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的四人顿时激动万分,皇帝陛下要敬我们了?
“这杯敬我汉室臂擎,诸位乃我汉室宗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刘氏一族历经承蒙先祖恩德,执掌社稷已逾两百载!在这里不和两位叔叔以及兄长说场外话,尔等如今的尊贵全赖你们姓刘!还望你们时刻谨记!”
四人猛然下跪,拜道:“臣等谨遵圣谕,不忘先祖之恩德!”
刘潇点点头,:“诸位坐吧,今日腊八。我等刘氏子孙共聚一堂,理当把酒言欢!在这里我们没有君臣,只有叔侄,堂兄弟!坐”
老太太不住的点头:“我刘氏的麒麟儿原来是你这个机灵鬼,先帝若泉下有知当会很欣慰啊!箕儿长大咯!哈哈哈,对对今日腊八,我们畅所欲言,也不要避着我这老太婆子,都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观所想…”
四人坐定,但其实如坐针毡!欲言又止,最终年纪最长的大宗正刘昶捋着胡须言道:“当今盛世,全赖太皇太后圣明陛下纯孝贤明,大汉已享有多年的安定!值此太平盛世,实乃可喜可贺。”老太太点头微笑,皇后倒也是侧耳倾听!但是在场的其余三人却眉头紧皱,不住地瞟看刘昶,“宗正叔父,恐怕这世道不如您说的这般安详吧??”却是年龄最小的广德王刘伦站起来回怼!
老太太大为吃惊,“伦儿何出此言啊?可是刘昶说的不对?”刘伦对着主案以及刘潇之案一拜,继续说道:“启禀太皇太后,陛下!适才陛下和太皇太后准许臣等畅所欲言,不必避讳!但是宗正刘昶年迈未能体察这世道,这天下!方今之世比之吕氏之乱、霍光之危过犹不及!顷刻之间,我刘氏恐有倾覆之危,”刘伦不顾众人的惊恐,继续慷慨陈词!“想那王莽,权倾朝野,威望如日中天!自比周公在世,放眼望去滚滚百寮无一不称赞王莽之贤!但是据臣所知,其人阴狠险恶,心如豺狼,次子王获打伤奴婢,他为了名声就将自己的次子杖毙,为防止陛下的母党和他争权,不许包括帝母卫姬来京城,陛下的舅舅皆封侯,但也不许来京城,任一卫氏族人皆不得来京。卫姬想见儿子日夜啼泣。王莽长子王宇怕陛下成年后为此报复王氏,反对隔绝卫氏,和卫家人联络,反对王莽这么作。他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想以鬼神恐吓王莽,派他舅子在王莽门前洒血,被发现。王莽为此逼自己亲生长子饮毒自杀,同时杀害卫氏全族人!逼杀幼子王临!虎毒尚不食子,王莽其人真乃禽兽,如此之人竟然奉之高位,实乃如芒刺在背,望太皇太后、陛下!审视之!”大殿之上又一次陷入沉寂,针落可闻!一众婢女太监都跪伏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导致杀身之祸,今日自己都听到了什么?老太太颤栗不已,左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广德王刘伦冷声:“刚刘伦所说的是真的吗??刘昶?刘琦?刘宫?”四人一同颤栗的跪伏在案下,刘昶和刘琦四目对视,最后咬咬牙坚定道:“太皇太后恕罪,但是刘伦所言句句属实…”
“放肆!!!尔等安敢信口胡诌?都给哀家滚出去!!滚回府闭门思过!滚!!!”老太太近乎咆哮的嘶吼!
四人抬头看了一下老太太,又看向刘潇,刘潇冲他们点点头,暗示他们可以退下!四人只好惶恐的拜道:“臣等有罪,臣等告退!”爬起身,弓着身子慢慢的退将了出去!
“奶奶,息怒不必过于动气!不值得您这般!!”刘潇靠近已经瘫软的老太太,用手轻捋老太太的后背安慰道!一旁的小姑娘王嬿也紧张的跪坐在老太太身旁,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紧紧的握住老太太的手!
“箕儿,巨君他不是这样的啊,他是真正的纯孝之人啊,他对大哥王凤服侍汤药,无微不至,大哥临走前还托付哀家照顾巨君啊,巨君很小就没了父亲啊……他不是这样的对不对?箕儿…”老太太近乎祈求呓语的轻言!
刘潇暗叹,人总会变的,权力犹如蚀骨的毒药,让人面目全非!
“奶奶,我也不太清楚安国公的为人,嬿儿从小在安国公府长大,嬿儿应当知晓!”刘潇轻声的回复!小姑娘王嬿听到后,眼睛绷大,死死的瞪住刘潇,刘潇看的见小姑娘脸上先后露出愤怒、纠结、痛苦、的表情!刘潇也只能暗叹,毕竟是小姑娘嘛,不善于掩盖自己的情绪!
老太太听后仿佛转过神来,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切的攥紧了王嬿的手,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力道已让小姑娘眉头紧蹙!“嬿儿,快告诉姑奶奶,你父亲不是那样的人!!”老太太近乎祈求的问到!她迫切的渴望能从王嬿哪里听到一个否定的回复,巨君一直是自己心中那个纯善的孩子…但是…
小姑娘王嬿颤抖着流出痛苦的眼泪,她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扑在老太太的怀中痛哭:“呜呜!!大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呜呜呜………呜呜,还有二哥…我还记得大哥大哥带我骑大马,二哥给我买的小糖人………呜呜呜,但是他们都被…………”
“唉!!”一声长叹,仿佛透尽了老太太所有的力气,轻轻地环抱着依然在痛哭的王嬿,“巨君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啊……”
这边,魏乐带着皇帝的口谕火速飞奔章城门宣旨,曹钰倒是被这惊天的好消息震的反应不过来,自己从城门校尉升任虎贲中郎将?这之间的跨度有点大啊,自己顶多是个一千石的官员,但是虎贲中郎将却是两千石要员,负责守卫皇宫禁卫!而自己也仅仅是和皇帝见了一面,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底蔓延,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明日须得去面见皇帝谢恩才是,只是刚听闻前任虎贲中郎将王级已经被受刑,自己还是尽快去光禄勋那里报备一下,然后去虎贲校所任职!
却说这边安国公府,行刑已毕!卫渊李晖二人朝着主案王莽以及在场的高官一个拱手,什么也没说径直就离开了,宴堂众人看着已经在案上完全昏死过去的王级,无不胆战心惊!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忘却了原来皇帝才是最高的主宰!!
“主公……”陈崇硬着头皮打破了片刻的沉默,“这次的确事发突然,王将军也没有料想到,会这般!!”
王莽怒气冲冲的吼道:“该死的小皇帝,竟然使出如此阴谋,孤一点不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儿想出来的办法!!查给孤仔细的查,孤定当将此人碎尸万段!!!胆敢给孤这般下马威???气煞我也?”王莽怒不可遏随手就将身前的檀香木酒案掀翻,甩袍离席而去…只剩下在堂垂头丧气的诸臣,到最后也只得叹息离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今天有太多的匪夷所思,大汉的皇帝陛下仿佛一夜之间刷新了很多人的认知,原来大汉有很多事是皇帝陛下可以决定的,所有心怀拥立王莽不轨想法的大臣都开始彷徨,不安,恐惧,胆颤,而一向被王莽派系打压的人无不拍手称快,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些非常想又不敢想的事情发生…陛下毕竟是天子啊!
长信殿内,刘潇和王嬿搀扶着老太太去了长平殿,刘潇看得出来今天的事确实对老太太的冲击太大,她可能真的不能接受这个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并且对自己百般孝顺的侄子竟然是这般豺狼之心!刘潇有好几次都想把中午时听魏乐讲的王莽毒杀两位叔父的事情也一并讲给老太太,但是看她一把年纪又已经气若悬丝,实在不忍心再把这个事情告诉她。
长秋殿就在长信殿的后面,是老太太的寝殿!装饰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纱幔!一盆烧的正旺的碳火!
扶着老太太躺在了床上,老太太闭着眼不停的呓语,听不大清在说些什么,但是可以看到老人家很是伤心难过!刘潇望着老人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将自己亲手带大的奶奶,自己也是很小就没了父母,是奶奶靠捡破烂把自己抚养大的,奶奶在六十多岁就离世了,奶奶唯一叮嘱自己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想着想着刘潇也不住的心酸,泪水在眼角打转
良久听到了老太太的轻鼾之声,刘潇紧张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抬头看到了一双满目凄凄的眸子,却是王嬿一直盯着他!
“你好像不是皇帝哥哥,你不像他!”王嬿充满笃定的说道!
刘潇心下巨震,什么鬼?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