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哪里?”韩信与陈庆等人皆是一惊。
“就是淮阴城西北的吴集乡啊,”赵虎一脸懵逼的看着韩信说道,“啊?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就这两天的事儿,听说一下纠集了好几百号人,他们设置路障封锁了乡道,还把乡里的有秩、游徼都给杀了。”
“这消息属实吗?”韩信问道。
“属实啊,我这兄弟他们乡就挨着吴集乡,亲眼所见,不信你问他。”赵虎一把从旁边拉过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猴子,你来跟大哥讲讲你当时看到的情况。”
年轻人“猴子”向韩信拱了拱手说道:“大哥,此事千真万确,我和弟弟是在放牛的时候看到吴集乡一个受伤的亭长倒在我们乡的田埂上,叫醒之后通过他的讲述才知道吴集乡造反了……”
“拣重点的说!”赵虎打着呵欠不耐烦道。
“无妨,你慢慢讲。”韩信伸手示意。
猴子接着说道:“之后我让弟弟用牛把受伤的亭长驮回了我们乡里,我一个人跑去吴集乡看了情况,乡里的有秩、游徼等吏员都被他们吊了起来,青壮年基本都被纠集起来了,里面有我认识的朋友,听他们说已经派人联系到陈胜的农民军了,说是马上会派将领过来领导他们。”
韩信听到农民军即将到来的消息,立刻起身走到一旁的地图架旁,按照此前他所掌握的消息,在地图上一一标记出农民军已经控制的据点,开始揣摩起当下时局的变化。
“太快了……”韩信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什么太快了?”赵虎走过来问道。
“我是说农民军扩张得速度太快了,让人难以置信当年横扫天下的秦军如今竟如此不堪一击……”韩信用手指沿着地图上农民军从大泽乡起义后一路攻城略地的扩张路线挪动着。
“得了天下就腐败了呗!打了几十年仗,谁不得享受享受啊?”赵虎打趣道。
“不仅仅是腐败,还有压得老百姓喘不过气来的徭役和赋税,对秦政心怀不满的百姓一多,农民军自然是走到哪里都能一呼百应。”陈庆补充道。
赵虎、陈庆的话,让韩信感到眼前一亮,忍不住转身对着两人称赞道:“想不到在我这小小的军帐之中,竟聚齐了你们二位卧龙凤雏啊!”
“啥龙啊凤的?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难懂。”赵虎挠头表示不能理解。
正在这时,少年士卒吴衣从外面一路小跑进帐,气喘吁吁地说道:“禀……禀报大人,县尉大人带着大队人马进来了。”
“知道了,大伙儿且随我到帐外相迎!”韩信边说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
众人刚走出来,便看到县尉薄昭率领百余骑全副武装的骑兵已行至帐外,后面数以千计的秦军步卒和弓弩手紧随其后正徐徐开进营中。
“韩都尉,近来可好啊!”县尉薄昭在众将官的簇拥下走上中军帐门前的木阶。
“有劳县尉大人挂念,韩信一切尚好。”韩信站在帐门口向薄昭拱手道。
薄昭摆了摆手,也不多寒暄,便径直带人进入了营帐,自顾自在主人席位落座。
赵虎看着薄昭如此傲慢无礼的态度,圆瞪着眼睛一副要冲进去动手的架势,被韩信等人赶紧拉住,并摇头示意其不可轻举妄动。
“韩都尉在此地办得好大事啊!”薄昭看了看桌案上面竹简的兵法内容后对韩信冷笑道。
“粗鄙之作,恐难入大人法眼。”韩信在客席落座笑道,赵虎、陈庆随侍在侧,其余人皆被薄昭带来的侍卫拦在帐外。
“不然,吾虽不善掌兵,但也算读过一些兵书战策,你这上面所写之法亦别有一番道理,难怪家姐对韩都尉青睐有加。”薄昭盯着韩信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敢不敢,大人之才,胜过韩信多矣。”韩信拱手笑道,心想这厮今天有备而来,恐怕没安好心,可得小心应对。
薄昭朝帐内四处打量,“咦?那是……”目光突然停留在了摆在帐中一侧木架上的地图上。
韩信内心暗叫不妙,刚才只顾与赵虎等人说笑,竟忘了把图给收好。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我们这儿可真是出了个大才呀!”薄昭走过去细细打量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想不到韩都尉对反贼们的动向如此了若指掌……”
“知己知彼,方能有备无患嘛……”韩信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薄昭突然扭头说道:“韩都尉既然如此有心,眼下正好有一趟差事要劳你大驾。”
薄昭回到军帐中间正色道:“韩信听令!”
韩信抱拳道:“末将在。”
“刚刚得报,有一伙乱民正在淮阴西北吴集乡造反,已杀死多名吏员,县府经过商议决定命你部为先锋前往征剿,不得有误!”说完拿出一块令牌准备交予韩信。
韩信正欲接令,薄昭又握住令牌说道:“然而,你毕竟未经战阵,为激励你部奋勇杀敌,还须立一军令状!”
“啊!”一旁的陈庆没忍住而发出一声惊叫,他心知军令状非同小可,更知三树里军营这些未经训练的新卒战力有多平庸,若此次剿贼不利,韩信将必死无疑……
“军令状我已命人拟好,韩都尉签字吧。”薄昭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韩信,身边一名侍卫走上前将写有军令状的竹简和笔递给韩信。
韩信看了看军令状的内容,通篇可以概括为一句话:横竖都是个死!
可是自己此刻有不签字的权利吗?看看帐内外那一个个正手握利刃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侍卫们,韩信但凡说出一个“不”字,恐怕立时便要被薄昭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签!先避过眼前的死局,再寻生路!
韩信接过笔在军令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薄昭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将令牌放到韩信手中说道:“事不宜迟,韩都尉赶快率兵出发吧,三树里军营有我带人固守,可保无虞。”
原来薄昭抽调城防精锐是来接管这里的。
韩信握着军令与陈庆、赵虎来到帐外时,三树里的县兵们已经在陆陆续续向营外集结待命。他皱着眉望向远方的天空,阴霾笼罩之下,太阳已不见踪迹……
“走吧!”韩信带着众人向营门口走去,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尽管薄昭肯定会派人盯着自己,至少先离开这个龙潭虎穴再说。
……
行军路上,由于县兵们个个心怀忐忑,一路走走停停,此刻众人又停在了一处树林间歇息。
“大哥,依我看,那县尉就没安什么好心,你看看他给你的都是些什么兵,走个路一摇三晃,连长矛都扛不稳,就这还指望他们去剿贼?怕是一打起来就全跑了!”赵虎抱怨道。
“陈庆,你怎么看?”韩信靠坐在一棵老歪脖子树边,向身旁的陈庆询问。
“大人,在下也认为县尉此番安排实在不厚道,简直就是要置您于死地。”陈庆回应道。
韩信用双手枕头靠在树上闭着眼睛说道:“唉,我又何尝不知此行凶多吉少,咱们就算侥幸获胜,下场恐怕也会和之前那些无辜被杀的村民一样,成为县尉大人杀良冒功的牺牲品。”
“难怪县尉带了那么多城防精锐出来,竟然还留有如此歹毒的后手……”陈庆摸着下巴琢磨道。
“这也可以理解,他手里真正的底牌就是那支城防精锐,如果贸然进攻,万一钻进了农民军的埋伏,那可就满盘皆输了。所以才要拿咱们当探路棋子,先试试农民军的虚实。”韩信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通过与同伴交流启发思路,试图捋出一条对策。
赵虎一拍大腿骂道:“这还打他奶奶个腿!我算听明白了,咱们进攻是死、不进攻也是死!大哥,要不咱们等天一黑,跑了得了!”
“不行,咱们如果跑了,这些士兵怎么办?难道要他们替我抵罪领死吗?”韩信说道。
赵虎急得站起身来回踱步,挠着大脑袋嘀咕道:“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跑又不能跑……总不能咱们也起义吧?”
听到赵虎的话,韩信突然睁开眼睛笑道:“对了,咱们就起义!”
“可那些百夫长、屯长都是县尉的人,有他们在,士兵们恐怕不会听咱们号令……”陈庆在一旁提醒道。
“不用士兵们听咱们号令,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做出选择。”韩信起身笑道,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大哥,我回来了!”猴子一路飞奔而回,气喘吁吁跑到韩信身边。
“你回来得正好,吴集乡那边现在情况如何?”韩信边问边给猴子递过去一个水筒。
猴子接过水筒一饮而尽,笑道:“大哥,我都打探清楚了,有一支三千多人的农民军正从下相那边开过来,他们的将军周市已率先头部队抵达吴集乡,此刻正带人修筑工事。”
“很好,辛苦你了!”韩信拍了拍猴子的肩膀,接着从腰间取出令牌递给吴衣说道:“吴衣,去给各屯传令,日落之前所有人赶到渔沟,我们将在那里扎营等待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