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公元205年)五月,就在曹操自幽州蓟县回到邺城后没多久,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乌桓聚兵攻略犷平,围攻左度辽将军鲜于辅。由于常年驻守边塞,与乌桓时有战事,所以,面对乌桓的进攻,鲜于辅并未惊慌。他一边组织军队抵挡乌桓大军,一边派出多路信使,前往邺城求援。
当曹操收到鲜于辅的救援信时,已经是六月底了。他当即下令,派人去通知驻守幽州的官吏,让其先派一部分驻城守军前往支援。而曹操自己,也立刻召集麾下文臣武将,准备亲自率兵前去救援,顺便打压一下乌桓嚣张的气焰。
由于此去征程较远,曹操并未带着贾诩和程昱这些年事已高的谋士,只带了相对年轻的荀攸和正值壮年的郭嘉,在荀彧的建议下,还带上了已投效曹操四五年,却未建立什么功勋的石韬石广元。而武将方面,则带着张郃、徐晃、高览等众多骁勇善战的猛将,意图给乌桓一次深刻的教训。
在郭嘉从曹操府邸回来后,当萧筱和紫伊得知,才刚刚回到邺城一个多月的郭嘉,又要随曹操出征之时。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也没有办法,还假装无所谓的样子,让他不用担心家里,在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看着故作笑颜的两位夫人,郭嘉当然明白她们的心思,但也只能连连点头,与之心照不宣地同样强颜欢笑,不去让家中的气氛显得压抑。而此时,唯一一个真正发自内心露出笑脸的,恐怕只有正捧着一块点心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郭奕了。
晚上,萧筱躺在郭嘉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当下的温馨。明日一别,很有可能又将是数月之后才能再见。过去三年时间里,两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而萧筱知道,这种日子远还没有到头。
不用说太远的未来,就是自现在到历史上郭嘉去世的那年,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郭嘉就一直在跟随曹操,平定河北各地的叛乱以及远征乌桓,就连死都是死在了回程的路上。可谓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夫君,已经很晚了,快些睡吧!”过了良久,萧筱见郭嘉呼吸均匀平顺,默不作声,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从他肩膀抬起头来。不想,一抬头却发现,郭嘉依旧睁着他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眸,正望着屋顶发呆。
听到萧筱的声音,郭嘉立刻低头看向了她,眼神中微微露出一抹惊讶。因为在他心中,同样也以为萧筱已经睡着了,却不想,两人各怀心事,竟都还没有谁去。四目相对,两人脸上均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夫人也还没睡呢!”郭嘉轻声说道,萧筱微微一点头,道:“睡不着。”郭嘉翻身侧躺过来,与萧筱相对而卧,盯着她清秀的脸颊,满是愧意地说道:“对不起,这几年,苦了你和紫伊了。”
听完郭嘉的道歉,萧筱微微摇头道:“夫君不用说对不起,怪只怪这乱世,若是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夫君就不用长期在外征战了。”郭嘉闻言,却是点点头道:“是啊!我等不幸,生在乱世,为夫便是想以一身所学,为后人创建一个和平盛世。”
“夫君,答应妾身,无论如何,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乌桓之地环境恶劣,万不可大意。”虽然知道历史上,郭嘉并非死于此次征讨乌桓,但萧筱心中依旧担心。因为她的到来,已经导致了不少变数,她可不想郭嘉因此出任何意外。
将萧筱用力往怀里搂了搂,郭嘉微笑着安慰她道:“夫人放心吧!这几年,为夫被你逼着喝了多少各种的大补汤药,为夫感觉,现在为夫的身体,比之十年前都好。”
听郭嘉吐槽自己逼迫他喝药一事,萧筱忍不住道:“谁叫夫君之前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只知道每日饮酒作乐,导致身体每况愈下,若再不加以调养,恐还不如妾身一女子呢!”
“是!夫人教训的是!为夫错了,不过,为夫有些好奇,夫人是否在药里偷偷加了其它东西?”郭嘉忽然神神秘秘地问道,萧筱闻言,一时有些不解,摇头道:“没有啊!就是一些药性较为温和的普通药草啊!夫君难道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看着萧筱脸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郭嘉便将嘴凑道她耳边,轻声说道:“没加别的东西,那为何为夫觉得,都这般年纪了,为夫对于房事,依旧这般贪恋呢?”说完,嘴已经贴到了萧筱的脖颈处。
“夫君,讨厌,又欺负妾身。”萧筱原本以为,郭嘉由于长期服用中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呢!正紧张不已,没想到他竟又是在调戏自己。感觉道脖颈处的热气,心下莫名感到一阵慌乱,赶忙一把推开他。
被萧筱推开后,郭嘉微微一笑道:“为夫与夫人说笑呢!为夫痴迷此事,只是因夫人太迷人了。”说完,便又要凑上去吻她。虽然郭嘉的话很甜,但萧筱还是用手抵住他道:“不要,已经很晚了,妾身困了,要睡了。”
如果郭嘉一心想要,萧筱自然挡不住他,不过眼下确实已经很晚了,郭嘉便也不再逗她,重新将她拥进怀里,道:“既然夫人困了,那就赶快睡吧!今日也确实累了一天了。”
对于郭嘉如此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萧筱刚开始还有所怀疑。不过,很快她便发现,郭嘉确实只是单纯地搂着自己,并未趁机在自己身上揩油来撩拨自己,便也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躺在他怀里开始睡觉。
五日后,曹操大军集结完成,正式由邺城向着辽东之地开始进发。而郭嘉也强忍离别之痛,与两位夫人告别,跟随曹操而去。就连如今已经跟郭嘉玩得比较熟的小郭奕,也对郭嘉的离开,有些依依不舍。
尽管不忍离别,但还是要面对现实,待郭嘉走后,萧筱二女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小郭奕身上,以此来转移分散心中的悲伤之情。而小郭奕有两位娘亲陪着,又有冬灵、希云小心伺候着,只顾开心玩耍,早就将郭嘉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日午时,吃过午饭后,紫伊开始哄着小郭奕午睡。萧筱便也回到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一会儿。这时,冬灵从屋外走进来,道:“夫人,刚才门外士卒来报,有位老者求见夫人。”萧筱闻言很是疑惑,自己除了认识华佗以外,并不认识什么其他老者啊!
虽然心中疑惑,但萧筱还是对冬灵道:“先请至前殿好生招待,我随后便到。”冬灵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萧筱则将刚刚才脱下的外衣,重新披在身上,又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前殿走去。
萧筱缓步来到前殿,目光瞬间便被一道满头银发,身形却挺拔得异常笔直的身影所吸引。似乎听到萧筱的脚步声,那身影在她还未走到跟前之时,便缓缓转过身来。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显得神采奕奕的英朗面孔,便出现在了萧筱面前。
这让萧筱很是惊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郭嘉都大不了几岁的中年男子,就是冬灵口中所说的老者。虽然其须发皆白,但这模样,实在不像个老人啊!“这位。。。老。。。先生,不知如何称呼,来找妾身所谓何事?”尽管满心疑惑,但萧筱还是客气地问道。
“郭夫人可是有些好奇,老夫为何相貌如此年轻?”似乎看出萧筱的疑惑,那老者便笑着问道。不过,没等萧筱有所反应,他便继续说道:“郭夫人不必怀疑,老夫虽看上去样貌较为年轻,实际年龄却是比你的义父贾文和还要稍长上几岁。”
萧筱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年轻,却自称老夫的怪异之人,心中满是惊讶和疑惑。她确信,自己绝对从未见过这个老者,可这老者似乎对自己很是了解,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踏实,当下再次问道:“这位老先生,您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老夫是来救你性命的。”那老者听完萧筱的问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而萧筱在听完老者此言后,立时秀眉微蹙,沉声道:“老先生此言何意?妾身不明白,还望老先生明示。”
那老者并没有立刻给萧筱解释,而是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才微微点点头道:“应该跟老夫所料一样,郭夫人近日,或者近几年,身体可有什么异常不适?”老者此言一出,萧筱眼睛立时瞪得老大。
而看到萧筱大惊失色的样子,老者便知道,自己说对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又道:“不知郭夫人身体究竟是有何不适,还请不要隐瞒,如实告知老夫。”听到老者再次发声,萧筱这次回过神来,看向老者的眼神,已满是震惊之意。
虽然不知这老者究竟是何来历,但萧筱却忍不住对他产生了极强的信任感。当下不敢有丝毫隐瞒,内心激动地将自己偶尔会莫名头痛一事,完完全全地讲给了老者听。由于太过紧张激动,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不过,当老者听完萧筱的诉说之后,却并未露出似乎惊讶之色,反倒脸色凝重地缓缓点了点头。萧筱见状,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问道:“老先生,您可是知道妾身为何会无故头痛?还望老先生救我。”
老者闻言,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非是老夫见死不救,而是老夫亦无能为力,真正能救郭夫人的,只有你自己。”“我自己?”萧筱听完此言,大为疑惑,不由满脸疑惑地望着老者,不知其话中之意。
“不错,老夫此番前来,就想告诉郭夫人,世间万物,命运早有定数,若强行逆转,必遭反噬。”老者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萧筱一时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明显说明,这老者竟然知道她连郭嘉都不曾告知的秘密。
“老先生,既然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和来历,那您可知,我该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原本对于回到现代社会,萧筱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可这老者的出现,让她这个埋藏在心里,已经整整十年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当下激动地问道。
然而,老者听完萧筱此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前些时日,老夫夜观天象,发觉星象异动,似乎即将有大的变数。又占卜一卦,大致推算出,变数来源于北方。后老夫亲自来到河北之后,几经观测,方才得知,诱发天象异动之人,便是郭夫人你。”
听完老者这番话,萧筱先是感到一阵失落,随后却是又有些疑惑。先不说这老者究竟是何人,居然能掐会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距离自己穿越而来,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为何他现在才来找自己呢?
虽然萧筱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她却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头痛症,果然不是什么暗疾,而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所导致。只不过,听老者方才的言下之意,她是因为改变了一些历史走向,遭到了不明原因的精神反噬,所以才会头痛的。
明白了这一点,萧筱忽然想通了许多事,再想起老者刚开始说救自己性命一事,忍不住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因为我之前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即将命不久矣!对吗?”老者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沉吟了一下,老者才又开口道:“老夫说过,万物生来便命数已定,虽会受外力影响,但也不是轻易便可改变的。不管汝之前是有心还是无意,确实也改变了一些事物,但那些事物还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变故,所以汝只是受到了轻微的反噬,并不足以致命。”
顿了一下,老者忽然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不过,如今汝做的某些事,却是影响过大,而且大到足以影响后世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所以,一旦此事成为定局,怕是汝也会受到致命的反噬,性命难保啊!”
听完老者的此番话,萧筱并未太过震惊,反倒自嘲地笑了笑,道:“想不到,我一弱女子,竟有这般大的能耐,居然可以改变后世千年的历史。可是,我却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这真的是太讽刺了。”
她现在也大概明白了,老者所说的,即将发生的重大变故是什么。十有八九便是自己帮助郭嘉改变命运,从而诱发之后的一系列变数。试想,如果两年后,郭嘉并未英年早逝,以他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势必会参与到之后即将发生的赤壁之战中去。
而赤壁之战,则是影响日后天下三分的关键一战,如同之前的官渡之战一样。这种在历史上起到决定性意义的重要战役,一旦原有的结局发生改变,那影响真的是太过重大,很有可能会朝着与原来历史相反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些,萧筱先是对老者施了一礼,随后又道:“多谢老先生今日告诉妾身这些事,终于解了妾身这些年来的疑惑,妾身知道该如何做了。不过,妾身还有一事不解,希望老先生能为妾身解惑。”
老者闻言,淡然道:“郭夫人请讲。”萧筱一脸微笑地望着老者,轻声问道:“老先生今日前来,其实并非是专程来救妾身性命的,而是想要阻止妾身,继续逆天行事的吧?”虽然是在问,但萧筱脸上,却是一副尽已知晓的样子。
而那老者听完萧筱此言,并未承认,却也并未否认,而是沉声道:“老夫只是不希望,历史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发展下去,孰知以后,这天下会变成何种样子?对于黎民百姓,又怎知是福是祸呢?”
“老先生,您说的这些,恕妾身愚钝,不能理解。只是妾身想问问您,您觉得这天下,还能变得比现在这个乱世,更加让百姓难以生存吗?”萧筱说完,死死地盯着老者,想要听听他会如何回答自己。
“郭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但万事终归还是要按照各自的规律发展,此为定数。虽亦存在不少未知的变数,但若能将预知的变数及时止住,便可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老者说完,自己却是先叹了一口气。
萧筱闻言,轻笑一声道:“既然老先生都说这变数是未知的,那怎就会知道,其是朝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改变呢?况且,就算真如老先生所言,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命数,那来到这里改变现状,是否就是妾身的命数呢?”
不等老者答话,萧筱继续说道:“如果任由历史按照原有的轨道发展,那妾身来到此处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听完萧筱一系列的反问,老者再次发出一声长叹:“罢了!果然如卦象所示,老夫此行注定无果。”
“既然郭夫人心意已决,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老夫还要提醒汝一句,任何逆天而行的事,都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变数开始之日,便有可能是汝丧命之时,好自为之吧!”说完,不再理会萧筱,转身自顾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