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嘉定的沈家来了人,刚刚递上了名刺,说是过来拜访您。”一个下人对正在和老管家陈禄说事的老陈递上了一封名刺。
“哦,可是阿政那学堂里的沈先生家里的人?”
“正是,现下就侯在堂外。”
“哎呀,快请,快请。还愣着干什么,更衣,那边千万不得慢待,我这就过去。”
“是,老爷。”那下人赶紧跑了出去。
“老爷,嘉定的沈家无缘无故的来拜访咱们做甚?难道就是因为阿政雇佣他家那小子当学堂的先生?”
“你想的倒也是,不过见了面就知道了。他们沈家怎么说也是这江南地界的大族,能屈就自己到咱们这门上来,说明还是有大事的,我去会会便知。你还是赶紧到工厂那边吧,让阿辉跟你去。让郑家老三再帮着跑一趟吧,现下这北边来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阿政买回来的那些粮食怕是不够吃的啊,到那安南或是吕宋再买上一些吧。就算熬过了这一冬,开了春还是不够吃的,怎么的也要今年上了秋,咱们在上海县那边新开的地打出粮食了才好过。哎,阿政是能赚钱,也能花钱啊。行了,你赶快过去吧,这边有阿利。”
“行,那我走了,老爷。”老管家陈禄转身出了屋子,而老陈自己则赶快让丫鬟帮着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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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大头宝,兄弟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这样死坐着也不是个事啊。”
“此事太过重大,我又能做什么?还有,你怎么不去和沙老大说,反正他们也是要对沙老大下手的。”
“呸,亏你还说的出,你不想一想当初沙老大是怎么对的你,若不是这陈家老爷有副菩萨心肠,换成一般人家,你还不早被给宰了。当初可是那沙老大拿你出去顶杠的,你怎么现下却为他说话。”
“那不一样,那不是因为梭子鱼他们暗中使得绊子吗。”
“是又怎么样,这事咱们弟兄有几个不知道的,他沙老大能不知道?他明知道上次那事是梭子鱼他们干的,却偏偏拿你顶杠,这不是欺负你是什么。跟着这样的老大,还能有什么混头。你在看看人家陈家,现下可是好多了,弟兄们从最开始帮着他们家训练那些水手的时候就开始羡慕了。一个月还有月钱可拿,后边有郑家罩着,这海上的生意那是包赚不赔的。”
“你知道什么,这边也是讲究功绩的,谁出的力多,谁拿得银子就多,少爷可都是跟我们说好了的。你该不是看到我现下管着一条船便跑过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这好啊,咱们都是海上混的,这操船的本事肯定比他们陈家那些新来的强,只要咱们投奔过来了,那肯定个个都拿得出手。不管啊,这事反正我跟你说了,这也是原来那些跟咱们不错的那些弟兄的意思。你看着办,反正那边梭子鱼他们要是把沙老大办了咱们是不出手的,跟谁混还不是一样。”
“哦,他们说什么时候动手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准信,不过说不定就是最近,我估摸着不会出正月十五。”
“今天已经是初五了,这样吧,我回头跟这边的管家说一下,最多后天,初七,就给你消息。怎么样?”
“行,反正我现下就在上海县,咱们兄弟说好了,不管你们这边管不管,你到时候都要帮着跟你家少爷推荐一下咱们,好歹以前一起在海上混过的,不能你发达了,忘了兄弟们了。那边不管是梭子鱼还是沙老大,我可都是不想跟他们混了。没念想了。”
那叫胖头鱼的海沙帮喽啰此时却没有想到他那晚一时喝多说的话原来早就让别人听到了。而那知道了他这秘密的帮众,却正好和那被贬出这海沙帮的大头宝亲厚。于是这样一个海沙帮里边的秘密,便被老管家陈禄在正月初五的晚上给知道了。此时陈政却没在工厂这边,过年了,他还是要回松江老宅那边的。而老陈则是在第二天早上便知道了这消息,于是一番谋划自然是暗中进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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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政,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说的。”书房里,老陈喝了一口茶后慢慢悠悠的说道。
“哦,可是那日沈家来人的事情?”
“哦,是这事,但还有别的事。”
“沈家的事情吗,倒是简单。无非就是想跟着咱们一块做生意这事,沈青都和我说了。说是他家里那族长找人和他说了这事,看能不能从咱们那厂子里也进上一些货。哈哈,还别说,他们家还真是做生意的人家,这商机看的倒是准。”
“那说说你的想法。”
“按说咱们家现下的生意,主要还是要放到这海上的。但现下看来咱们那厂子的生产原料还要从咱们大明的各处来进。爹爹你前些日子也说了这原料的问题了,我觉得这沈家现下想要过来参上一股也不是坏事。咱们以后倒是可以让这沈家帮着进这原料,沈青都和我说了,他们家在这江南地界做这铁料生意已经是好几辈子了,想来关系肯定不少。这样的关系可是不用白不用啊。这样咱们就能更大规模的进料了,反正咱们那厂子现下的存料根本满足不了生产需要。这是想睡觉的时候就有送枕头的啊。”
“哦,你就是这么想的?”
“哈哈,爹爹,我知道你觉得我想的简单了。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咱们可以和他们沈家在真正做这买卖之前签好这一系列的协议,若是爹爹不放心,可以先找人想好他们家能在咱们这里谋上什么好处便是,到时候在谈判的时候,哦,就是协商的时候说出来,大家都把自己的底线摆出来,谈妥了那就合伙做这生意,谈不妥,咱们家也没少什么,大不了就是到时候铁料上费些事罢了。”
“嗯,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这样的心思。其实那日沈家来人都和我说了这事。咱们家说起来要是真能和他们沈家有上买卖,那也是给咱们自己提高这身价了。毕竟人家可是几辈子在这地面上做这生意了。我刚才其实就是想考究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一天到晚老想着你那厂子。这做生意,做出东西是一方面,可这往外卖东西也是一方面。以后你倒是要和那沈青多多来往,学堂里是一回事,出了学堂是另外一回事。你现下虽说还小,但这人情世故也要多学上一些。”
“这个知道,爹,您说的大概就是市场营销吧,您说的也对,这确实一门学问。”
“什么市场营销,哼,你这名字都是跟谁学的。行了,沈家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以后按月给他们一些你那厂子出的货,不过更多的是咱们要从他们那里进铁料。”
“哦,对了,爹,有个事我倒是忘了跟你说。年前那沈青终于做出我说的那有机染料了。这样以后咱们那厂子便可以自己染布了,这也是一个大生意。这有机染料说起来可是要比外边那些染料好的多,我要是估计不错,现下咱们就算拿出去卖,也是会赚大钱的。我已经和沈青商量好了,这买卖我和他五五分成,个算一半的股份,到时候还需要爹爹帮着把这新做出的染料往外边推销推销啊。”
“唔,这事我听阿禄说了。没想到你小子倒是不贪财,我说沈家人怎么这时候找上门来了,大概这事他们那边也知道了。不过这染料的事情既然都分给沈青那边一半的分子了,不如到时候也让那沈家帮着卖这染料。无故的插手一个行当,可不是什么好事。回头我倒是要让阿利去各家拜拜门头了。哎,你以后若是再做出什么东西,要和我提前知会一声,咱们这做买卖的,都有这些个规矩,若是平白的捞过了界,那这买卖可是做不好的。”
“这个知道了,爹爹。现下也还是没开工,和您说也不晚。等过了十五,工厂开了工,到时候就得爹爹来帮忙了。”
“哦,沈家的事就说到这吧,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便是你那厂子所谓的保安队。现下练得如何了?”
“哦,这个吗,倒是还行。人员已经到了两百了,本来我寻思从那些北边来的人当中多挑上一些,可是那肯特说什么兵要精不要多,于是就紧着精壮的挑,我年前去看了一次,还可以。”
“嗯,对了,我听阿禄说你那次让那几个番人和那叫张二狗的比武的时候竟给那番人做了一把鸟铳?可是那次你给我看的那把?”
“不是,你想哪去了爹,那样秘密的东西,我哪能现在就拿出来。给那番人做的不过就是燧发枪,我就是给那枪管里车出几道膛线,然后把那子弹做了一点改装罢了。发射药用的还是黑火药,只不过是颗粒化的。”
“哦,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但你记住,这火枪可是朝廷禁忌的东西,能让别人少看到就少看到。对了,你那些保安队员可都是放心之人?”
“这个爹爹放心,训练的时候便给他们灌输是为谁卖命的了。说起来这倒是那肯特还有禄叔的主意。”
“那你准备给那些人用什么器械,就是那长刀铁尺什么的,还是铁枪头子?”
“那都是训练是后用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做的那步枪,现下可是没法大量生产的,咱们那厂子到现在这硫酸和硝酸也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工业生产,做子弹便费劲太多,里外里还是黑火药好弄。所以就给他们准备了那燧发枪。”
“哦,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明白,你那意思就是给那些家丁用那鸟铳是不是?”
“对,这样对于后勤供给来说也是轻松。厂子里做那些燧发枪还是不难的,只是纸包的弹药现下还没有成批生产,若是建个生产线,那便快多了。”
“你一个月能做你说的那燧发枪多少条?”
“若是不耽搁别的事情,顺带着做的话,一天十条还是可以的,一个月的话,三百来支也是轻松。不过我刚才说了,主要是那子弹,钢料倒是有,但铅料咱们这厂子可的进,而且没有成规模生产,一日也就是一千来发的。”
“嗯,够了。叫你过来除了问你这些,便是要和你说一下,阿禄过几天有些事情要用到你的那些人,你到时候跟那番人教习和那张二狗打好招呼。”
“哦,知道了,他们俩禄叔都熟悉。爹爹,让他们做什么?难道外边有对咱们家不利的人?”
“哦,现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后会告诉你的。”
“好吧,不该问的我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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