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气死我了。”
袁熙一拳重重砸到树干上,树枝顿时一阵乱颤。
紧随在身后的高览眼睛微微一亮,对袁熙的力气顿时又有一个新的认识。
连忙上前,轻声劝道:“二公子莫要生气,或许主公也只是一时被人蒙蔽而已,等你再立新功,主公必会重用于你。”
“新功?”袁熙自嘲地冷哼道:“就算有机会恐怕也轮不到我,刚刚你也听到了,这次去乌巢还是我偷偷溜去的,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抓到曹操,结果却被骂个狗血淋头,依我看,仗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必败无疑。”
“二公子小声。”高览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又一想,袁熙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明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怕什么,反正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就算说得再过份,恐怕也不会有人当真了。”
袁熙语气中透出一丝萧索,突然扭头看了高览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好奇,淡淡笑道:“倒是高将军,刚刚在帐中为何要替我解围?比起毫无存在感的我,似乎我大哥跟三弟的前途要更光明些。”
戏肉终于来了!
高览心里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自己知道能不能取信于袁熙,就看接下来自己的几句话了。
顿了顿,高览意味深长道:“其实二公子说服末将的原因只是因为一枪。”
“哪一枪?”
“那虎痴许褚乃曹操身边大将,却被二公子一枪击败,从那里起,末将就觉得二公子肯定不是池中之物,这冀州之主恐怕非你莫属。”
似乎没料到高览的话居然会这么的直接,袁熙脸上显过一丝惊讶之色,接着嘴角便划过一抹弧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语气直白道:“高将军真的相信我能够赢得了我大哥与三弟?”
高览清楚,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在袁家三子里面,自己务必要选出一个辅佐,选对了,可保高家数十年荣华富贵,若是选错了……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高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二公子必胜。”
“好。”袁熙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高览的肩膀笑道:“我等的就是高将军这句话,有了高将军相助,天下必为你我囊中之物。”
高览敏感地从袁熙的话中听出一丝别样,若是自己没有听错,他刚刚说的不是冀州,而是天下。
若是已胸怀天下,又何必在乎眼前的得失?
也许只有这样的雄主是自己追随之明君,相比之下,袁潭与袁尚之流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高览面露一丝喜色,低声问道:“二公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简单一个字‘等’。”
“等?”高览一愣,接着进言道:“不瞒二公子,末将倒觉得此时却是进攻曹操的大好机会,曹操新败,必人心涣散,若大军猛攻,有八成把握能够打赢此仗。”
“八成?”袁熙摇了摇头,轻声道:“依我看,别说是八成,怕是连三成都没有。”
“啊?”高览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似乎并不相信袁熙的话。
“我知道高将军不信,反正时间还多,咱们去我的帐中聊一聊,你就知道了。”
似乎防着隔墙有耳,袁熙带着高览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高览刚刚坐下,袁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酒葫芦,又拿了包熟肉随手放在地上,连酒杯都不用,两个人抓起酒壶便吃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袁熙便主动提起刚刚的话题来。
“曹操为人一向小心谨慎,这次虽然偷袭乌巢未成,并不代表是他失策,而是他完全相信了许攸的话,不想你我二人突然赶到乌巢,若是被他偷袭成功,想想以虎豹骑的勇猛,怕是乌巢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袁熙这句话,高览绝对是认同的,虽然自己于淳于琼同殿为将,但自己还真看不起他好大喜功的性格,猝不及防之下,乌巢很有可能被烧得干干净净。
袁熙继续道:“而曹操之所以逃得这般狼狈,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留下后手,而是因为咱们出现的太快、太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便仓促而逃,慌乱中逃错了地方,所以才没有遇到接应之人,这才被迫跳水而逃。”
听到袁熙的解释,高览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暗生出一丝佩服,明明自己跟袁熙一直在一起,可是他看到的事情自己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又是一口浊酒下肚,高览恍然大悟道:“二公子说此时并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意思是说曹操已经做好了准备?”
袁熙含笑点了点头,轻声道:“曹操把大营修得跟乌龟壳一般,此时贸然进攻,只会中了他的计策,如果真的想进攻主,倒不如换个方法。”
“换个什么方法?”高览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袁熙轻轻一知,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果断道:“直捣许都。”
绕过曹军大营,直捣许都?
不得不说,袁熙的计策惊得高览半天都没动地方,许久后这才长舒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难道二公子忘了,主公先前便想过偷袭一事,却不小心落入曹操陷井,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大受影响。”
“此一时彼一时。”袁熙摇了摇头,继续道:“曹操手中人马不过三、四万人,其中战马最多七、八千,乌巢一战虎豹骑虽逃回近半,可是绝大部分的战马都留在了北岸,现在曹操手中骑兵最多两、三千匹,这些人还要守在曹操身边,不敢轻动,若是此时挑选一支轻骑直插许都,谅曹操就算知道,恐怕也没办法追上,更何况……”
顿了顿,袁熙信心十足道:“若是他敢追,大营必定空虚,到时再全力进攻,必能大获全胜。”
“妙,真是妙。”高览佩服得站了起来,迫不及待道:“二公子如此妙计,为何不现在讲给主公听?”
“讲给他听?”袁熙苦笑地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就算我说破天又能如何?”
“难道这战机就这么白白耽误不成?”高览恨恨地一拍大腿。
“也未必。”袁熙看着高览摇了摇头,一口把葫芦里的酒喝干,随手将酒葫芦重重地砸在地上,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高览,一字一句道:“高将军可敢与我偷袭许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