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于对蔡琰悲惨命运的同情,也可能是被曹操的悲伤情绪所感染。不知为何,萧筱忍不住开口道:“司空大人,若伊可能知道蔡小姐的下落。”萧筱此言一出,不光是曹操,就连荀彧和郭嘉,也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她。
“若伊知道昭姬的下落?她在哪里?”曹操闻言,急忙问道,其脸上的焦急和惊喜之意,实属发自内心。萧筱道:“回禀司空大人,蔡小姐很有可能,流落到了南匈奴之地。”
听完萧筱此言,曹操和荀彧皆是面露疑惑,而郭嘉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伊何以确定,蔡小姐流落至了南匈奴之地?”荀彧面带疑惑地盯着萧筱,率先开口问道,而曹操也同样皱着眉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筱。
被他二人这么盯着看,萧筱心中多少有些紧张。略一思索,便低声道:“因为当初,我是与蔡小姐一起在长安,被胡人掳掠至北方野蛮之地的。只不过,我中途侥幸逃脱,后来被义父大人所救,才能有今日之幸。”
顿了一下,萧筱继续道:“不过,蔡小姐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记得在逃离前,蔡小姐因面容娇美,又博学多才,被特殊对待。羌兵将她献与了匈奴的左贤王,我想,左贤王应当不会太过为难于她。”
郭嘉闻言,面带怜惜地看了萧筱一眼。方才萧筱刚一开口,他便隐隐猜到了结果。当初看到萧筱背上的伤疤,他曾找紫伊问过其伤疤的由来,从而得知了萧筱遭遇过的那段悲惨经历。
而曹操和荀彧闻言,脸上尽皆露出了悲伤和痛恨之色。愣了一下,曹操忽然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可恶的胡夷,待我消灭袁绍,平定了北方之后,定亲率大军,征讨匈奴各部,将昭姬救回来。”
虽然知道了蔡琰的下落,心中也是愤恨不已,但曹操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将蔡琰给救回来。不过,眼下知道了她的下落,心中多少也就放心了一些。
“既然昭姬尚在人世,已当属万幸,日后将其救回中原,我定善待之,也算是告慰伯喈的在天之灵了。”曹操冷静下来之后,又感慨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由于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一时间,厅里竟如死寂般的安静。
终于,还是曹操见气氛有些太过压抑,便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微微一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已叨扰奉孝多时,我等这便回去吧!”眼见曹操准备要走,曹植急忙开口道:“父亲大人,那方才荀大人所提建议,您觉得如何呢?”
原本听闻曹操要走,正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萧筱。在听到曹植这番话后,立时有种想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他和曹冲这两个小鬼头,还真是赖上自己了。萧筱心中虽气愤不已,却也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了。
而曹操经曹植这么一提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道:“算了,若伊毕竟是个女子,又是奉孝的夫人,终归多有不便。不过,为父特许,尔等日后若是想要跟随若伊学习琴艺,或者想要吃若伊做的菜。只要你们郭叔父同意,且事先告知于为父,那便允许你们过来,若是再敢偷跑出来,为父定要重罚。”
虽然未能完全如愿,但能有此结果,曹植和曹冲也很满意了,赶忙齐声道:“多谢父亲大人。”而萧筱听完,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同样对着曹操,俯身施了一礼,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感受到萧筱眼神中的感激之意,曹操只是微微一笑,便对众人道:“走吧!”荀彧等人便也不再说什么,跟随着曹操走出大厅。“恭送主公(司空大人)。”郭嘉和萧筱,一直将曹操等人送到大门口。待曹操的车驾离开,才相视一眼,转身回了府院。
“夫君,您说荀大人是不是对妾身有意见,为何总是为难妾身呢?”曹操等人刚一离开,萧筱便忍不住了,边往后院走,边就跟郭嘉抱怨起荀彧来。郭嘉闻言,却是苦笑一声,道:“夫人误会了,文若兄对夫人并无意见,相反,私下与我闲聊时,还对夫人称赞有加。只是他向来唯才是举,不分男女,今日向主公举荐夫人,其实并非恶意。”
听完郭嘉的解释,萧筱虽不再那么生气,但还是道:“那日后就请夫君私下告知荀大人,妾身不想贪求什么名份,希望他不要再总将妾身推出来,做一些抛头露面的事,妾身真的不喜欢这样。”
郭嘉闻言,笑了笑道:“好,改日为夫定将夫人的意思,郑重传达于文若兄。”谁知,萧筱听完,却又不干了,急道:“什么叫传达妾身的意思,难道夫君不该替妾身着想吗?还是说,夫君也赞同荀大人的做法?”
郭嘉见状,赶忙好言相哄道:“是是是,为夫错了,改日为夫定好好痛斥文若兄一顿,叫他以后不准再为难我郭嘉的夫人。”听完郭嘉此番哄人的话,萧筱这才不再与他纠缠此事。
不过,随即她又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好饿啊!为什么每次府中来人,妾身都要饿肚子?”说完,便一脸哀怨地望着郭嘉。其实,今日莫说是她,就是郭嘉,也只是陪着曹操等人,喝了几杯酒而已,根本没吃几口菜。
听萧筱说肚子饿了,郭嘉当下也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便道:“想来紫伊早就又安排好了一些饭菜,我们快去看看吧!”说完,便搀着萧筱的手臂,加快脚步,奔后院去了。
虽然同样嫁给了郭嘉,但紫伊毕竟只是一个妾室。今日若非曹操特许,按规矩,就连萧筱这个正妻,也是没有资格与他们同席就餐的。所以,从一开始,紫伊就没有露面,直接在后院等着他们。
果然,等郭嘉他们回到后院,紫伊和冬灵就在门口候着。见他二人回来,紫伊忙道:“妾身早就备好了一桌饭菜,在后厨温着,听闻司空大人他们离开,便立刻叫人端了上来,夫君和姐姐赶快进屋用餐吧!”
“辛苦你了紫伊。”萧筱对紫伊客气了一句,便和郭嘉一起进了紫伊的房间。只见桌上摆着三副碗筷,郭嘉便道:“紫伊,你也还未吃吗?”紫伊低声道:“妾身知道夫君和姐姐,跟司空大人在一起,定然吃不好,自然要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了。”
萧筱闻言,很是感动道:“紫伊,以后若再有类似之事,你大可先自行用餐,不必等我和夫君。”郭嘉闻言,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紫伊却道:“夫君和姐姐尚未就餐,紫伊身为妾室,岂可不知礼数,先行解决。”
见紫伊如此拘谨,萧筱不由上前,拉起她的玉手,真诚地说道:“紫伊,如今你我同为夫君的妻妾,虽名义上有尊卑之分,但你也应当早就明白。之前我便一直视你如亲妹,日后私下若无外人,便可不用这般拘于常理。”
一旁的郭嘉,听完萧筱这番话,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平时,萧筱单独跟自己在一起时,虽然经常会耍些小脾气,偶尔也会娇蛮任性一些。但当她真正处理起与他人之间的一些人际关系时,还是很得体的,绝对称得上是一位贤内助。
而紫伊听完这番话,自然更是感动异常,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感激地对萧筱点了点头,眼中不由泛起一层水雾。郭嘉感慨过后,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赶忙道:“好了,两位夫人赶快入座吧!为夫早就饿坏了。”
被郭嘉出言一打断,萧筱和紫伊便也反应过来。默默松开了手,相视一笑后,才各自落座。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即便三人早饭都吃的比较晚,现在也已经饿得不行了。坐下后,便不再说话,各自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等吃完了饭,萧筱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晚饭估计可以省去了。说实话,从上午十点多开始张罗着做菜,到曹操他们离开。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里,萧筱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此时整个人放松下来,萧筱忽然觉得有些身心俱疲。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要是去小憩一会儿,怕醒来之后,前半夜肯定就不困了。若是直接去睡觉,又太早了些,若是后半夜醒了,估计也就睡不着了。
没办法,萧筱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坐在火盆前,只是眼神明显有些发呆。郭嘉察觉到她的异常,便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心道:“怎么?累了?”萧筱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郭嘉见状,便伸手将萧筱揽入怀中,柔声道:“那就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吧!”萧筱闻言,摇摇头道:“还是不了,妾身怕现在若是睡了,半夜就没办法入眠了。”郭嘉轻笑一声,道:“无碍,夫人只需稍憩片刻即可,到时为夫会将夫人唤醒的。”
萧筱想了一下,觉得可以,再加上她此时,确实感觉有些异常疲累。便将头倚在郭嘉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那夫君可莫要忘了叫妾身。”话刚说完没多久,竟已然睡着了。
一旁的紫伊见状,对冬灵轻声道:“去给夫人拿件外衣披上。”冬灵小声应了一句,便缓步走出紫伊的房间,去萧筱屋里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和郭嘉身上。之后,三人都再没有说话,屋里一时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过了一会儿,感觉萧筱已经睡熟了,紫伊才轻声对郭嘉道:“夫君,不如您直接将姐姐抱回床上睡吧!今日她确实累了,想来半夜应该不会醒了。”郭嘉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便俯身将萧筱轻轻抱了起来。
冬灵率先回到屋里,帮她铺好了被褥,郭嘉才将萧筱轻轻放到床上。看了一眼她那因睡着,而显得异常安详的俏脸,郭嘉脸上不由扬起一抹爱怜之意。正准备出去,紫伊却道:“夫君,今晚您就留在姐姐这里休息吧!万一半夜姐姐醒了,见夫君在身边陪着,定会安心许多。”
郭嘉很是欣慰地看了紫伊一眼,感慨道:“为夫当真是太过幸运了,竟能同时娶得你和夫人两位如此贤良淑慧的女子为妻,实乃天幸!”紫伊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夫君谬赞了,姐姐自是温婉贤淑,妾身与姐姐相比,却是相差远矣!”
见紫伊如此谦逊,郭嘉倒也不再与她争论这些,只是由衷地说道:“紫伊,你和夫人一样,都是我郭嘉的贤内助。”紫伊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羞涩,随后便道:“夫君在此守着姐姐吧!妾身就先告退了。”
“嗯,今日你也累了,便也早些去休息吧!”紫伊闻言,对郭嘉微微一点头,便缓步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而冬灵见紫伊离开,就很识趣地也跟着走出房间,并顺手将房门关上,屋里便只剩下郭嘉和萧筱二人了。
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萧筱,郭嘉走到火盆前,往里面添了几块新炭。之后便脱去外衣,再次来到床前,轻轻躺在了萧筱身边。感受着萧筱轻缓平稳地呼吸,郭嘉心中也很是平静,就这么侧身躺着,痴痴地望着她,不知不觉,竟也沉沉睡去。
萧筱没想到,自己听了郭嘉的话,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的。结果,当她一觉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自己也不再是靠在郭嘉身上,而像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虽然自从和郭嘉成婚之后,萧筱逐渐改掉了,夜间必须点着油灯,才能睡着的习惯。但这也仅限于,郭嘉守在她身边的时候,而只要郭嘉跟随曹操出征。那么,到了晚上,她独自一人睡觉时,依旧不会将油灯熄灭。
眼前的黑暗,让萧筱瞬间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恐惧感。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同时声音有些发颤的喊了冬灵一声。漆黑寂静的夜里,萧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将与她近在咫尺的郭嘉给惊醒了。
猛然睁开眼睛,郭嘉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将手伸向了一旁的萧筱,同时轻唤一声夫人。原本就害怕不已的萧筱,黑暗中,忽然感觉有个人触碰到了自己,更是将她吓得惊恐万分。
刚要大喊救命,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同时,那个让她既熟悉,又安心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夫人莫要惊慌,为夫在这儿呢!”
当她发现,抱着自己的,原来是郭嘉时,萧筱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依偎在郭嘉怀里,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她确实被吓得不轻。郭嘉则一边搂着她,一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在郭嘉怀中缓了一会儿,萧筱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不过,回过神来后,她却是有些惊讶地问道:“夫君怎会在妾身房间?”郭嘉轻声道:“之前你靠在为夫身上睡着后,为夫见你睡的很香,不忍叫你起来,就将你抱回了床上。”
顿了一下,郭嘉又道:“紫伊怕你半夜醒来,就让为夫留在这里陪着你。”萧筱闻言,心下一阵感动,轻声道:“还是紫伊了解我,只是她与夫君才新婚第二日,却要独守空房,真是委屈她了。”
郭嘉闻言,心中大为感慨,叹息道:“夫人和紫伊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为夫都有些羡慕了。”萧筱一时不明所以,便有些疑惑地问道:“夫君此言何意?”郭嘉轻笑一声,道:“没什么,就是见夫人与紫伊相处和睦,为夫内心甚感欣慰啊!”
听完郭嘉此言,萧筱也大概明白了郭嘉的内心感受,却故意逗他道:“怎么?妾身与紫伊和睦相处,夫君吃醋了?难道夫君希望,我姐妹二人,为了获得夫君的专宠,争风吃醋,反目成仇不成?”
郭嘉闻言,忙道:“夫人莫要乱言,为夫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呢!”听着郭嘉有些惊慌的语气,萧筱心中暗自偷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她便为自己的调皮,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虽然眼前几乎一片漆黑,但郭嘉凭直觉便察觉到,萧筱是在故意逗自己。而眼前同样是一片漆黑的萧筱,并未发现,一抹坏笑,悄然出现在了郭嘉的脸上。“夫人,时间还早,为夫还有些困倦,我们再睡会儿吧!”
尽管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两个时辰,但萧筱此刻却是困意全无。不过,她并不知道,郭嘉其实是跟她差不多同一时间睡的,还以为他晚上陪着自己,睡的很晚,便道:“好,妾身也同样还有些困意,我们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