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到来的佳节冲淡了相互之间的矛盾。
也或许是大块大块的羊肉使得汉人的抱怨不在那么的强烈,鲜卑人也不在为了生存而发愁,总之生活一下变得平淡起来,除了偶尔的一些小打小闹之外,幽州城里的汉人也逐渐习惯有鲜卑人在城中出没的情况。
有时候甚至还急冲冲地追上去,想要用自己手中的粮食跟他们换取羊皮、羊肉。
阿拉坦乌拉依然还保留着草原的习惯,有些住不习惯刺史府的大屋子,每天被固定在院子里,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干脆找了个借口搬到了城外,跟部落里的人住在一起,每天放牧、操练,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安逸。
跟他不同,乌力罕在城中住过之后,却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座繁华的城市。
与草原上忙碌且艰苦的生活不同,城市里的生活要更加的安逸、舒服,自己甚至还说服娜仁托娅也一同留下来,住在袁熙的刺史府里。
众人之中,唯独宝力德的地位与他们大不相同。
虽然一同留在了幽州城,但他的待遇却比乌力罕好得太多,自己在南城有一片单独属于自己的大宅,里面所有锻打的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袁熙还给他安排了十几个徒弟打下手,目的就是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只等春暖花开时,便去寻那锻造宝刀的材料。
随着新年的到来,忙碌的生活似乎也变得慵懒,喝酒、吃肉已经成了生活最重要的事情,害得袁熙整天迷迷糊糊的,连眼下最重要的生子大计都只能往后推迟,也让甄宓跟环夫人看他的眼神总有些幽怨。
大年初七这天,袁熙总算是早早醒了过来,枕边早已没了二位夫人的影人,唯有床上还留有淡淡的幽香,看样子也是刚刚起了没多久。
用力地搓了把脸,袁熙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些,出了门之后,自己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些日子没活动身体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连枪都提不起来了,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果不欺我。
一边活动着手脚,袁熙一边来到后院的校场,打算先活动一下身体。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到校场,就听里面传来吆喝声,像是有人在练功。
袁熙好奇地来到校场外,却并没有急着进去,定睛往里一瞧,只见校场中果然有道身影,手中拎着一杆长枪正努力地练习着枪法。
只看那人影,袁熙就晓得练枪的人一定是乌力罕。
自从住到府里之后,他整个人一下变得沉稳许多,尤其是看到自己教司昂练枪的时候,也非要跟拜自己为师练习枪法。
袁熙看乌力罕劲头十足,也就随口答应下来,不想还被司昂占了便宜,直接称呼他为小师弟。
哪怕如此,乌力罕也没有改变自己练枪的想法,别人练枪练一个时辰,他就练两个时辰,这些日子起早贪黑,连过年都没有放在心上,几日下来,整个人倒是瘦了许多,同时也精壮了许多。
很快,一套枪法就练完了,乌力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想再练一遍,一抬头却见袁熙正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自己连忙跑了过来,学着司昂的样子,恭恭敬敬地一行礼:“乌力罕拜见师傅。”
“起来吧,在家里用不着这么多礼。”
袁熙拍了拍乌力罕的肩膀,随手接过他手中的长枪,缓步来到校场正中央,腰间一沉,双腿站稳,沉声道:“枪乃兵中之王,任何的军队都离不开枪阵,同时枪也是兵中之贼,舞动起来灵活迅速、神出鬼没,最难以防范,所以在招式上要求得也并不是很严格,一搬、一扣、一挑、一刺皆有每个人鲜明的风格,而你刚刚使的枪,太拘泥于招式的同时,也失去了灵性,没了灵性的枪哪里还叫枪。”
袁熙的说法似乎有些绕口,乌力罕听起来云里雾绕的根本听不懂,自己苦恼地摸了摸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师傅,我是不是太笨了?要不然,你还是教我铁牛学的斧子吧。”
铁牛?
不提则已,一提到铁牛,袁熙顿时哑然失笑。
不得不说,铁牛的确是太笨了些,教给他的功夫招式开始还能学个大概,只是转头的功夫便忘得一干二净,就连袁熙都对他死了心。
要不是觉得可惜他的神力,袁熙真的直接想放弃他了。
而就在自己为难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评书隋唐英雄传里面,程咬金不是也学不会招式吗,有仙人托梦教了他一套斧法,结果就记住了三招‘劈脑袋’、‘剔牙’、‘掏耳朵’,这么简单的招式,铁牛总不能记不住吧?
越想就越觉得这主意不错,袁熙直接就给铁牛找来一支长柄斧头,又把那简单的三招传授给他。
还真别说,铁牛别的招式都记不住,唯独这三招斧法却记得清清楚楚,没多大功夫便耍得极为熟练,配合上他那魁梧地身材,倒也有几分猛将的风采。
所以,乌力罕觉得自己学枪实在是太慢了,人家铁牛眼看着都能独挡一面了,自己还在练着基础,到不如跟铁牛似的换成斧子,也能早点实现自己当将军的梦想。
一听乌力罕居然要学斧,袁熙顿时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一下便笑出声来,气得教训道:“乌力罕,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辛苦二字是怎么写的了?你这才学了几天枪就觉得学枪难?你不妨去问问你寻个小师兄去,他练了那么长时间,套路有你练的熟练吗?”
“他……”乌力罕低头琢磨一下,觉得袁熙说的没错,虽说司昂进师门比自己早,可是他耍的枪法还比不上自己呢,难不成自己还有几分学枪的天赋?
拍了拍他的肩膀,袁熙语重心长道:“我们习武之人有句话,叫做‘年刀、月棍、一辈子枪’,你觉得我枪法如何?”
“很厉害。”乌力罕可以亲眼看到袁熙在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在他的心目中,袁熙的枪法俨然是天下第一。
“呵呵。”袁熙感慨地问道:“那你知道我练了多少年枪吗?”
“这个……”乌力罕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五年?”
“不止。”
“十年?”
“也不止。”
“那是多少?”这回连乌力罕也猜不到了。
看袁熙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习也不过二十年而已。
袁熙的目光一阵的恍惚,思绪顿时回到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袁熙苦练枪法的日子,总会比二十年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