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琦摇摇晃晃地离开酒肆,萧筱二人才重新坐下。紫伊满脸怒容,忍不住对萧筱道:“小····萧兄,刚才那个高傲自大的家伙对你那般侮辱,为何你不让我教训他一下?”紫伊一时气急,险些叫顺了嘴,幸亏萧筱及时瞪了她一眼,才将小姐二字憋回去,换成了萧兄。
萧筱听了紫伊的埋怨,知她为自己好,便安慰她道:“紫伊,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可知他是谁?”看着紫伊疑惑地摇摇头,萧筱继续道:“他可是刘表的长子刘琦,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能忍则忍,否则惹出大麻烦来,就不好脱身了。”
听完萧筱的解释,紫伊也明白了,嘴里却道:“就算他是刘表的儿子,也不能如此放肆啊,我又不怕他,若非萧兄拦着,我定要·····”“好了,别说了,记住,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证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尽量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萧筱打断了紫伊的话,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紫伊对萧筱自然是没脾气,只得乖乖地点点头,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萧筱这才笑了笑道:“这就对了嘛!来,喝点水,消消气。”说着,亲自给紫伊倒了杯茶水,吓得紫伊赶忙起身道:“小···萧兄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这段小插曲过后,酒肆内又恢复了正常,伙计很快便将萧筱她们要的菜端上来,萧筱便和紫伊边吃边聊起来。只是,所有人都没发现,在酒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一个衣着普通,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子,却将之前发生的事都记了下来。并在萧筱他们吃完饭,远远跟踪她们回到酒肆休息之后,方才离开。
此时的襄阳郡府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将领正在一所别院密会。而之前在酒肆观察刘琦与萧筱发生冲突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就跪在地上。中年将领听完男子的汇报,沉声道:“下去吧!继续盯着刘琦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随时向我汇报。”“是!”男子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这美艳少妇乃是现今荆州牧刘表的第二任妻子蔡氏,中年男子则是其胞弟蔡帽,在刘表军中任要职。蔡氏乃是荆襄一带的豪族,与另一士族豪门蒯氏共同辅佐支持刘表。蒯氏兄弟蒯良、蒯越为刘表麾下的得力谋士,而蔡氏一族则掌控着刘表麾下大部分军力。
“阿姐,看来刘琦小儿已经知道我等在故意针对他了,这才心中抑郁,借酒消愁。”蔡帽低声对蔡氏道。蔡氏冷哼一声,道:“就算知道又如何,夫君现在对我极为宠耽,自是信我不信他。稍后我便去寻夫君,告诉他方才刘琦在酒肆中,酒后失态,欺辱百姓,夫君定会大怒,更加厌恶他。”蔡帽闻言笑道:“阿姐果然高明,姐夫向来注重名誉,若是知道刘琦仗其身份,欺辱百姓,定不会饶他。”
蔡氏冷笑一声,道:“一个毫无依仗的毛头小儿,若不是因其嫡长子的身份,根本对我家琮儿造不成任何威胁。等琮儿再大些,我便让他娶玉儿(蔡氏的侄女)为妻,到时,我们蔡氏一族便与夫君亲上加亲,看他刘琦小儿还如何与我家琮儿争宠。”
蔡帽点点头道:“如此,阿姐去告诉姐夫,我便派人去馆舍盯着,防止那二人离开,倘若姐夫要证人,我便派人将他二人带来,相信他们定会变本加厉诋毁刘琦的。”回到馆舍休息的萧筱二人,并不知道她们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午睡了一会儿后,萧筱便起来了,简单梳妆打扮了一下,便和紫伊一起换上男装,再次出了门。这次倒不是漫无目的地逛街了,而是直奔了卖菜的铺位,买了一块生姜。紫伊有些疑惑地问道:“萧兄,我们又不做饭,买生姜用来做什么?”萧筱神秘一笑,道:“生吃啊!”“什么,您要生吃这个?”紫伊闻言大惊。
萧筱却是摇摇头道:“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吃的,当然,也有可能你不用吃,看情况吧!”这下,紫伊更是疑惑了,道:“萧兄,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被你弄晕了,为什么要给我吃生姜?”萧筱正要跟她解释,却见不远处,一个普通百姓装扮的人,正引着一队士卒向他们走来。萧筱忙拉了紫伊一把,将她拉至路边,让出道来。
不料,那人竟将那队士卒引到二人跟前,对领头的士卒道:“官爷,就是这两人。”紫伊发觉不对劲,当下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萧筱身前,如临大敌般地盯着这些人。萧筱也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这队卫兵,她以为,这些人是刘琦酒醒后,想要报复二人,刻意派来抓她们的。
那领头的士卒见萧筱二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百姓,便道:“两位公子不必紧张,我乃蔡帽将军部下伍长,奉将军之命,请二位公子前往郡府一行。”萧筱见他说话语气客气,便稍稍松了口气,强作镇静道:“我二人与汝家将军并不相熟,这位官爷可是认错人了?”引路那男子却很是坚定地说道:“官爷,错不了,就是他二人。”
萧筱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便道:“你如此肯定是我二人,当说清楚,我二人是怎么了,为何要将我二人带走?”那伍长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将军只是让我将二位带到郡府,还请二位公子不要为难在下,随我等前去,否则,在下只能强行带二位过去了。”
紫伊听完,面色一寒,正要发作,萧筱却上前拉住了她,对那伍长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官爷带路吧!”紫伊虽是不解,但见萧筱一脸镇定,便也放松了些许,将原本已经握在手中的短匕悄然收起。那伍长见萧筱这般配合,也松了口气,对萧筱二人客气道:“二位公子请。”然后便带着众人直奔刘表所在的郡府而去。
此时的襄阳郡府大殿内,刘表满脸怒容地坐在首座,蒯良和蔡帽一言不发地立于左右两侧。而之前在酒肆与萧筱二人发生过语言冲突的刘琦,则是跪在地上,脸上虽还有些许红晕,但酒意基本已经消去。此时他的脸上尽是惊恐与骇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报,主公,人已经带到,正在殿外候着。”先前去找萧筱她们的那个伍长小跑着进了大殿,对着刘表报告道。“让他们进来。”刘表沉声说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琦,脸上的寒意更盛。
得到传令,萧筱和紫伊便快步来到了大殿,一进门,萧筱便看到了坐在首座上的刘表。刘表看上去有五十多岁,面色白皙,略显苍老,却是鼻梁高挺,眉眼修长,想来年轻时,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草民萧羽(伍奕),拜见大人。”萧筱二人见了刘表,赶忙跪地行礼。刘表语气平淡道:“起来吧!”“谢大人!”萧筱二人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在场的人,萧筱不解道:“草民惶恐,不知大人因何事传唤草民二人?”
一旁的蔡帽闻言道:“我问你二人,今日午时,是否在城南的月兰酒肆用过饭,并被此人言语羞辱?”当发现跪在地上的刘琦时,结合请自己前来的蔡帽,萧筱便大致猜到了此番叫二人前来的目的。
在她的印象中,历史上的刘琦,性格温和,待人以善。常被其后娘蔡氏及其党羽中伤,最后在刘表面前彻底失宠。之后更是想要加害其性命,刘琦不得已,便向当时依附在荆州的刘备的军师诸葛亮请教救命之计,并留下了“上屋抽梯”的历史典故。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听完蔡帽的问话,不但刘表等人将目光移向萧筱,就连跪在地上的刘琦,此时也微微抬起了头。待看到萧筱二人后,脸上闪过一抹歉意,随即却是被无尽的苦涩所代替,再次将头深深地低下。
萧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琦,对着刘表拱手拜道:“回禀大人,草民非本地人,今日午时确是在一家酒肆用过饭,却不记得其店名了,而且草民并未被人羞辱过。”萧筱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刘琦猛然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而蔡帽也是没想到萧筱竟会否认这件事,当下急道:“你二人不必害怕说出实情后,日后会遭到报复,有主公亲自为尔等做主,尽可实言相告。”萧筱闻言却是坚定道:“大人,草民所言便是事实。”“大胆,酒肆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二人被他辱骂,竟在此说谎欺骗我等,该当何罪?”蔡帽闻言,恼羞成怒的地喝道。
萧筱被吓得赶忙跪倒在地,满脸惊恐,却还是道:“大人明察,草民作为当事人,自然最清楚其中原委。大人等都未在现场,不信草民之言,却听信旁人所述,草民亦无话可说。况且,倘若草民真是受了委屈,大人这般为草民做主,草民怎会帮着侮辱草民之人说话,当变本加厉,加害于他才是。”
“你···”听了萧筱的话,蔡帽虽极为恼怒,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毕竟萧筱所说,句句在理。此时,刘表忽然开口了,指着刘琦问道:“那你可识得此人?”萧筱看了一眼刘琦,恭声答道:“回禀大人,草民不识此人,但在酒肆用饭时却见过此人。他当时也在酒肆饮酒,且喝得烂醉,临走时还不小心撞到了草民,不过当下就与草民道了歉,草民也就没与之过多纠缠。”刘表闻言,对着刘琦厉声问道:“他二人所言可属实?”
刘琦虽不知萧筱为何会帮着他隐瞒真相,不过既然对方都帮自己到这种地步了,那他也不会傻到再去揭穿萧筱。当下对着刘表重重磕了个头,道:“父亲大人明察,事实确实如此,孩儿不敢欺瞒父亲大人。”
听了刘琦的话,萧筱仿若才知道刘琦的身份一般,吓到赶忙磕头道:“草民该死,草民不是本地人,实不知此人竟是大人爱子,若是知晓,定不敢接受令郎的道歉,请大人饶命。”
没有理会萧筱的话,刘表却是盯着刘琦道:“既是如此,方才在他二人到来之前,我问你方才之事,你为何不说,却默然相认?”刘琦答道:“方才父亲大人正在气头上,孩儿怕惹得父亲更加恼怒,伤了身子,故不敢出言反驳,只能待他二人到了,孩儿才能证明自身清白。”
听了刘琦的话,刘表脸上的寒意消了大半,同时闪过一抹欣慰。瞧着萧筱与刘琦二人这一唱一和的表演,紫伊都有些傻眼了,不过她自然也不会逆着萧筱,便全程配合她的表演,跟着磕头求饶。
见到此番情景,一直没说话的蒯良上前一步,对刘表道:“主公,看来此事应当是个误会,或许蔡夫人是误听了小人的谗言,才误解了大公子,此事不如就此作罢!”刘表闻言,点了点头道:“既是误会,今日且饶过你这次,日后要少饮酒,注意自身德行,不可再出此类事情。”
刘琦闻言,赶忙磕头拜道:“是,孩儿日后定当注意,绝不再犯。”“行了,下去吧!”刘表挥了挥手,示意刘琦离开。刘琦赶忙站起身来,对着刘表再次施礼,方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经过萧筱身边时,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却不敢逗留,快步出了大殿。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萧筱二人,刘表道:“你们两个能为小儿证明清白,老夫甚感欣慰,子柔,赏他二人黄金一百,让他们也走吧!”蒯良闻言,应了一声,便去取金子了。
萧筱闻言,却是赶忙磕头拜道:“久闻大人爱民养士,正义贤明,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草民能见得大人真容,已是万分荣幸,岂敢再要大人赏赐。”刘表听了萧筱这番话,很是高兴,道:“汝既知老夫为人,那便不要再推辞,待会儿领了赏钱,便自行离开吧!”说完便往大殿外走去,萧筱只得再次磕头拜道:“草民多谢大人赏赐。”一旁的蔡帽则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便气哼哼地跟了出去。
很快,蒯良便取了一包赏金回来,见大殿只剩下萧筱与紫伊二人,便上前将装着金子的钱袋递给萧筱。萧筱忙躬身双手接过钱袋,道:“多谢大人。”蒯良却是笑了笑道:“你很聪明,不过,拿了钱,还是赶快离开襄阳城吧!否则,恐会招来杀身之祸。”言罢,便不再理会一脸惊骇的萧筱二人,转身出了大殿。半晌,萧筱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紫伊离开了。
回到馆舍后,紫伊非常疑惑地问道:“小姐,奴婢实在不明白,为何您要隐瞒真相,反倒帮着辱骂我们的人说话?”萧筱闻言,叹了口气道:“我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今日你我二人,就走不出那郡守府了。”
紫伊不解道:“这是为何,奴婢看那刘表很是贤明,我们就算实话实说,他也定会为我们做主,好好惩罚他那个不孝子的。”听了紫伊的话,萧筱却是笑了起来,这让紫伊更是疑惑了,忍不住道:“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奴婢,到底是为什么呀!”
萧筱见她这样,无奈地笑笑道:“你呀,还是小看了刘表,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实情?他只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小姐的意思是,刘表知道我们在说谎?”紫伊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筱却是点点头,继续道:“别忘了,刘琦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在他面前不受宠,也不可能为了我们两个寻常百姓,去真正惩罚他儿子,最多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们若是说出实情,可就真正得罪刘表本人了。”
“怎么又会得罪刘表呢?小姐,您说的奴婢越来越听不明白了。”紫伊听的完全是云里雾里,萧筱无奈道:“你呀!怎么就不动脑子呢?你想想看,倘若此事真的传将出去,会有什么反应?除了说刘琦仗势欺人以外,还会说他刘表教子无方,放任其凌辱百姓。刘表向来最注重名誉,你觉得他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
听完萧筱这番话,紫伊终于恍然大悟,道:“难怪小姐方才不但帮着刘琦说话,还编造谎言,说他无意撞到我们,便立刻道歉。这要传出去,不但不会说刘琦仗势欺人,还会说他刘表教子有方,不论尊卑知礼仪,使其名誉大增啊!”萧筱闻言,终于笑着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般地看着紫伊。
紫伊被萧筱看得有些脸色发红道:“小姐,您就别看奴婢的笑话了,奴婢可没有小姐那般聪慧。”萧筱却是苦笑一声道:“不过是见多了此类事件,学到的一点为人处事之道罢了!日后类似这般事情还会时常发生,你也需长些心眼,不要陷入其中。”
紫伊点点头,道:“奴婢受教了,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给我们赏钱的大人不是说,让我们尽快离开襄阳城吗?”萧筱闻言,面色一正,道:“是啊!虽然没有得罪刘表,却也得罪了别人,我们还是先出城吧!”
简单商议了一下,二人就做好了决定,先去徐庶家通知他一声,约定好新的汇合地点后,就出城去外面找地方住。然而,就在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开门出去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