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三味书屋出来后,陈政便径自往自家走,陈祥在旁边跟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和那沈先生理论什么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干什么,咱们又不需要治理什么国家,这天下是那朱皇帝的天下,该咱们什么事。这倒好,一了百了,就是不知道少爷你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哎。”陈祥终于忍不住直接说开来。
“是啊,我也不想啊,可谁知那沈先生竟是这样的脾气,我哪里会知道我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就惹恼了他,原本就是想向他请教一下学问,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真就是一了百了了,反正原本就不愿学这些经啊书的,这孔老夫子说的东西可不是全对的,怎么这些人就没有看出来呢。我也愁怎么回去跟老爹说呢,大不了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我这次可不是调皮捣蛋惹恼的他。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这天下和咱们没有关系可不对,这天下可不是那朱皇帝一个人的天下,这天下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哎呀,少爷,你不要命了,怎么今天竟说些这样的话,这天下什么时候成了天下人的天下,难道那朱皇帝的祖宗当时白打下这天下?哦,以后可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爹和我说了,咱这松江府也是不小的,也有锦衣卫和东厂的蕃子,若是刚才的话被他们听见,那可真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了。”陈祥用手捂着陈政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这样的动作在街面上没有人会注意,反倒是陈政觉得这陈祥唔得他太紧,大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陈祥的劝说对陈政的刺激还是不小的,他突然之间觉得他刚才真是随便。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他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了,和这些人讲什么民主自由根本就不现实,他们的要求也仅仅是一日两餐有着落,子孙后代能安生。
是啊,这是明朝,自己又自觉不自觉的把前世的想法带到这里了,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但是这种想法可是已经根植于陈政的骨髓的,特别他前世还是在美国那个国家呆了那么长时间,让他一下子改变这种思想还真有点费劲,不过刚才陈祥的劝告还是让陈政警醒了,他虽不知道所谓的锦衣卫和东厂到底有怎样的恐怖,但是前世的历史还是讲了这明朝的锦衣卫是所谓的特务组织的,若真是让那些人听了自己刚才的言论,那可真就是凭空惹来灾祸,他现在觉得自己这重生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还不想进监狱。
打定了主意,他决定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待得自己渐渐适应这个时代再说。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如何向自己的老爹说发生在学堂的事情了,看来那沈先生定是不饶自己了,老爹肯定又要费一番口舌,哎,真是凭空惹得祸啊。
不过也没有办法,老爹早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还不如到了家如实相告。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陈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是十分顽劣的,现在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准备那办新学的事情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的来到那日陈政做钢笔尖的首饰商铺门外。陈政正准备问陈祥上哪里找阿良那些人,却听到了当街的呵斥声,还有人的求饶声,不禁向那首饰铺子门口看去。
“打死你这偷料的贼匠户,打死你这吃里爬外的贼货,竟敢背着老爷偷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骂人兼打人的是那家首饰铺子后面的管事,而他家的掌柜也在旁边看着,脸上显然没有好颜色。而那被打的人陈政仔细一看也熟悉,便是前些日子帮他做那钢笔尖的卢三。
此时那铺子门外过路的人已是越围越多,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性此时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一边看还一边指指点点的,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制止那管事的打人行为。
“住手,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官府说,为什么要打人啊!”陈政一激动就把刚才自己的想法抛到了一边,大声的喊起来,他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是否该管。
他这一喊,同时也挤开了那围观的人。人们惊讶的回头一望,却原来是陈家的调皮小子,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这小子又是犯了怎样的糊涂,竟要管人家的闲事。
此时那打人的管事已经停了,大概也是累了,和众人一样好奇的看着这陈家的调皮小子,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我说陈少爷,我打自家的匠户,干你什么事啊,怎么今天又不上沈先生那里了,该不是沈先生把你给撵出来了吧!哈哈哈!”
他这一说,倒让陈政不知说什么好,看来显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这松江府里面是小有名气的,原因自然是顽劣了。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样,便是一个祸事,而陈政的老爹在这松江府里却是算得上的大商人,所以这些街面上的商户都会给这陈政几分薄面。刚才的话显然只是戏谑,自然是大人认为他就是一个孩子,再加上他是陈家的少爷,也不会对他的话动什么怒。而旁边围观的人也是跟着轰然一笑,都觉的这陈家的少爷今天定是发了疯,竟管起别人家的私事来,没人认为他是认真的,只当小孩子瞎胡闹。
陈祥此时也在旁边劝陈政:“少爷,不该咱们的事,那是人家自家的事,你没听那管事骂他偷东西吗,显是那卢三偷了东西被人发现了,抓了个现形,不然也不会当街打他啊。”
但是我觉得这卢三不像那种人啊,陈政心里面说。不管怎地,先制止这打人再说,别人看的惯,自己却是看不惯这样的事。他此时是真把刚才才有的认识给扔掉了。
“不管怎的,还是先不要打了,管事的,这卢三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当街打他啊?”
“好,既然陈家小少爷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妨说给你听听,街坊邻居们也都在这,我便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这厮偷偷的把做金饰的料私密了下来,以为我不知道,哼,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这样的事又怎么逃出我的眼睛,大家伙说这厮该不该打,过一会就把他送到官府,让你尝尝县衙板子的厉害。”这管事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除了说事情外,到有几分向旁边的首饰铺掌柜表功的意思,但围观的人自然不注意这些,他们都是闲来无事,这样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了来龙去脉,那便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管事说完,脸上一脸的得意,等着旁边围观的人给他做评价,其实更有向自家的掌柜卖乖的意思。陈政听了这话,却不太相信,因为他和这被打的卢三也接触了几次,前前后后在他这做了五六个钢笔尖,看他这人也不像那种贪图小利的人。
但现在那管事把这事情一说,明显的是这卢三理亏,陈政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了,难道就任由这管事打下去,陈政觉得自己没那分心思看下去,见官对这卢三就更不好了,陈政现在是存了心思要救这卢三了。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冲那管事的一拱手:“敢问管事的,这卢三到底贪墨了多少工料,若是不多,便由我替他付了如何。都是这松江府的人,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得过且过如何。掌柜的,您说呢?”
那管事的说完前边的那些话后本想着是否把这卢三送到县衙,但听到这陈家的少爷说了那一番话后,便有些动心了。而那掌柜的虽然一直在边上看,但整个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在旁边看,半分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陈少爷发话了,那就给少爷几分薄面,便饶了这偷窃的贼厮,齐管事的,说说这卢三到底扣了多少金子,也好让这陈家的少爷心里有个数。”此时说话的才是刚才一直不做声的掌柜,这让围观的人们又都重新注意起他来。
“回掌柜的话,一共偷偷攒了2两金子,安大明的折算法,这就是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了。”那管事的也颇为兴奋的说着这事情。
“好,这十两银子算我的,还请管事的不要再打了,掌柜的,您看这样行吗?”
“掌柜的,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贼厮,定要报道官府,这贼厮定是还有别的勾当我等不知道,只要到了县衙,一顿板子肯定什么都能招出来。”这齐管事的听到这里却是不依不饶起来,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算了,我都说了给陈家少爷一个面子,只要陈家少爷替他赔了贪墨的银子,便放了他,但我这铺子却是不能再用他了,爱上哪里上哪里,你把这事办了吧。”说完也不待那齐管事的回话,便一甩衣袖,阴着脸进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