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他被征发到北方边境去服兵役,死在了战场上,连个尸首都没找到……”
老妇人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我那老头子不死心,非说孩子尸首没找到就肯定还活着,赶上县里又在拉人去北方修长城,老头子就主动报名跟着队伍一块儿去了,已经两年了,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面对眼前这个坚强的老人,韩信只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才合适。
“我今天的活儿干完了,也该回去了。”老妇人端起一盆洗好的丝絮准备转身离去。
韩信看着自己手里吃剩一半的干粮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娘!您放心,将来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舍饭之恩!”
老妇人看到韩信此举,愣了一下,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我年纪大了,少吃一顿没关系,可你年纪轻轻,实在不该整日在外游手好闲,男子汉大丈夫,不说立一番功名,至少也得能养活自己啊!”说完便转身离去。
韩信顿觉脸颊耳根好一阵发烫,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自己竟不知不觉在这里蹭了人家大娘好多天的饭了,想来也确实是惭愧得很。
韩信缓缓起身,朝着远去的大娘深深鞠了一躬。
吃完干粮,韩信一个人坐在河边望着水面发呆,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自从当初在峡谷漂流时意外落水,再到后来自己从这河边惊醒已有数十天。
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现在逐渐适应了古人的生活方式,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穿越回秦朝的现实。
尽管每天都在努力回想脑海中的记忆,但除了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个现代人之外,就只剩这副肉身原主的记忆了。
但可能是受到被自己魂穿的影响,原主的记忆也变得残缺,生活方面的信息大多丢失,除了还记得身份之外,满脑子都是原主记忆中最为执念的兵法战策内容。
起初,韩信十分苦恼自己失去了宝贵的现代谋生知识,光会这些兵法,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这大秦如此强盛稳定,加上秦法严苛,别说是发生战乱,周围甚至连个打架的人都没有,自己怕是也指望不上将来能靠打仗谋生了……
然而没过多久,韩信就从乡民口中得知——大秦皇帝在东巡途中病逝了!
切,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皇帝死了,不还有皇子吗?这大秦的天下,还能就这样乱了?
结果从几天前开始,乡民们都在讨论说:有一伙原本打算前往北方边境服役的戍卒,在蕲县大泽乡起义了!听说这些人已经占领了好几处城邑,并且队伍还在源源不断扩大中……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于街头向人乞食乎?
“锵!”韩信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喃喃道:“你如果有灵,就替我选一条出路吧……”
“如果剑尖向西,我就去蕲县投奔起义军,如果剑尖向东,我就回淮阴城静待时局变化。”
只见韩信奋力一挥将剑抛向天空,青铜剑顺着惯性在空中快速翻转并反射出太阳耀眼的光辉。
“铛!”青铜剑落地,剑尖直指向东面的淮阴城方向……
……
淮阴县城外,进城的人群排起了长龙,城门口几队秦军士卒正在查验人群中是否有可疑人员。
“听你说话倒是淮阴本地口音,只是这剑是你的吗?”一名秦军士卒正在检查韩信的验传和佩剑。
“在下韩信,淮阴本地人士,此剑乃我家传,剑身处刻有‘韩’字。”韩信肃然正声道。
“行了、行了,别为难他了,他可是我们淮阴出了名的老实人,不会是陈贼细作……”站在一旁的秦军伍长拍了拍正在认真检查剑身的年轻士卒肩膀。
“呵!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胯夫’韩信啊!有阵子没见了,怎么着?这是又上谁家去蹭饭了啊?”一个虎背熊腰穿粗布短衣的高个汉子操着大嗓门冲韩信嚷道。
人群顿时笑成一片。
韩信默不作声从秦卒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后径直向城内走去。
……
“嘿!韩信,你小子给我站住!”粗衣汉子跟了韩信好一段路,见此处离官兵已远,快步冲过来伸手就要抓韩信的肩头。
却见韩信突然身子往下一沉,轻松躲过粗衣汉子的大手,紧接着回身便是一计上勾拳正好打在对方的下巴上。
“唔!”粗衣汉子噔噔噔往后倒退好几步才挺住劲没让自己倒下去。
“韩信!你小子出门遇着神仙啦?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粗衣汉子搓着自己生疼的下巴,叫骂道。
“锵!”韩信拔出青铜剑指向粗衣汉子,“先前就是你让‘韩信’蒙受了这‘胯夫’之辱?”
“嘿嘿!是又如何?”粗衣汉子看到韩信拔剑先是一惊,但随后便冷静下来,从怀里抽出一把杀猪刀,咧嘴坏笑一声,道:“你小子今天有点不对劲,不过别以为你在外面学了一招半式就能赢我,刚刚是大意,现在动真格了!”
粗衣汉子话音刚落便跨步上前照着韩信面门挥刀便要斩下。
韩信心知对方这一刀势大力沉不能用剑硬挡,于是一个侧身翻滚避开,正好发现对方下盘露出破绽,立刻挥剑往上朝粗衣汉子双腿之间撩去。
粗衣大汉吓得急忙向后跃起,但裤裆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急得举刀怒指韩信,“韩信,你小子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
“住手!你们两个!快放下武器!”只见一队巡逻县卒正从远处向这边赶来。
两人心知当街持械私斗如果被官府逮到刑罚可不轻,于是赶紧转身跑路。
无奈这条巷子竟是个死胡同,两人在里面七拐八拐跑了没多远就被一堵高大院墙给挡住了去路。
县卒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信也顾不得许多了,扎开马步趴在墙上冲着粗衣大汉喊道:“快!踩着我爬上去!”
“你这家伙……”粗衣大汉有些惊讶韩信在这危难关头竟能仗义为人,“哼!我赵虎才不会欠你的人情,你先给老子上去吧!”
只见赵虎抱住韩信的双腿用力一举,像举小孩一样直接把韩信举上了墙头。
于是韩信骑在墙上俯下身去拉赵虎,不拉不知道,这人高马大的赵虎少说也得二百斤,差点没把韩信从墙上给揪下来,底下的赵虎也是四肢并用、手扒脚蹬使出了吃奶的劲……
韩信帮助赵虎好不容易刚翻过院墙,另一边的县卒们也赶到了墙边,听动静也准备搭人梯翻过来。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院墙这边是一处豪华宅邸的后花园,不远处有栋装修精美的大宅子,韩信正观察从哪里可以绕过去的时候,赵虎已经大步流星跑了进去。
韩信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今天只得跟着这个莽夫玩一回“躲猫猫”了。
……
韩信刚穿过后堂大厅,就看到赵虎从走廊尽头旁的一间屋里探出脑袋朝自己这边招手,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你鬼鬼祟祟这是在干啥……呢……?”韩信刚进屋就看到赵虎把一个美丽女子五花大绑在地上……
“呜……呜……”女子嘴里被赵虎塞了块抹布没法呼救,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看着赵虎还在继续加固自己的“猎物”,韩信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给他踹开:“你这家伙脑子装的都是猪大肠吗?你捆她干嘛?还嫌咱俩现在罪名不够大啊!”
赵虎一脸委屈:“这娘们儿太狠了,我原本想找个地方藏一下,结果刚进门她就给我好一顿挠,我好不容易给她捆上,她咔嚓就是一口咬我腿上,要不是我今天裤子穿得厚,非得让她给我咬掉一块肉不可!”
“行行行,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韩信边说边从榻上拿来床被子给女子裹上。
“里面的贼徒听着!你们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的就自己出来就擒,否则一会儿攻进去,尔等必死无疑!”此刻一大队县卒已经站满了前院。
“奇怪,这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来了这么多人?”赵虎扒开窗缝一看吓了一跳。
韩信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实在不行咱们就跟他们拼了,杀出去!”赵虎说着抄出了自己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你当自己是天神下凡啊?外面这么多人,你能杀几个?就算拼出去,城里各路口还有更多官兵把守,你又能往哪儿跑?”韩信说完就径自往前院走去。
赵虎看看正在往外走的韩信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唉!”猛叹一口气,一把将刀扔在地上,“走就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来人呐!给我把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捆上!竟然连本县令的府邸也敢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一群县卒中间走了出来。
“大人,夫人还在里面呐!”旁边一个文吏模样的老头凑在县令耳边说道。
“噢!对对!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我先去看看夫人。”胖县令甩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跑了进去。
“这两个混蛋!竟然把夫人给捆成这样!”胖县令七手八脚地开始给女人解绳子。
“死鬼,你怎么现在才来!”县令夫人一把揪住县令的耳朵。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夫人你受苦了!你受苦了……”胖县令耳朵吃疼,赶忙赔罪。
“夫人呐,你……你先松手,我……我一定狠狠收拾那两个贼徒,给你出气!”胖县令忙用手护住耳朵。
“哼!这还差不多!”
……
“来人呐!给我把这两个家伙按在地上,杖责二十!”胖县令搀扶着夫人从厅里走了出来。
县卒们熟练地将已经绑起来的韩信、赵虎按在地上并拿出刑杖准备开打。
“慢着!那个不用打!”县令夫人指了指韩信。
胖县令一脸疑惑:“夫人,这是为何啊?”
“要不是那个年轻人出手拦着,我还不知要被这个莽汉欺负成什么样!”县令夫人说着还用手巾假装擦了擦眼泪,顺便瞟了韩信一眼。
“好好好,就依夫人,不过他虽杖刑可免,但持械私斗在前、又擅闯本县府邸,不可轻饶,来人呐!先把这个瘦的押入大牢!”胖县令顿了顿,“至于这个胖……呃……这个莽夫!给本县重打四十大板!狠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