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晃惊恐的眼神中,徐夫人似乎看到了一丝恐惧。
自己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看到夫君害怕时候的样子,似乎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自己只知道夫君在战场上乃是无敌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讨到便宜。
当然,除了去年在官渡遇到的那个人。
也就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一夜之间使得原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变成了在曹丞相面前可有可无的存在,被冷落、被嘲讽,甚至被更多的人无视。
一气之下,夫君选择了装病在家休养,几个月来,除了张辽过府看望过他几次之外,其它人居然始终都没有前来探望,似乎已经忘掉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如今看到夫君眼中的惊恐,徐夫人再次认真地打量着袁熙,正想开口询问他到底是谁,突听徐晃沉声道:“夫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我跟这位……万公子有点话说。”
“夫君,我……”
“还不下去?”
徐晃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徐夫人心中顿时一慌,立刻微红了眼圈,气得转身刚要走,袁熙却突然拦到她面前,微微笑道:“徐夫人先别急着走,说起来这件事跟你也有些关系,还是留下来听一听的好。”
“你要干什么,咱们俩个之间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徐晃见袁熙拦下徐夫人,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徐夫人的面前,冷冷地盯着袁熙。
袁熙无奈地摊开手:“世叔……”
“别见我世叔,我可担不起这个称呼。”徐晃一脸冰冷的表情,仿佛要拒袁熙于千里之外。
徐夫人也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先前还是极为和谐的两个人,怎么变得跟生死仇敌似的?
轻轻地拉了拉徐晃的袖子,好奇道:“夫君难道早就认识万公子?”
“哼,不光是认识,而且还熟悉得很,只不过,那时候他带着一张面具,我没认出来而已。”
面具?
徐夫人疑惑地朝袁熙看去,刚好袁熙也看过来,笑眯眯道:“徐将军说的没错,当时我的确带着一张面具,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没带那张面具,徐将军还会让我住进来吗?”
“哼。”徐晃重重哼道:“你要是没带那张面具,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徐夫人心中一惊,搞不明白为何夫君会如此恨对方,两个人之间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看着徐夫人眼中的惊讶,袁熙一抱拳,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就不好在徐夫人面前隐瞒我的身份了,其实我不姓万。”
“不姓万?”徐夫人好奇道:“那你的本命叫……?”
“我姓袁,单字一个熙,冀州大将军袁绍乃是我父亲,我是他的次子。”
不用解释那么多,当徐夫人听到袁熙这两个字的时候,立刻就明白夫君为何会那么的恨他,徐家的荣辱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若不是他,夫君如今还是曹公身边的宠将。
若不是他,徐家何至于沦落到无人登门的地步?
若不是他,夫君何至于天天枯坐家中,整天闷闷不乐?
一想到袁熙带给徐家的痛苦,徐夫人甚至都忘了袁熙有多么的凶残,突然一个箭步窜到袁熙面前,伸手朝他的胳膊打了过去,一边打还一边呵斥道:“原来是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上门来,我今天跟你拼了。”
事发突然,就连徐晃都没注意到徐夫人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夫人已经拽着袁熙打了起来,只是让他更加惊讶的却是袁熙的表现,乖乖地陪着笑,一付任打任骂的样子,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
“徐夫人若能出气,莫说是打两下,就算砍两刀,我袁熙也认了。”
袁熙的话突然让徐夫人顿时一愣,举起的巴掌立刻滞在半空,自己这时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他却是夫君都没办法打赢的人物,自己刚刚……真的打到他了?
好在徐晃反应极快,一把将徐夫人拉到身后,沉声道:“战场上的事,咱们到战场上去解决,不要涉及到家人,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走,肯定是要走的。”袁熙绕了一圈,话题又转了回来,苦笑道:“现在外面的形势如何,想必徐将军也清楚,我现在要是上街,马上就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我想求你帮我一次,想办法送我出城。”
“我送你出城?”徐晃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冷哼道:“袁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抓起来,扭到曹丞相那里,我就是大功一件。”
“当然相信。”袁熙点了点头,脸上接着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道:“那徐将军信不信,只要你把我绑到曹操那里,我就把你窝藏我的事情跟他讲出来,而且还是加了料的那一种,到时候我肯定是死定了,不过你们徐家……一个人也跑不了。”
“你……”徐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袁熙说的没错,曹丞相本生性多疑,若是袁熙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一番,就算他不杀自己,恐怕自己这辈子也只能困在这间大宅子里。
眼前一黑,徐晃长长吐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一付认命的样子冷笑道:“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徐将军不用一付大难临头的样子。”袁熙笑了笑,轻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只要徐将军送我出城,我就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还做你的偏将军,而我依然还是你的敌人。”
“就这么些?”徐晃疑惑地问道。
“当然。”袁熙点了点头,眼神突然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道:“不过,如果徐将军觉得许都的气氛有些压抑,想换个环境的话,冀州随时都欢迎你。”
“想都不要想。”徐晃干脆地摇了摇头,厉声呵斥道:“我徐晃乃是大汉的将军,又怎么会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驱使?”
“乱臣贼子?”袁熙冷笑道:“徐将军这个词用的好,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谁把一把火把洛阳烧得干净,又是谁把皇帝给架到许都来的?又是谁当着众人的面害死了皇帝?又是谁自做主张立了新帝?还有谁恬不知耻自己封自己为丞相?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乱臣贼子,难道这些都是我冀州人做的吗?”
袁熙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大锤似的砸得徐晃心里一颤一颤的,过了好久才总算是平复下来,目光复杂地看了袁熙一眼,沉声道:“你不必说了,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城的,不过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以后沙场相见,你我还是生死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