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绍在火光的簇拥下出现在城头的那一刻,城下的袁潭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满脸泪痕地望着城墙上的袁绍喃喃道:“孩儿不孝,连累父亲了。”
望着自己曾经最为宠爱的儿子,袁绍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在你与尚儿之间左右为难,若是早日立熙儿为嗣,冀州何苦会走到今天。”
袁潭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此时他才明白当初自己与袁尚是多么的不成熟,眼中只盯着大将军的宝座,却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之后会有多难。
恐怕袁熙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干脆不争,直接在关中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袁潭露出一丝惨笑,喃喃道:“孩儿自知罪孽深重,此次还能见父亲一面,亲口跟你道歉已是得偿所愿,麻烦父亲转告二弟一声,我的家眷就由他照顾了,孩儿去也。”
说完,袁潭猛的一歪,就想从马上头朝下栽下来,谁料身边的许褚早有准备,一把就将他给抓住,哈哈笑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说袁老头,如今你儿子就在我手上,你若是想救他的命,立刻乖乖把城门打开,丞相说了,大军入城之后,对百姓秋毫不犯,就连你跟你的儿子也能保住性命,如若不然,待我杀进城去,定会鸡犬不留。”
袁绍知道,许褚绝对没有说假话,只是就算他能留自己一命又能如何?不过是另一个被圈养起来的献帝罢了。
估摸了一下时间,袁绍觉得家眷应该走得差不多了,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今天已晚,明天再开城门如何?”
“父亲不可,孩儿生死是小,冀州安危是大。”袁潭顿时一惊,连忙大声提醒道。
袁绍苦笑道:“如今你才知道冀州安危,先前逢纪劝你的时候,你想什么?难道你以为就算你打败了曹操我就会把大将军的位置传给你吗?你错了,你们兄弟三人中,除了袁熙谁又配当这个大将军?”
一席话说得袁潭羞愧不已,沉重地点了点头:“父亲说的对,想必二弟这几天就能回来,你再坚持一下。”
“你们两个少废话,到底开不开城门,不开的话我可要攻了。”
说完,许褚将袁潭拉到自己身前,狰狞地笑道:“袁老头,你儿子便是最好的盾牌,你想杀那就来吧。”
袁绍估摸着时间已经足够他们离开了,仰天惨笑一声,喃喃道:“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冀州的劫数,开城门。”
封闭已久的城门终于轰隆隆被打了开,当袁绍出现在城门处的时候,袁潭知道一切全都完了,自己与父亲已经沦为曹操的阶下囚,怕是这辈子都要在大牢中渡过了。
期盼已久的城门终于被打开,雄城就近在咫尺,许褚放声哈哈大笑,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来到袁绍身边的时候,揶揄道:“袁老头,咱们终于见面了,这回看你还怎么跑,跟我一起回去见丞相吧。”
袁绍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要记住你刚刚说的话,不要惊扰到城中的百姓。”
“放心放心,丞相早就有言在先,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的,你跟我来吧。”
曹操与袁绍,两个人曾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也曾是两大对立的诸侯,如今却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情况下见了面,曹操心情甚好,得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袁绍,哈哈笑道:“本初兄,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呀?”
袁绍冷笑道:“有孟德你总在惦记我,我又怎么老得不快,不像孟德兄,除了熙儿总给你添堵之外,日子过得倒是轻松。”
一提到袁熙,曹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冷笑道:“我能破得了邺城,自然也能破得了幽州,早晚有一天,袁熙会成为孤的手下败将。”
“是吗?”袁绍揶揄道:“差点忘了一件事,对孟德来说还是件大喜事,听说熙儿身边的侍妾叫什么环夫人的,有喜了,袁氏有后,孟德岂不同喜。”
“你……”
这绝对是曹操最不想提起的事情,环夫人以及曹冲被袁熙掠到幽州,这乃是自己人生中奇耻大辱,好久都没有人敢在曹操面前提起,不料今天又被袁绍提了出来,让曹操瞬间就动了真怒。
咬牙切齿道:“同喜同喜,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已经让人将袁氏一族的家眷全都带到这里来,我倒要想看看袁熙的夫人到底有多么的美貌。”
“呵呵,不瞒你说,早在你大军来之前,所有的家眷就已经被送到了幽州,你注定不会得逞的。”
“是吗?”曹操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淡淡道:“差点忘了告诉你,孤已派徐晃以及夏侯惇两位将军前往北门与东门埋伏,你说你的那些家眷到底会从哪里出城呢?”
直到这时,袁绍终于慌了神。
黑漆漆的夜,如一头巨大的怪兽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前方微弱的火光蜿蜒向前,因为害怕被曹军发现,点烯的火把数量严重不足,要不是仗着这条路修得足够平整,怕是早就有人受伤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也就刚刚走出几里地,前方的路便被堵住,等高览匆匆赶到前方,却发现原来是一辆马车的车轮卡到了石头上,整个马车差点散架。
马车里面坐着的是袁绍的侍妾,大概还没搞清楚状况,狼狈从马车里钻出来之后,便是大发雷霆,居然还要拿鞭子去抽那赶车之人,气得高览眉头直竖,一巴掌便将马鞭抢了过来,他还没发飙,倒是那侍妾怒道:“高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教训人还用得着你来管?快点把鞭子还给我,否则……”
“否则什么?”
声音并不是高览发出,而是来自他的身后,自己回过头时,却见甄宓与纪青澜并肩而来,今天的甄宓有着别样不同的风情,两人身上全都穿上了特制的软甲,看上去威风凛凛,来到几人面前,甄宓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曹军的追兵就在后面,为何还不加紧赶路?”
见是甄宓,那侍妾顿时收起了刚刚的威风,喃喃道:“是妾身的马车坏了,所以才……”
“坏了就扔到一旁,再不把路让开,直接把你扔给曹军去。”今天的甄宓真的是与往日不同,一声令下坏掉的马车立刻被推到了一旁,高览总算是松了口气,谢道:“多亏了二夫人出手,否则的话末将实在是为难。”
甄宓看了一眼高览,淡淡道:“其实这种事,用不着妾身亲自出面,如今数千人的性命都仰仗高将军,若是这般迟疑,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冀州?将军还是以大局为重。”
被甄宓这么一提醒,高览顿时恍然大悟,连忙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大局为重,大家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