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邦与韩信为下一步军事行动方针争执不下的时候。
关键时刻还是张良出来解围:“齐国地方千里,拥兵三十余万,一时不易攻破。不如请郦先生奉诏往说齐王,使之降汉。若齐不投降,再做计议。”
其实韩信和李左车早已明确,下一步便是兼并齐国,才能有充足的兵力去击败项羽。
田假复位齐王后,齐国虽然表面上与西楚握手言和,但实际上齐国大将田闲屯兵二十万在历城,随时可能南下攻击西楚国的薛郡。
毕竟项羽曾经杀了齐王田荣,又在齐国屠城无数,齐民对项羽的仇恨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化解。
刘邦张良当然也想吃下齐国这块肥肉,但自信不足,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给大汉再树一个强敌。韩信李左车却把一盘散沙的齐国看成待宰羔羊,双方的分歧主要体现在自信上。
通过连日来的情报收集,韩信已经获知:如今的齐国,可以说是最不团结的齐国。因为现在的齐王田假是亲项羽的,这让他不能得到齐民的广泛拥护。为了巩固地位,田假也不敢太明显地倒向楚国。而各地齐军将领则各有主张,其中有坚定反项羽的、有想坐看楚汉相争的,甚至还有想割据自立的……
在太傅张良的斡旋下,刘邦与韩信在对待齐国的战略上取得了一致。
随后,刘邦令太尉卢绾、将军刘贾从韩信军中抽调走了骑兵数百、步军两万,由白马津渡河南下,前往巨野泽会合彭越,打算袭击项羽的后路。
刘邦则率燕相昭涉掉尾与将军温疥的三千燕兵返回了成皋,继续与项羽对峙。
关于带走韩信两万人马的二位将军,简单介绍一下:
卢绾是刘邦发小,大汉太尉,刘邦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刘邦在沛县起兵前,落草芒砀山,卢绾就举家前来投奔。平日行军作战,刘邦在账内与戚夫人钻一个被窝,卢绾却毫不避讳,直入大帐,坐到塌上与刘邦议事。从小到大,在卢绾面前,刘邦毫无秘密可言。
刘贾的祖父与刘邦的祖父是兄弟,刘贾虽然是个裨将,却也是刘氏族人当中唯一担任将军的。
他们此行目的主要是胁迫梁相彭越的军队共同骚扰项羽后方,以解荥阳之围。而刘邦派出心腹卢绾,以及刘氏最高将领刘贾,足以显示刘邦的决心和诚意。
而彭越之所以坚持与项羽为敌,主要原因是项羽没有分封他,还把他当做山贼看待。而且彭越盘踞的大野泽,就在西楚国北部,彭越主要是想以打获取地位。
当初齐王田荣给彭越送钱送粮,让彭越去牵制部分项羽兵力。项羽随后派萧公去讨伐彭越,结果全军覆没,萧公阵亡,这使得彭越与项羽的梁子越结越深。
不过项羽连齐国都可以议和,与彭越的回旋余地当然更大。彭越反项羽的目的,主要还是迫使项羽承认他,分封他为诸侯。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彭越绝不肯挥兵猛攻项羽。
卢绾刘贾率两万多兵马前来,直接兼并彭越军是不可能的。无非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即由汉军做先锋,彭越军跟随收割战利品,一前一后骚扰项羽后方。
卢绾率军作战的本领,比不上韩信,但战略水平与刘邦是一个等级的,汉国恐怕再难找到这样一号人物。卢绾很清楚,要迫使项羽撤兵,解荥阳之围,攻打大野泽附近一些小城是不行的,要打就打西楚国都彭城。然而彭城之战后,项羽一直在彭城及周边布置重兵把守,楚令尹项缠更是亲自坐镇。在灭掉英布的九江国后,项羽又令项声率军北上镇守东海郡,以防齐国发难。
汉梁联军攻击彭城最近的路线,是走深沟、沿泗水而下,然而这条路线上设有道道关卡,项羽早就布置了不少军队驻防警戒,难以快速突破。
卢绾设计的路线,是走远路从薛郡绕过毗邻齐国的尼山,再南下从背后攻击彭城。
于是卢绾彭越联军斜穿薛郡,从齐军控制的琅琊郡边缘南下,攻击东海郡的下邳。
下邳位于彭城以东,两城都在泗水沿线,这样的战略要地,不容有失。
而镇守此地的楚国重臣项声,虽刚与楚将龙且灭了九江国,但过程中事无巨细都是由龙且负责,项声倒也乐意放权。战事持续了几个月,项声也没数清自己麾下到底有多少个将军、都尉,这些人他虽个个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几个名字。
击败九江王英布,可能是项声一生中的巅峰时刻,他志得意满,作为会稽郡长,如今又兼管东海郡,实力得到进一步增长。
此时项羽已经把楚将龙且调到荥阳前线,于是项声派薛公为先锋,率军两万,针锋相对地北上阻击卢绾军。项声以为卢绾和他一样,也是因为被自己的主君信任而任用的外行。然而实际卢绾的带兵能力,碾压了项声十八条街。
卢绾的军队是刚从赵地接手的韩信军,大多是赵国降卒,也有部分代国、西魏国降卒,楚人很少。卢绾就靠这支杂牌军,一路横冲直撞,竟打得西楚军落花流水,并且击杀了楚军先锋薛公。
项羽仿照战国楚制,封了许多公,相当于一方诸侯,都有一座或数座城,而且能传给下一代。薛公必然也是项氏亲信,也亏了这帮人,给刘邦建立汉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项声惊闻薛公惨败,吓得连东海郡首府下邳都不守了,连夜率军逃回国都彭城。卢绾显然是早派人打听过这项声是个言过其实、徒有其表之徒,所以才不远千里绕个大弯来捏这个软柿子。
卢绾这次远征,规划周详,千里奔袭,专挑西楚薄弱防区下手,可算一战成名。
彭越则率军跟在汉军后面,不费一兵一卒,捡了不少战利品,汉军与彭越之间的军事合作分工明确,双方自此开始进入遥相呼应、齐头并进、配合默契的阶段。
随后汉军协助彭越袭击楚军的后方梁地,焚烧楚军囤积的粮草,并连续攻下睢阳、外黄等十七座城池,梁地连接着楚国腹地与荥阳前线,一旦被攻下,楚军的补给线就会被切断。
而此时的荥阳战场,楚霸王项羽是越战越勇,连一向骁勇善战的英布也抵挡不住,汉军不得不放弃荥阳以西的成皋,逆洛水撤到了巩县。
但很快,楚国后方战事接连失利的消息传到了荥阳,心知补给线对军队重要性的项羽只得留亲信将领曹咎镇守成皋,自己则亲率大军从荥阳一线急速撤兵回援。
项羽的回撤让刘邦一下得到了喘息之机,楚汉战争的强弱态势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