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以毒攻毒
卢俊义跟随这名追风骑到了后院内衙,在一间小屋里,宋小鱼微闭着双眼。他轻声唤道:“兄长为何这般模样?伤在何处?我速叫人去城外大营,搬请安神医来为兄长医治?”
宋小鱼睁开眼,微笑道:“已着人去大营请了,只是我这伤莫说神医,恐是神仙也要为难。”
卢俊义惊道:“兄长何出此言?”
宋小鱼伸手轻轻握住卢俊义的手说:“也是宋江合该命丧太原,我若死后,请员外务将我与王英、燕顺等尸首运回梁山泊,埋在聚义厅后断金亭旁……取了太原,再取河间府,尔后收复四州……就撤军仍回梁山,与兄弟们快活终老山上,不必再去灭女真,收复燕云了。”
卢俊义听了这些话,摸不着头脑,看看宋小鱼全身完好,没有那么严重吧,怎么连遗言都整出来了呢?太夸张了吧?
他用疑虑的目光看着身边的一名追风骑,那名追风骑低声把马翼的话说了一遍。
“可恶!”卢俊义一拳砸在宋小鱼的床弦边,震地宋小鱼差点晕过去。
“将军,主人千万动不得……”两名贴身护卫的追风骑慌忙说。
卢俊义仍旧拿着麒麟黄金矛大踏步走了出去,他率领宋军也往北城追去,还有两个时辰,一定要抓住萧琦拿到解药!他放心不下,又留下一百名士兵护住府衙,又派了一百名马军去请安道全。
城外大营,康王正在怒斥梁山士兵把王英、燕顺的尸首放在宋小鱼的大帐里。他的大帐就在旁边紧挨着。
“人既已死,却弄回来放在大帐里作甚?真是晦气!”
这时,他看见安道全背着药囊,急匆匆地走出来就要上马,大声喝问道:“安神医不在营中医治伤兵,却欲往何处去?”
安道全忙陪笑说:“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兄长中了契丹毒针,实在危急,小医须去救治也!”
康王冷笑道:“置如此多伤兵而不顾,你只医治宋江么?”
安道全收了笑脸,面色凛然,不卑不亢地说道:“安某此番是随我兄长北征,当以兄长安危为重!”
“宋江不过副使而已,你既随大军出征,当听我调度!”康王无赖地说,“本王忽觉头甚疼痛,请神医为我医治。”
安道全知道康王无理拦阻,施了一礼,上马要走,康王喝令卫士拦下。安道全身旁的追风骑忍无可忍,怆然拔出了陌刀,冷冷地指着那些卫士喝道:“阻拦者,死!”
康王冷笑,那些卫士当然不会信他一骑而已,又敢如何?
那名追风骑再不多言,冲向阻挡的卫士,陌刀寒光一闪,一名卫士已被斩首……
“反了!反了!”康王脸色大变,宋小鱼的人马都去攻城了,大营里都是自己的人,他一人一骑怎么敢?他咬牙切齿地叫道,“抓住他,以谋反论处!”
一群卫士冲向那名追风骑,他毫无惧色,只见陌刀乱飞,一颗颗人头落地,宋小鱼的追风百骑训练的就是一击必杀,力求斩首,而且只听命于他。
安道全叹了一口气,心里惨然,叫道:“走吧,莫要再杀了!”
追风骑这才收了刀拨转马头走到安道全身边,陌刀上血迹淋漓不尽。
卫士也不敢去追,康王呆立在营门处,气急败坏地吼道:“贼子宋江谋反,本王要参奏他!”
安道全刚进太原南门,就碰上了卢俊义派来接他的士兵,零零星星地又碰上了几小股溃败的金兵,追风骑紧紧护着安道全,留下了那一百名宋军去对付。
此时月明星稀,已到深夜。战乱中的太原城,在朦胧夜色中呻吟着,到处是火光炮石刀剑杀戮……
太原府府衙前,已有几名值守的宋军。
安道全下马直奔内衙,到了小屋看见宋小鱼直挺挺地在床上,他赶紧给他把脉,宋小鱼的气息微弱,人已经不太清醒了。
“还有几个时辰?”安道全问。
贴身护卫的一名追风骑颓然答道:“半个时辰!”
安道全听说过契丹萧家毒针“黑信子”,也了解黑王蛇的毒性。他打开宋小鱼左手包扎处,看了看针孔松了一口气说:“天幸伤在手背处,伤孔甚浅,若伤在别处,尤其胸口便是神仙也无救了。”
他又发现了针孔处的黑粉末,凑上去闻了闻,惊讶地说:“这似乎是云州马家祖传解毒的'百毒散'?若无这'百毒散',兄长早就毒性入了经脉,入了五脏,救不得了。可惜'百毒散'只能延缓三个时辰,不能治根本。”
一名追风骑黯然地说:“马统领和卢将军皆去追杀萧琦,至今未回,还有半个时辰了,安神医可有别法?”
安道全皱紧了眉头,又站起来在屋里满屋乱走,自言自语地说:“半个时辰后若无解药,如何是好?”又停下来,凝神盯着宋小鱼的脸,搓着两手,又望望屋顶,又看看地上,又在屋里乱走一气,时而摇头,时而叹气,时而自言自语……两名贴身护卫的追风骑看着他古怪稀奇的举止,都差点要晕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半个时辰快到了,安道全几次跑到府衙大门去张望,有一次正来了一队金兵举着火把,他吓的转身跑回内衙,听着外面叮叮当当的刀砍枪刺声,脸都吓白了。
他咬牙望着两名追风骑说:“安某尚有一法,只是毫无把握,又极凶险,请两位定夺。”
两人沉默对望着,其中一人低声问:“神医有几分把握?”
安道全颤抖着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哼道:“毫无把握……”
“你……”另一人瞪着他,拔出了陌刀,“你是何居心?”
安道全早已见识过追风骑斩首的厉害,吓的瘫倒在地上,双手乱摇着说:“不试也罢,不试也罢!”
可是若不试的话马上时辰到了,“百毒散”失去了药效,宋小鱼也是毒性攻心而死啊!
两个人终于明白了,先前安道全在屋里稀奇古怪举止的原因了。
三个人都不敢作主,纠结到快要崩溃了。
解药还没有消息,时辰过了,再拿回来也没有用了。
一名追风骑是十人小队长,他看着床上的宋小鱼气息几乎快没了,脸色渐渐变成了青黑色,终于下定决心,望着安道全说:“试试吧,总比坐以待毙强些!”
安道全心里嘟囔道:“也许都差不多……”
他打开药囊,找到了药,颤抖着拿出来,又拿出几根银针,在灯上消了毒,凝神静气地在左手几个穴位扎上。扎完了针,他打开药粉,倒入一只碗中,用酒调和好,然后让人轻轻撬开宋小鱼的嘴,就要灌下,他的两手乱抖的厉害,几乎要把药碗抖翻了。
两名追风骑一直不错眼地死死地盯着他,看他居然两手乱抖的不成样子,齐声喝问道:“此为何药?”
“此乃雪上一枝蒿……”安道全有气无力地答道。
雪上一枝蒿源于云南,是奇毒无比的毒药。
“毒药!”两名追风骑一齐拔出了陌刀,冰凉的刀尖一齐指着安道全的脖子,他吓的魂飞魄散,手抖的失了控,整碗药都倒入了宋小鱼的口中,“当”地一声药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碎片。
两名追风骑象拎小鸡一样把浑身乱抖的安道全提起来扔到墙角落里,就要将他斩首。
“再稍等等?若兄长真毒发身亡,安某再死而无怨。”安道全蜷缩成一团,慌乱中挣扎地说,“况且你们也是同意了的呀!”
“住口,何曾听你说是用毒?”
“算了,且再等上一等,主人天命之人,解了剧毒也未可知。”另一名追风骑收了刀,叹了口气说。
几双眼睛又都紧盯着床上的宋小鱼。
忽然,宋小鱼七窍流血不止,血是黑色的,瞬间流了满脸,一床都是黑色的血。
“怎么办?”两名追风骑看着安道全着急地问。
安道全早就吓的紧闭上了双眼,不敢看。他拼命地摇头,他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他只是听说过,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啊,看来这么凶险的法子以后还是不用为好,太吓人了,他把自己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