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河间城下雨翻盆
河间府派出去的细作,每天传回来的信息都是:北林镇的宋军已经准备好了大撤退,而真定城外的卢俊义大军,也已准备好了从北面夹击康王。
七月二十六晚,三更刚过,娄宿已经从河间东门出发了,他留下亲信完颜忠和李景光、王福率三千士兵守城,他和蒲察徒穆秘密约定,三更天同时出兵,等宋江、卢俊义劫了康王大营之后,在北林镇以东,突袭围攻宋江大军。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冷笑道,不说全歼宋军,至少也要让宋军元气大伤!
刚刚派出去的几个细作,又回来报告说宋军大营已成空营,人去营空,只留了一地狼藉。
娄宿有点小激动,赶紧带大军往北林镇东行去,行军速度不疾不徐。很快,蒲察徒穆带兵也赶到了,证实了真定城外卢俊义的大营也成了空营,在井陉西北的康王大营人喊马嘶,乱作了一团。
两个人商量把人马分作三路,分西、南、东三处埋伏,只留了北处入口。
一直等到四更天,还不见宋江人马,娄宿有些疑惑,派出去的细作好象也很久没回来了。
再等等?蒲察徒穆沉不住气了,嘟囔着骂道:“宋江那厮徒有虚名罢了,那康王有甚能耐,直到此刻还未成事?”
在沉闷中等到快五更了,娄宿心里有些发慌,正要商议各自回城,忽然一骑从河间方向飞奔而来,转眼之间已到马前,细看正是先前派出去的十几名细作之一,细作滚鞍下马,倒在地上失声大嚷道:“将军,河间府已被宋军攻占,回不去了!”
娄宿听了尤如五雷轰顶,一时恍恍惚惚地差点儿要跌下马去,他用马鞭怒指着地上的细作,狂吼道:“怎会如此?你从何处听的谣传?”
那名细作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嘶哑地说道:“小人才从河间府而来,城头已换了宋军大旗,四城皆是宋军……”
“胡说!完颜忠、李景光与王福又在何处?”娄宿怒不可遏,一鞭抽在细作身上。
细作痛地大叫了一声,哭诉道:“小人在城里探知,正是李景光与王福杀了完颜将军,里应外合开东门放了宋军进城,城里只有三千军马,几乎都是先前投降的宋军……宋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占了河间……”
“住口!”娄宿拔出腰刀,向地上细作砍去,夏全举枪架住,大声说:“将军,我等中了宋江毒计了!请速作打算,如今去往何处安身?”
娄宿还没回答,远处真定方向又飞驰来两骑,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真定也失守了?
那两骑不等马停,双双飞身下马,一齐向着蒲察徒穆大哭道:“将军……真定失守了!”
蒲察徒穆年纪大了,禁不起这种过山车一般的刺激,身子在马上晃了几晃,一头栽下马去。
蒲察身边的萧也和夏全慌忙下马把他扶起来,蒲察徒穆口里喷出几口老血来,哭道:“都怪老夫鲁莽,中了宋军奸计,如今还有何面目回京里去?”
娄宿在马上木然望着河间府的方向,心里恨道:贼宋江,你挖了好大一个坑啊,竟把我娄宿当作小儿戏耍!不抱此仇,娄宿今生誓不为人!
想到这儿,他黯然对萧也说:“你等且护送蒲察将军回云中养病。”
萧也点头,茫然地看着娄宿问道:“将军却去何处?”
天色将明,娄宿凄然一笑,回头望望身后朦胧晨光中的士兵说:“我领本部军马,自去夺回河间府!”
萧也大吃一惊,慌忙劝道:“宋军善守城,只宋江一处人马便有数万之众,将军不足两万军马,如何攻得了城?不如与我等同回云中,秋后再来夺城,报今日之仇!”
娄宿向来自负,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他摇了摇头,他咽不下这口恶气,莫明其妙地丢了城,怎么还有脸回云中,怎么捱得到秋凉再来?
萧也只好领着真定守军,用车子载了半死不活的蒲察徒穆,往东北方向的代州而去。
娄宿一刻也等不得,马上带着河间守军往西北方向的河间而去。
他铁青着脸,一路急驰,很快到了北林镇,他想着一夜没睡,不如先去宋军丢弃的大营,休息一会儿再去攻城。
刚进大营,忽然四面喊杀声大起,没看见宋军人马,只有四面八方的飞箭乱舞,神弩弓射出的箭,都能洞穿重甲……又饿又累,疲惫不堪的金兵已经找不着北了,一个个中箭倒在了地上。
又中计了?娄宿一边舞刀挡箭一边往营外退去,慌乱中他的左腿中了一箭,不是普通的中箭,是被射穿了。他破口大骂:“贼宋江,吾不杀你,誓不为人!”
刚刚退到营门,四下里伏兵闪出,他认得是张清、林冲、花荣等人。
夏全身上也中了箭,和另外两将萧子明、耶律洪一齐冲到他身边,惊慌失措地叫道:“将军速走,我等留下断后!”
娄宿哼了一声,打马却往河间城下而去。
夏全满脸绝望,咬牙也跟了上去,萧子明和耶律洪却走不了,被张清、花荣拦住打了起来,只战了几个回合,便被张清和花荣一枪一个,挑落马下。
娄宿站在河间城下,凄然回头望向身后,只有不到三千人马,夏全立在他身后,身上中了三箭,一身是血。
天已大亮,城头宋军的大旗刺痛了娄宿的眼,天空阴沉沉的,象极了娄宿的心情。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沉闷,没有一丝儿风,风去哪儿了?暴雨就要来了吗?
可怜的娄宿微微眯起了双眼,竭力想要看清城头上站的几个人是谁。李景光和王福就站在宋小鱼的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宋小鱼扶着城墙,悲天悯人地看着倔强的娄宿,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死磕到底呢?
吴用的计谋,只有宋小鱼和陈遘三人知道,连卢俊义、康王甚至钦宗都被蒙在了鼓里。
陈遘早已联络好了旧部李景光和王福,只等娄宿一出城,立刻杀了完颜忠,开了城门放宋军入城。宋小鱼弃了北林大营,领军从任丘西绕到河间城下,为了迷惑金兵细作,他甚至派闲的快长毛了的张顺,领了三千人马,专门跑到真定西北康王的大营中去骂大街,康王气的吐血,折腾了一夜没睡。
知道了真定府的蒲察徒穆蠢蠢欲动,宋小鱼和吴用一合计,索性连真定府也算计在内了。
可怜老实人卢俊义也被蒙在了鼓里,真地拔营领了大军直扑康王大营,这时宋小鱼才命他从井陉东边又绕回真定城下,攻取真定。卢俊义奔波了半晚上,哭笑不得。真定城内有王福的表兄,也已被策反,蒲察徒穆领兵出城不久,王福的表兄就开了城门,卢俊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进了城……
娄宿终于看清了城头上的宋小鱼,他愤怒地大喊道:“贼宋江,你敢出城与我一战吗?”
宋小鱼大笑,指着娄宿说:“成王败寇,你才是贼呢!”
他没那么傻,为什么要出城去和娄宿打一架?而且还是百分之一千地打不赢。打赢了又如何?匹夫之勇而已,打赢了他也不会把河间还给他呀!呸,为什么要还?河间府本来就是大宋的国土好不!
李景光拉开神弩弓,搭上箭,“嗖”地一声,飞箭直直奔向娄宿,娄宿举刀一格,箭掉在了地上。
张清、花荣、林冲从北林镇回兵,就站在夏全身后不远处。
一阵电闪雷鸣,暴风雨终于来了。
宋小鱼离开城头,转身问李景光:“河间府有甚美食?”
李景光笑道:“名满天下的河间驴肉火烧,透着燕赵男儿的豪气,大人可曾听闻?”
宋小鱼双身反剪在背后,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对着李景光和王福说:“走哇,吃驴肉火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