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对抑制火势的蔓延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倒是一阵北风吹过,沾满牛油的火势燃烧得更加旺盛。
只是不大会的功夫,火势便已经蔓延至整个部落,所有人都被迫从家中逃出,欲哭无泪地望着这支巨大的火把,而始作俑者早就不知逃向了何方。
站在远处的山岗上,袁熙再次望向远处的黑水部,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可以说从今天开始,草原上就再也没有黑水部的名字,这么冷的天气中,没有了帐篷、羊群,恐怕他们没办法熬过这个残冬。
不过乱世就是这样,羌人每年都会到汉人的地界上抢掠,若他们个个都像自己这样,恐怕早就已经饿死在草原上了。
重新聚集了军队,袁熙直接转过头,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手中的马鞭一甩,带着手下的将士们扬长而去。
……
意识到袁熙有可能会偷袭自己的身后时,胡日查胸中就像是有团火在燃烧一般,让他忘却了寒冷与疲惫,也不管胯下的战马有多累,一味用力地抽打着马臀,盼着自己能够及时赶回部落中。
整整一夜,胡日查带着他的精锐来回奔波了数百里,当东方的太阳跳出大地的上,胡日查终于来到了离部落不远的地,当看到远处那根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的时候,自己一下便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烟柱的方向,突然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
“阿爸,你没事吧?”
身后的那日松吓了一跳,连忙关心地来到胡日查的身边,看到胡日查嘴角流出来的鲜血时,心里顿时一紧,刚想询问阿爸到底怎么了,直到他顺着胡日查的目光注意到了那道冲天的烟柱,自己也跟他的表情一样,身体瞬间寒冷彻骨,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阿爸,这……”
“是袁熙。”胡日查终于有了点活气,喃喃地回了一句,眼底的深处中满满都是挫折之后的颓然。
自己还是把袁熙想得太简单了。
本以为袁熙得到那些战马与羊群之后,肯定会欣喜若狂,一定会抓紧时间赶回邺城,只是人家早就猜到自己的想法,拿那些羊群做为诱饵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趁着自己离开部落时,一把火把自己的部落烧了个精光。
身边的那日松率先清醒过来,连忙催促道:“阿爸,别愣在这里了,咱们快点回去灭火吧。”
“晚了!”
胡日查面如死灰,颓然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时候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袁熙的目的是什么,也就不配再做狼主了,自己离开部落这么久,足够袁熙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恐怕部落里的人也早就被他杀光了,就算现在赶回去,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废墟而已。
绝望地仰天长叹,胡日查颓然道:“袁熙实在是太厉害了,咱们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得清清楚楚,要不……”
就在胡日查失去了雄心,打算带着这些人投奔别的部落,别让黑水部就这么毁在自己手中的时候,那日松突然往前一指,激动地喊道:“阿爸,你快看,部落里还有人。”
还有人?
本已经变成灰色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胡日查连忙顺着那日松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许多的黑点正朝这边挪动着,应该就是部落里剩下的人。
“快,快点回去救火。”有人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胡日查瞬间便把刚刚的念头抛出脑海,连忙带着所有人朝部落飞奔而至。
等大军离得近了,自己果然看到数万男女老少正站在部落外面的空地上,有的正拿着土灭火,有的正在火堆里挑选着能够果腹的食物,听到马蹄的震动声,所有人都微微一滞,昨夜带来的惊吓让他们产生了恐惧,还以为那些汉人又回来了。
直到他们看清楚回来的是胡日查以及自己的族人时,委屈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哭泣着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给胡日查听了一遍。
“什么,他们只杀男人却没有杀其它人?”
当胡日查听到汉人的所做所为时,表情也随之一愣,表情疑惑地地看着地上数以千计的伤者,脑海里顿时嗡的一下,自己瞬间便反应过来袁熙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这哪里是不想杀人,他这招比杀人还要毒。
眼下部落中要粮食没粮食,要帐篷没帐篷,数以万计的人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眼下又有这么多伤者,若是不治,恐怕军中会怨气四起,毕竟都是一个部落的人,谁还没个亲属,说不定自己只要一说出口,黑水部的人心就散掉了。
可是要治,自己拿什么治?
胡日查直觉得脑门上的青筋乱蹦,脑海里乱得很,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主意,只能是傻呆呆地望着燃烧过后的部落,直到那日松匆匆走过来喊了自己一声时,这才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阿爸,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眼下粮食已经不多了,不够咱们支撑太久的,若是没有粮食,咱们非得冻死饿死在草原上不可。”
“我知道。”胡日查心情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四周族人绝望的目光,心里一片凄然。
这么多人要吃饭,这里肯定不能再继续留下了,寒冬还没完全过去,没有帐篷的他们是无法抵御住夜里的寒冷的。
想来想去,眼下只剩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投奔别的部落,使自己的部落延续下去,哪怕自己沦为别人的奴隶,也要努力地活下去才行。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邃,胡日查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道:“吩咐下去,立刻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咱们去洪山部。”
“阿爸,你是想……”那日松心里一惊,瞬间便明白胡日查的想法。
木讷地点了点头,胡日查苦笑道:“阿爸也没有办法了,眼下也只能这样,只要咱们能够活下去,就有报仇的可能,若是全都死在这,谁来给咱们报这血海深仇?”
那日松咬牙点了点头:“我听阿爸的,此仇不报,我那日松不配为草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