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伙伴扔掉鸟铳，推动已经处于待发状态的投石机瞄准了健波丸方向，然后用火把点燃铁勺里的火弹，等火弹燃烧起来便一锤子砸下机括。

　　两个火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飞向健波丸，黑田三郎大惊失色。

　　“焙烙玉！他们怎么会有焙烙玉？”

　　焙烙玉是倭国对燃烧弹的称呼。

　　倭国水军的战船上都会装备焙烙玉、焙烙火矢这一类东西，混萨摩蕃水军的黑田自然熟悉这个。

　　可是你不是一艘明国商船吗？哪家的商船会闲着没事带着焙烙玉到处跑？

　　而且你把焙烙玉扔这么远，怎么做到的？

　　因为倭国火砲技术比较low，所以在倭国的水战中，焙烙玉和焙烙火矢的战果占据的份额便更大一些，倭人很自然对焙烙玉的恐惧远甚于火砲。

　　池井更是吓得大喊大叫：“小心呀！小心呀！”

　　倭国舵手手忙脚乱再次转舵，企图拉开与黑珍珠号距离。可是健波丸是一千多料的帆船，要急转弯不是那么容易的，倭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火球飞来。

　　虽然两船相聚只有不到五十米左右，黑珍珠号船头发射的火弹还是射偏了。

　　但从船尾发射的那颗火弹则没有错过倭船众多的船帆，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在了倭船中桅顶端挂的帆布上。

　　当初安装投石机时刘多宝为防止投石机发射时震动力量太大损坏甲板，所以没敢把投石机做得太大，此时反而获得了意外的效果。

　　那颗包着石头的弹丸并没有能够扯碎帆布，而是被帆布的缓冲消耗掉了能量，然后顺着帆布滑落下来。粘稠的油脂和木焦油在弹丸滑落的过程中粘在帆布上，让整张帆布都开始燃烧起来。

　　“着火了！”

　　“快灭火！快灭火！”

　　倭船上一片惊叫声。

　　倭国水手手忙脚乱地把木桶抛到海里打水，企图浇灭火弹落在甲板上引起的火焰，但是桅杆太高，他们对桅杆顶端燃烧的帆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倭船上一片混乱之时，小伙伴们却已经冒着横飞的弹丸再次发射了火弹，这次又有一颗火弹击中了健波丸的船舷，虽然被弹开了，但也在健波丸的船舷外留下一团火苗。

　　小伙伴们刚刚欢呼一声，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却是一颗砲弹击碎了一块船舷。

　　黑珍珠号中部木片横飞，两个小伙伴惊叫一声被击倒在甲板上。其中一个很快就爬了起来，似乎没受什么伤。

　　看来他穿戴的纸甲和高顶盔起到了不错的保护作用，不过另一个小伙伴则生死不知。

　　这让小伙伴们更加愤怒了，立刻还以颜色，接连两颗六磅砲弹击中倭船，溅射的碎木头打得倭人一片哀嚎。

　　赵海平一边用力扳动投石机的绞盘一边大呼：“烧死这些该死的倭寇！使劲儿啊！”

　　一颗铅弹打在他的肩上，打碎了棉甲外面的瓷片却并没有伤到他。投石机再次做好发射准备，他最后一次瞄准一下便怒吼着一锤子砸开机括。

　　火球飞出，直直砸向健波丸的船头。

　　倭人在健波丸船头摆了几门火砲，为了方便装药就把几桶铳药也放在了船头的甲板上。此时船头的倭人眼看火弹砸过来连忙惊叫躲避，不知哪个倭人在慌乱中撞翻了一桶铳药。

　　而那颗火弹正好砸在前桅的硬帆上被弹可回来，正好落在洒有铳药的甲板上。倭船船头立刻迸发出一片火光。

　　随后另外两桶铳药先后被引燃，健波丸整个船头被淹没在火光中。拥挤在船头附近的倭人则被放倒一片，有几个就像是布娃娃一样被暴烈的气浪扔进了海里。

　　这下子倭人都忙着打水灭火，已经顾不得释放铳炮。可是船头附近各处还堆了一二十个佛郎机砲的子铳，被火焰点燃后接连喷射出了弹丸，进一步又增加了健波丸上的混乱。

　　“感谢神！天啊，这是什么武器？”

　　弗兰西斯科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问刘多宝。

　　“投石机。扭力投石机。”

　　刘多宝只顾得上随口回答一句就扭过头去指挥舵手：“转舵，保持平稳绕到倭船后面去！不要靠太近。”

　　然后他又用铜皮喇叭对正在马卡罗指点下操砲的王信喊道：“打倭人的桅杆！别让倭寇跑掉，杀光他们！”

　　王信立刻命令充当弹药手的小伙伴拿来链弹装进砲膛。

　　链弹就是用铁铰链连接在一起的两个铁质半球，发射后一个铁半球会拖着另一颗半球甩动着飞出去，在风帆上扯出大洞，或者把索具撕坏，甚至能绞断船只桅杆。

　　倭船的斜桅帆索被烧断，中桅上的硬帆也落了下来，船的速度也就降了下来。如果能再打断它的桅杆，倭船就成死鱼了。

　　“轰，轰”

　　两颗链弹旋转着飞向倭船，倭船前桅硬帆刚刚被浇灭了火焰，又被扯成了碎片。这下倭船基本丧失了航行能力，成了一条漂浮在海面上的死鱼。

　　这就让黑珍珠号从容绕到健波丸的侧后方。

　　倭人把所有火砲都布置在靠近船头的位置，船后部则没有布置火砲。黑珍珠号现在可以尽情地轰击健波丸，倭人却只能用倭国造的鸟铳反击。

　　王信他们几个砲手总算对得起这几天打出去的上百发砲弹，在四十米距离上用六磅砲射击健波丸这种庞然大物几乎弹无虚发。

　　倭人扣扣索索的毛病从来就没变过。他们建造朱印船的船板不要说和西洋帆船相比，就是和福船相比也薄弱太多。每次六磅砲命中倭船都会溅射出大片的碎木头，给船上的倭人造成重大的杀伤。这严重影响了倭人的救火效率。

　　两架投石机依然不断把火弹扔到倭船上，很快健波丸上所有的帆都燃烧起来。火又借着风势在健波丸甲板上迅速延烧起来。

　　池井早就没有了几十分钟前的那种贪婪，只会坐在甲板上嚎啕大哭。

　　“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的船啊……”

　　至于被他寄予厚望的黑天三郎则被一发掠过的链弹拍碎了脑袋，去见了天照大婶，再也没法给他出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