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如繁星若水,像极了他的母亲。
梁王认真读书的神态,更是与他母亲极为相似。
美丽的事物极难长久,汉文帝特别宠爱自己的小儿子,其中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总觉得那人在世时自己做的不够好,亏欠她许多,能弥补的地方,也就是多给这个孩子一些关爱了。
可汉文帝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父亲,在父亲这个身份之前,他是天下的君王。
首先要考虑的是国家和百姓,然后才能顾及自己的小家。
梁王年幼,给他找一个养母倒是不难,可难的是那个养母未必能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亲生的孩儿尚且不能一视同仁,何况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与其担心他在养母那里过得不好,倒不如给他一块领地早日自立门户。
皇子又不是公主,一个男孩子,也不像女孩子那样需要母亲。
梁王刘揖是个特别坚强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以后要前往封地。
原本汉文帝是准备让梁王十岁之后再去梁国,但是梁王六岁那年就自告奋勇说想要前往封地。
这个小小男子汉的勇敢表现,让汉文帝特别欣慰和自豪。
梁王多次恳求之后,汉文帝终于答应让他前去封地。
跟随梁王一同前往封地的人,都是汉文帝精挑细选过的。
每一个送去梁国的人,汉文帝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当然,也包括被派去做梁王太傅的贾谊。
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什么节日都自己过的人,今年的安排不太一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
梁王送给贾谊阖家团圆的机会,贾谊也不会不做出任何回应。
时值中秋,贾谊邀请梁王去家中做客。
小孩子,还是喜欢热闹的,总是待在这梁王宫里,梁王早就待够了。
梁王今天出来,一个随从都没带。
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前呼后拥的感觉,梁王就不喜欢。
被一群不懂自己的人跟着,还不如没有。
虽然没带着人出来,但是梁王去贾谊府上做客可不是没有准备。
梁王自己不想拿东西,那就只能是辛苦贾谊身边的大块头书童贾明了。
贾明做事,永远都不会吃亏、
只要给够钱,让贾明做事,就一切都好商量。
更何况是梁王殿下这样出手阔绰的主,贾明自然更要用心做事了。
与偌大的梁王宫殿相比,贾太傅的府邸可是要小多了。
但是这个房子里有一样东西是梁王宫里没有的,就是亲情。
邀请梁王来家中做客不只是贾谊一个人的主意,也是贾回的想法。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梁王可不想再听着别人叫他大王了。
只要说动贾谊改口,其他人就好办了。
“客随主便,这是师父的家,我这个徒弟自然是要听师父安排,但是,在进门之前,我想请师父答应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不去了。”
梁王停住脚步,等待着贾谊的回答。
除了汉文帝和薄太后,没有人会唤梁王为揖儿。
终于说动贾谊允许自己唤他为师父,梁王希望贾谊能用更亲近的方式称呼自己。
梁王是梁国的王,可他也是贾谊的徒弟,他不想让自己的师父战战兢兢,和其他人一样只是把他当成梁王。
梁国的君主有自己的名字,他姓刘名揖。
梁王不知道别人家的师父是什么样子,他知道自己的师父贾谊是个值得令人尊敬的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贾谊心志坚毅,不会一味怨天尤人,短暂的忧郁之后,他依旧会斗志昂扬,自强不息。
梁王还知道贾谊对自己很好,就像父亲一样。
在梁国,除了贾谊,没有人会关心梁王除了读书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爱好。
在贾谊来之前,梁王从来就没骑过马。
平日里的点点滴滴,梁王感怀到贾谊对自己的关爱,因为这层关心,他希望贾谊可以不顾着什么君臣关系,可以亲切地叫他揖儿。
就像寻常人家一样,梁王从来就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大王敬而远之。
贾谊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人,暗暗思考他在想什么。“大王想让臣答应什么条件啊?”
梁王神色严肃,“师父,您就不能不唤我大王吗?我们一定要先分君臣,才能论师徒吗?”
贾谊示意贾明先进去,然后开口道:“大王,贾谊首先是您的臣子,然后才是您的师父。”
“师父这话弟子不敢苟同,梁王是梁王,刘揖是刘揖,今日站在您家门口的人是刘揖,刘揖不认识贾太傅,刘揖只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这家的主人贾谊。”
梁王见贾谊没有什么反应,便又补了一句,“师父如果想请梁王做客,人家未必会给您面子,但是刘揖就不一样了,只要师父开口,揖儿遵从师命,随叫随到。”
贾谊眉心微蹙,“大王,这不合规矩。”
梁王还没有说话,贾谊的儿子贾璠就欢欢喜喜朝着自己的父亲跑过来了。“阿翁。”
看着儿子,贾谊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放松多了,他弯下身子,笑着对贾璠说道:“璠儿,看看是谁来了?”
“揖哥哥。”方才还在贾谊身边的小人儿,现在已经被刘揖从地上抱起来了。
梁王捏了捏贾璠的脸,“你这个贪吃的小家伙,几天不见,又重了不少啊!”
贾谊微微皱眉,“璠儿,快下来,别弄脏了哥哥的衣服。大王,这孩子缠人,您还是别抱着了。”
梁王轻哼了一声,接着放下贾璠。
“师父,梁王才不会愿意来您家门口抱孩子呢,璠儿是您的孩子,刘揖是您的徒弟,那弟子怎么也能算是半个儿子吧?既然都是儿子,为什么不能叫我揖儿?您总是大王长大王短的,师父是拿我这个徒弟当外人看吗?”
贾璠是不会一直站在门口看戏的,这一溜烟的功夫他已经去报信说贾谊回来了。
如今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
贾谊无可奈何的看着梁王,“你这个滑头,牙尖嘴利的,如今独自一人来到我这,不怕自己是羊入虎口啊?”
梁王肃立站好,作揖道:“师父谬赞了,弟子口齿伶俐也是得师父教导,一切都是师父的功劳,羊入虎口断然不可能发生,师父满打满算就我这么一个徒弟,哪能忍心看着我遭遇不测而袖手旁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