陈家把咱们苏州的名伶陈圆圆买回家的事情?”
“哦,竟有这事,那陈圆圆虽说现下还不太出名,不过若是弄到这秦淮河边上,准保一炮走红。和那董家姑娘一样,都是颇具才情的,正对那些酸丁们的口味,怎么竟全让那陈家给捞走了?这还真是怪了,难道他们家也和咱们一样,做这些生意?”
“老爷想差了,据下边的弟兄们打听,那陈圆圆被那陈家买的倒是有些突然,但那董家则是实实在在的属于碰巧了。之前那陈家可是和那董家没什么来往的,虽说那绣庄和他们货栈有生意,但那也是正常的往来,不是什么谋划好的。倒是文头赶上那倒霉点子了,碰上了他家那小子。那小子这一管闲事,咱们这买卖便黄了。”
“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他们家已经坏了咱们的买卖,那这场子就不能不找回来,只不过不是现下罢了。你让苏州那边的弟兄们都先安稳一些,等以后再算这笔账。”
“哦,我这就让那送信的去告诉文头。”那老赵转身出了屋子。
“老爷,前边韦妈妈打发一个龟公过来,说有人在咱们家院子里闹事,叫您过去看看。”那老赵转身刚走,跟着就进来一个下人,说了这有人砸场子的事。
“嘿嘿,看来老子这次出来还真是没算准日子,这一到南京,就跟着出事。他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到咱们丽春院闹事,这南京城里还真有人不认识咱们这院子啊。走,小的们,跟我去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江奎刚刚听了那老赵的汇报就有些底火,现下一听到有人过来闹事,这气便不打一处来。领着一干人等便奔着前院而去,他自己虽然没抄家伙事,但下边带着的那些人可是手里都抄着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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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妈妈,你道我是那北边来的,便如此对我了,我猜的可对吧,哈哈,这样的伎俩,虽说有些低级,但也是惯用的手段了。”在那丽春院的大堂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在那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笑着,丝毫不把在他旁边怒目而视的老鸨当回事,反倒是有些戏谑的样子。
“哼,少在那里油嘴滑舌,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了姑娘就想不给钱,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开的院子。听你那口音,倒是像京师里来的,京师里都是见过世面的,怎么却连这样几个小钱都不舍得花,真真是笑死认了,别不是在那里装大爷吧。这样的事情老娘看多了,吃白食却吃到我头上了,也不看看老娘在这秦淮河两岸是不是好惹的。阿昌,告诉你去叫东家你可曾听到?”
“韦妈妈,下边的人去后院了,估计这会儿老爷应该知道了。”那叫阿昌的此时却是满脸的乌青,明显的是被人家给打的。
“哈哈,这位妈妈,你就不要找人了,我若是怕了你,现下还会坐在这里不走吗!你那些龟公,欺负欺负这平头百姓倒是可以,对我是不管用的。”
“哼,煮熟的鸭子---嘴硬,你有本事就别走吗,等着我家东家过来,到时候看不扒了你一层皮。”那老鸨狠狠的说道。
“好,我不走,我倒要看看,这秦淮河边,到底有什么样的狠角色。看来这江南地界,也是有些人物的。真是不出门不知道这天下是个什么样子啊。”那汉子仍旧在那里戏谑着,仿佛没听到那老鸨的狠话似的。
就在说话的功夫,从后边已经过来一群人,一些人手里边还抄着家伙,有的是木棒,有的是铁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江湖上混的,都是些狠辣的角色。但那汉子却仿佛没看到一样,仍旧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品着茶。
来的人正是刚到这南京的江奎。他的产业,在苏州是一部分,在这南京也有一部分,大抵上都是赌场妓院。若是跟后世的黑社会比,就差卖毒品了。他来这南京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谁成想刚到这自家的院子里安稳下来,就有人找自己的不痛快,这让江奎很是不爽。
虽说很生气,但一看到那惹事的人见他来了还能坐在那里安稳的喝茶,这江奎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这秦淮河两岸还是有些名声的,一般知道他底细的是不敢来惹他的。现下看到对方这样,那不是有底气,便是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
“花姐,这人的底细可曾打听清楚?”他先问了那老鸨这闹事人的情况。
“是北边来的,听口音好像是京师。看了四个姑娘,却说不入眼。我又去找了红霞,可是他看后还是摇头,说是我在糊弄他,这可是明显的想要过来坏咱们的生意,砸场子的,东家,你可要管管啊,不然,这秦淮河两岸,都知道这事后,那说的可就不是我了。你看,他们把阿昌打的那样。”那老鸨一见到自家东家,便开始哭诉起来,不过倒是九分是装的。
江奎对于这老鸨做事还是清楚的,心道定是要坑人家,但遇到硬茬了。虽说不占理,可是自家这生意,什么时候跟别人讲过理。从来都是要比别人硬上几分,来这里玩的客人也是知道的,也因此没有敢在这里闹事的。
打定主意先了解那汉子的底细,这江奎便上前对那坐着的汉子喊道:“哎,哪里来的朋友,不知道我这场子的规矩吧,若是有什么本事自管说出来,划出道道,我老江自然会跟着你摆摆。”
“呦,正主出来了,你就是这院子的东家吧,嗯,看来还是不错,有些东家的样子。你听我这口音,大概也能猜出我是北边来的。实话告诉你吧,爷我来这还真就是想找找乐子的,可是你们家这些姑娘却是真叫我失望啊。没来的时候就听说这秦淮河两岸那可是柳绿莺红,可是现下来到一看,也不过尔尔,和京师那些院子里的姑娘又有什么区别。我还道这江南的美女真和京师不一样呢,可现下却是看不出来了。你家这老鸨,给我看这样的货色,还要问我要银子,看来你们可是经常这样做的啊。这样的手段,京师那边也耍,不过倒是有些下乘了。现下你来了,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家就没有更好的货色了。若真是如此,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哼,你这嘴倒是真硬,看来你是明知故犯了,不教训你一下子,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头上有几只眼睛了。来呀,兄弟们,抄家伙,给我教训教训这些人,把他们的腿都给我打断,出了事我兜着。”那江奎见到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觉得自己若是不拿出点颜色来,这生意以后可真就不好做了。
“嘿嘿,你这买卖做的也是太差劲了,怎么都不说一下自家到底有什么样的货色,先是要把客人打一顿,这样做买卖,我都怀疑你能不能把这买卖做好。告诉你,不要跟我玩,你玩不起的。”那汉子见到众人要冲上来,却并没有害怕,只是坐在那里说笑。
江奎那些手下,抄着木棍铁尺什么的刚冲上去,就见到那汉子身边上的几个人忽的也窜了出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人家给家伙下了,有的直接就放趟到地上了,十来个人,一晃眼的功夫,就让人家给放倒了六七个。剩下的三四个一看情况不妙,便有些害怕,愣是没再敢往上冲。
“哈哈,怎么样,我说你玩不起的,你既然知道自家的底细,那为什么不打听打听我的底细呢,这样鲁莽的就动手,我都怀疑你是怎么当上这东家的。哎,看来这南京城里的人也真就是那么样了,没几个有长进的,要不怎么都来了南京了呢?”那汉子仍旧是在笑着说。
这一阵子功夫,江奎的手下便吃了败仗。剩下的几个见到情形不对,忙躲到那江奎身后。江奎听到那汉子这样的嘲笑,脸上更增加了几分怒色。这人不光把自己骂了,连同这南京城里的所有官宦可也都给骂了。能这样的狂妄,看来还真是有些底细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见到自己这些兄弟不好用,再看那三四个刚蹦出来的,太阳穴都是鼓的,明显都是练家子。看来自己要抬出自己后边的大神了。想到这,那江奎先是向那汉子做了一揖,然后说道:“这位客官既然想看绝色,那我倒是可以成全你,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过一会儿。”嘴上虽是那样说的,但心里边却在念叨,若是等人马来了,你到时候可不要跑。”
“哈哈,是去叫救兵了吧,这招看来在这江南地界也是有市场的啊。这位东家,不是我吹,你也看到我这几个虎士了,你便是叫上太多的人,他们也都要搭在里边的。”那汉子还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果然不大一会儿,这院子的外边进来一群公人,还带着夹板铁链什么的,显然是过来拿人了。
“奎爷,怎么现下还有人不长眼,跑到您的地盘上闹事?”人还没进来,那捕头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紧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皂服的公人挎着腰刀就进来了,后边自然是跟着一群皂吏。有那枷锁,有拿棒子的,模样自然是神奇十足。
“劳烦贺捕头了,这几个人在我这里不但闹事赖账,还打伤了我的手下,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哦,这还真有不怕王法的啊!来呀,弟兄们,给我押起来,送交知府大人定夺。”
“我当是谁,却原来是小贺啊,怎么有功夫过来玩了!”那汉子见到公人来了也是不慌,只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又开始喝茶了。
但这句话在那贺捕头听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心虚的看了那汉子一眼,脸上立刻就布满了细汗。刚才还握着刀的手,此时却已是有些发颤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老爷您跑到这里玩来了,老爷您可别生气,我刚才说的都是混话,您全当我这狗眼瞎了。”说着便磕头如捣蒜,那官帽子都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