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叛军营中出现了些许骚动,一支队伍开始拔营,留下部分人马驻守军营。
边章面色漆黑地看着开拔的军队,咬牙切齿,“马越小儿,他日必报此辱!”
“主公还请息怒,此刻要务是先带队撤离,您的安危要紧。”单雄信拨马过来,恭敬地说道。
看着威武雄壮的单雄信,边章的面色也和缓了些许,“雄信也当小心,你要带兵迷惑他们,危险重重啊!”
“主公以此委任于我,是主公对我的信任,雄信自当不惧生死以报!”
“别人我都信不过,唯有雄信才是我真正的心腹啊!”闻得此言,边章露出了笑意,把住了单雄信的胳膊,欣慰地说道。
在后方安排兵马转移的韩遂看到这君仁臣忠的一幕,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边章啊边章,今日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扭头叫来了自己的亲兵,“告诉鞠义,让他做好准备,等到了半路,我等和朝廷兵马一同袭杀边章!”
亲兵应诺而下,留下韩遂继续调度军队。
“长史大人,那韩遂本为叛臣,今又欲降,反复无常,岂可轻信?”护羌校尉夏育向盖勋进言。
“此言差矣,韩遂不过是被北宫伯玉裹挟而叛,今日请求归附,足可见其对我大汉的忠诚。”马腾手抚胡须,反驳道。
“寿成,还是小心为上!”夏育仍然很固执。
“那便由我和夏校尉率领两千兵马驻守令居,寿成出城击贼便是。”盖勋眼底的失望更加浓厚,他能理解夏育在经历那一场大祸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但……
战场征伐,岂有万全必胜之把握?
马腾身着铁甲,手拿长枪,身形威武豪壮,杨家众将和张济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五千西凉锐士跟随他鱼贯而出。
看着整齐的军阵,马腾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建功立业,就在今日!西凉子弟,死战!”
出身边陲的马腾面鼻雄异,性格贤厚,不仅在武威郡内卓有名声,而且身为羌汉混血,久经沙场,在这支羌汉混杂的军队里的威望甚至要高于盖勋。
“死战!死战!死战!”五千锐士嘶声怒吼,虎目猩红,须发横张,环首刀狠狠地拍击着盾牌,如同大鼓一般震撼着每一个人。
凉州苦寒,于此地生长起来的汉羌子弟以战死为吉,以病死为耻。苦寒的天气磨灭不了他们的铁血,只会如同烈酒一般助长他们的血气与勇烈。
对于他们来说,厮杀,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清晨的阳光撒在军阵中,长矛反射出冰冷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五千精锐在马腾的带领下杀向叛军大营。
叛军的军侯屯长指挥着麾下的士卒迅速落位,严阵以待,据寨而守,但底层士卒眼中的萎靡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断粮的危机,被留下的不安,都在冲击他们的内心。
单雄信此刻也不好过,他的伤势还没好完全,但为了边章能够安全撤离,他还是选择带领七千人马留下驻守。
无他,知遇之恩,自当拼死相报。
单雄信摇摇头,把脑中杂乱的想法清出去,目光逐渐坚定,握紧手中的金钉枣阳槊,冷然看着前方的滚滚烟尘。
“杀!”杨家八子一马当先,老七杨延嗣冲在最前面,身后杨延德杨延昭紧紧相随。
“放箭!”单雄信一声怒吼,箭矢蝗虫一般倾泻而下,收割了不少汉军的性命,但汉军士卒迅速将小圆盾挡在斜前方,毫不畏惧地继续冲锋。
“拆木栅!”杨延嗣暴喝一声,金枪横扫打飞了刺过来的长矛,在叛军惊恐的眼神中收割掉了他们的性命,身后的士卒迅速跟上,疯狂地破坏木栅。
手持大橹的士卒狠狠地冲撞上去,挡住长矛,其后一群兵士凶悍地用环首刀劈砍着木栅。
“杀!”杨延嗣等人最先攻破木栅,随后木栅全线告破,如狼似虎的西凉悍卒们将木栅内的叛军屠杀殆尽,迅速地攻向了筑起来的土城。
可筑起来的土城不过五尺高,怎能拦的住扑过来的悍卒?
长矛手迅速把长矛插在土墙上,杨延嗣用力跃起,脚一蹬长矛,轻松地翻身杀上土墙,金枪接连刺出,数个叛军捂着伤口倒下,为汉军登城创造了空间。
“报!杨延嗣将军已率先锋登城!”
正在闭目养神的马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传令下去,全军出击,破贼!”
“以全盛之师击衰败之众,焉有不胜之理?”马腾轻抚胡须,“令明,带人压上去吧。”
“诺!”
边章军。
“快,再快一些!”边章来回催马呼喊,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许不安。
可多日遭受袭扰的叛军此刻已是人困马乏,粮草的短缺更是让他们萎靡不振,哪怕边章全力催促,行军也如乌龟一般磨蹭。
“大哥,我们真的要跟着那什么马越干吗?”一个十五六岁的披甲青年疑惑地问道。
“演弟,看着吧,马越此人定能成事,这是我鞠家的机会!”鞠义目光炽热,“一个能以少击众,击破田虎的人岂是无能之辈?”
“再者,”鞠义顿了顿,“此人麾下猛将众多,就连单雄信也不如,岂会久居汉廷之下?”
“可我还是觉得咱们自己割据一方更好,兄长麾下的八百精兵足够了。”鞠演嘟囔着。
鞠义翻了个白眼,自家这个兄弟典型的志大才疏,他鞠义的八百先登虽然精锐,但割据一方根本不够,这次跟随叛乱不过是想要浑水摸鱼,为自己争抢些利益罢了。
更何况,当个土皇帝,哪有博一个封侯拜将好呢?想到这里,鞠义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
“将军,”一个亲兵走了过来,低声道,“韩遂让人过来了,告诉您开始行动。”
“向边章中军靠近。”鞠义冷声命令,“韩遂此刻在何处?”
“韩遂带本部三千兵马在中军后部。”
“向他靠近。”鞠义瞄了后边一眼,带着麾下八百私兵慢慢地脱离后军前部,向韩遂靠近。
“鞠义?”韩遂低声询问。鞠义点了点头,目露凶光,“开始吧!”
鞠演突然抽出一支响箭,拉开弓弦,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响声,拉开了边章势力覆灭的序幕。
“杀!”韩遂鞠义的部下突然暴起,抽出兵器狠狠地砍向其他叛军,鞠义拎着大刀,亲自带领八百先登向前突击,韩遂马玩则是带领三千士卒左右开弓,为八百先登保驾护航。
士气不振的叛军突遭此变,登时大乱,有的士卒以为是伏兵到来,竟然四散奔逃,边章站在中军前部,看的不甚清晰,听的来人汇报,气的三尸神暴跳。
“韩遂鞠义!好好好!都给我稳住,不过三千多人而已,挡住他们!”
北宫伯玉李文侯虽死,但是他们的嫡系精锐湟中义从却保留了下来,由边章掌控,此时的表现也不愧精锐之名,迅速稳定了下来,向韩鞠二人发起冲击。
“鞠义技能先登爆发,效果一,当鞠义统帅先登死士(八百到三千)时,统帅加三,武力加三,先登死士武力加二。
效果二,当鞠义面对骑兵时,统帅加二,武力加二,全军武力加一。当鞠义面对步兵时,统帅加一,武力加一,全军武力加一。”
“当前鞠义统帅98,武力93,先登死士全军武力加三。”
看着一路冲杀而来的湟中义从,鞠义脸上露出了一抹凶残的微笑,冷漠的话语从口中吐出:“橹!”
一批死士手持大橹顶在最前方,目光漠然,似乎冲击过来的不是一队精骑,而是一队绵羊。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鞠义喃喃自语,眼中精光爆闪,“弩!”
一批死士跨步而出,斜指地面的强弩迅速抬起,锋锐的箭头反出瘆人的寒光。
“放!”
随着鞠义一声怒吼,百支弩箭飞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湟中义从脸色大变,惊恐无比,可自当弩箭射出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经确定。
凶猛的弩箭登时射翻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轻便的皮甲根本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防护。
翻倒的骑兵阻挡了后续骑兵的冲锋,军阵出现了些许的混乱,但湟中义从不愧精锐之名,迅速在各自队率伍长的命令下恢复阵势,继续发起冲锋。
“第二队!”第一队弩兵迅速退下进行装载,另一队弩手跟上抬起弩机。
“放!”湟中义从又是一阵大乱,第三队弩手迅速换上,在鞠义的命令下发动第三次射击。
“一二队,齐射!”弩手迅速进行了最后一轮齐射,长矛手迅速架矛,此时湟中义从已杀到近前,霎时间战马骑兵的嘶嚎哀鸣声,长矛的入肉声,重物落地声不绝于耳。
但先登死士对此非常漠然,空缺的地方迅速由其他人持橹和长矛顶上,弩手冷静地装载射击。
鞠义冷眼看着湟中义从疯狂地冲击军阵,久居西凉的他明白,当这群精骑失去冲击力时,就是他得胜之时。
“只不过”,鞠义一皱眉,“太少了。”
韩鞠二人总共只有三千八百人,鞠义的八百先登在前顶住湟中义从的压力,而韩遂的三千兵马需要保护后方和侧翼,兵力并不充足。
“但愿那位马校尉来快点,不然全都得完蛋。”鞠义嘟囔道。
“主公!是信号!”担当亲卫的李昌拍了拍无聊到直打哈欠的马越。
“终于发信号了啊,困死小爷了。”马越揉了揉眼睛,骂了一句。
打起精神,“子盛,传令伯仁,出动!”
“杀!”常遇春秦琼等人接令,驱军杀出,直奔响箭所发之处。
“杀!”鞠义怒喝一声,亲率八百先登杀出,湟中义从在多次冲击无果后已经彻底丧失了机动力的优势,此刻在鞠义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边章看的真切,一时间目眦尽裂,湟中义从可是他手下的精锐,怎能就这么憋屈地折损在这里!
“让湟中义从撤出来,迂回攻击两侧!”边章惊怒地下达了命令,这鞠义和他手下的部曲有这般能耐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对于韩遂的本部三千人他还是很了解的。
果不其然,霎时之间两翼防守压力大增,守军已现颓势,鞠义不得不将手下的部曲分出去以维持阵势,但也无力再向前冲杀。
“该死!我手下若有三千先登,千张强弩,攻杀边章又有何难!”鞠义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眼中尽是愤恨。
对此之后的公孙瓒同志应该深以为然。
“兄长,又有一支军兵,好像是官军!”鞠演浑身浴血,惊喜地大喊。
鞠义定睛一看,只见一队骑兵狠狠地撞进了叛军之中,一路之上势如破竹,直取边章大纛!
“杀!”秦琼手持虎头錾金枪,连挑叛军数员将校,誓要斩获边章首级!
“秦琼技能玄甲爆发,效果一,当秦琼冲阵时武力加五。
效果二,当秦琼与人斗将时,武力第一次加五,第二次加三,第三次加一。
效果四,当秦琼统帅骑兵时,骑兵武力全体加一,秦琼武力加三,统帅加一。护卫君主时,武力加五。”
“虎头錾金枪武力加一,黄骠马武力加一,当前秦琼武力105”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边章为之一愣,当他看到那斗大的汉字时,明白了一切。
凄厉的嘶吼从边章口中传出,“马越!韩遂!鞠义!尔等不得好死!”双眼通红,说罢竟是想要亲自提枪上阵与秦琼拼个死活!
“不可啊主公,不可!”身边的亲兵抓住边章,“如今我军腹背受敌,军心已乱,那贼将骁勇,主公若有损伤,则如何是好?”
边章眼见着秦琼越来越近,脸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走!”随后拨马便逃,心中郁闷难消。
两次啊两次!两回让人家杀到面前来了,他边章不要面子的吗?!
尽管边章恨的牙痒痒,可也只能飞快地打马逃跑,他自己也清楚,单雄信不在,自己对上那些猛将就是个死。
“别跑!”秦琼眼见到手的鸭子要飞,急了眼了,催动黄骠马就要追杀边章,却被边章麾下的十来名亲兵挡住了去路。
“直娘贼!给我让开!”秦琼发了怒了,一杆金枪上下翻飞,将这些亲兵屠戮一空,可这时候边章早已跑远了。
“狗贼休走!”眼见抓不住边章,秦琼抄起身边的弓箭,拉满弓弦,但听得一声炸响,箭矢闪电一般射向边章。
“哎呦!天杀的官军,怎地射你大父的屁股!”秦琼的箭法并不高超,加上边章跑的远,结果一箭正中靶心。
边章心中暗恨,情急之下,狠狠地将枪头往马屁股上一插,战马登时跳了起来,疯了一样跑了出去,一路之上不管是叛军士卒还是汉军士卒都被踩踏,竟然硬生生地跑出了一条血路。
秦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彼其娘之,这都行?”
“呼呼…”边章骑着马夺路而逃,呼呼地喘着粗气,眼中的惊恐慢慢褪去,留下了怨恨和愤怒。
“韩遂,马越,好好好,今日我失势,待得来日,定要拿尔二人的首级做酒器!”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冷峻的声音传来,边章惊慌地看过去,却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手持一杆战矛,眉眼犹如刀刻一般,面容黧黑,脸上带着淡淡的杀气。
“小儿安敢出此狂言,汝何人也?”边章怒极反笑,手中长枪前指,怒斥道。
“我?”青年笑了笑,胯下战马突然启动,动若猛虎,战矛斜挑,直奔边章咽喉!
“记好了,杀汝者,金城阎行是也。”这是边章在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