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清是宁波府官学生员,品学兼优,年方二二,去年院试便为榜首;且家境优渥,书香门第。前日科试又被评为甲等,为此,特约三五同窗好友今日放课后小聚一番。
桂花楼是宁波府数一数二的酒楼,环境高雅,酒菜极佳,虽说消费贵些,但多是些文人雅士、有身份之人汇集之地。伍子清和同窗好友偶尔也相聚于此,交流学问。
伍子清到的时候,其他同窗好友已到。
“哎呀呀,伍兄,你可算让我们好等啊,这么热的天,一会可得你请客啊。”
“诸位,抱歉,来晚了,小弟给大家赔礼了。”伍子清冲好友抱拳道,便一同入席。
此次聚会共五人,皆是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圆领襕衫的秀才,亦是府学同窗好友,年纪相仿。加之五人家境相近,也都是府学名列靠前的的学生,其中以伍子清学问最好,故而彼此关系颇好,时常一起吟诗作对,交流文章。
“简直热死了,小二,赶紧上壶好茶先,去去暑气。”伍子清左手方同窗赵成扑腾着折扇喊道,赵成是五人中年龄最小的,其伯父乃是宁波府同知。
小二小跑过来,“几位公子爷,本店新到了一种新凉茶,是解暑佳品,我给几位公子爷端来?”
“速去速去。”赵成显然热的有些急躁。
不一会小二端上来一瓶凉茶,瓶身是青花瓷,釉面光滑,色泽清亮,瓶颈修长,瓶口与普通的青花瓷开口不太一样,小的多,用软木塞封口,端上来光看着就非常有美感。赵成一上手,手感冰凉,是冰的,分量也相当足够。众人心说,便是不喝,看着瓶身也赏心悦目,彷佛酷热减去些许。
每人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口感很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往下,忍不住想呻吟一声,舒坦。小二说的没错,确实是解暑的好东西。
“小二,你们何时引进了这种好东西,而且还用冰镇过,不错,店家用心了。”伍子清对面秀才元浦发声。
“回公子爷,这凉茶也是今天刚到的,冰镇之法也是凉茶商家给小店安装了台制冰机,说是叫冰箱。这凉茶可是好东西,不仅能清热解暑、健脾养胃,还能强身美颜的功效呢。售价五百文一瓶。”小二内心有话没说,最近是商家推广期,三天内都是给与免费供货。
“此茶确是好东西,可半吊钱一瓶未免昂贵了些吧。”说话的是秀才魏无尽,他家境五人中稍差些,因此有此一问。
“这位公子爷,小人可不敢瞎说,那上头可都写着了,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因而价格高些。”
赵成拿起瓶子一看,果然上面有细小文字,“家多宝”凉茶,写名了功效和配方,配方中含有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商家直接在产品上注明功效和配方的,自古以来配方就是商家机密,唯恐别人学去;这商家确直接写上,就这气度,着实让人佩服。
“哎,这上面还有首词。”赵成又有发现,朗声道
“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嘶,有点上头。众人短暂的静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被这首词镇住了。
良久,元辅道:“诸位觉得这首临江仙,如何?”见众人未回,又道:“伍兄,这里数你诗词最佳,你觉得如何?”
“好,很好,非常好!这首词基调慷慨悲壮,意味无穷,令人读来荡气回肠,不由感慨万千。感受苍凉悲壮的同时,又营造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气氛,并且折射出高远的意境和深邃的人生哲理,体现出高洁的情操、旷达的胸怀。好词啊,好词,一首流芳百世的好词!”伍子清内心有无限感慨。
“不错,品味这首词的同时,仿佛感到那奔腾而去的不是滚滚长江之水,而是无情的历史;仿佛倾听到一声声历史的叹息,于是,在叹息中寻找生命永恒的价值。”魏无尽附和道。
赵成:“就冲这首词,五百文,一点不贵。今日有幸见识到这首临江仙,真是三生有幸。我提议大家就以凉茶代酒,当浮一大白。”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同时内心中尚在回味。
“小二,我来问你。”赵成转头问向小二,“你可知这首词是何人所写。”
“回公子,小人不知,商家也未交代我们掌柜的这个事情。不过商家倒是说有两种瓶装的凉茶,诸位刚才喝的是大瓶,还有种一人喝的小瓶,说是上面也有首不一样的诗词。“
“还有?!”伍子清有些惊:“快去拿来。”
小二给每位公子端来一瓶凉茶,瓶子是缩小版,同样精致,瓶口却类壶嘴,适合直接对瓶印用。
众人仔细看上面的文字,有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几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就这一句词完全不比上首词差,可是为何只有一句?
“小二,为何这只有这一句,后面的呢?”赵成问道。
小二回:“哦,这个倒是有交代,商家说了,作者只是偶得一句,没有后半部分,若有哪位公子能补齐,可以执此瓶前往商铺登记点,到时候他们将会在之后的瓶子上刻上公子的佳作并署名,销往咱大明各州府。”
这一下挠到了在坐各位的痒处,大家都是读书人,谁又不想扬名立万,让世人知道他的才华;谁又不想让自己的诗词被万人诵读,流芳百世;这都是当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若是自己能将此词补齐,自身才华必将为世人敬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好词,好句。几人喃喃自语,品味着。
短短一日,整个府城开始传颂着“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和“人生如只如初见”,或孤身细细品味,或三五成群交流。酒楼、茶馆、学院、花楼、画舫等等所有场所都可见讨论的身影,“家多宝”凉茶也彻底随着两首词的问世而被士人记住。名儒被临江仙的意境折服,士子与诗词的高雅共鸣,闺秀为人生如只如初见的优美而遐想,妓子为人生如只如初见勾起的回忆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