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以为我会做个梦,梦里我道貌岸然地仰天长啸,或者,踏舟按剑睥睨天下。在梦醒之后再心满意足地和我的妹妹一起开开心心地住上几天。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这句话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过我,根据我梦里出现的那些女孩的言行和实际上她们给我的反馈结合起来看,我相信这句话可能是对的。
所以,如果我还在梦里驰骋江湖,那么我可能就会有几天清净一点的生活。
但我一个梦也没做,听说做梦一般都是在天明时分,就是即将睡醒之前,这样说来,我完全可以迁怒一下慌慌张张把我叫醒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在我迁怒之前我先震惊了一下,第一条件反射居然是先看看我被子有没有盖好,这王八蛋有没有趁机偷看本小姐的身体,震惊之余我还花了一个瞬间想出了十大酷刑,一会有空的话我可以请这王八蛋陪我一起演示一遍。
但是,这货脸上居然和我一样的震惊,怎么?看到我裸睡让你很惊讶吗?
“公子,外面有兵来借粮!”
嗯?公子?我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下,嗯,很有意思。我是公子了,但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我伸了一个懒腰,窗外,正阳光明媚。我依稀记得不久前还是大雪飘飞,看来今天是个晴天,或者是,今天是个夏天。
我已经习惯了在时间线上抄近路的事,这种如果我控制不了,那就随他去吧的心情有助于我一会吃早点。
首先,容我先畅想一下我现在的身份,公子的确是公子,但不可能是江南四大才子之类的那种,连祝枝山都不可能,更何况糖做的老虎。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种装修风格和有点眼熟,但应该是在很久以前见过,说不上富贵,也不是普通人家,这点不用根据风格来判断,毕竟我是公子。
再看一眼我旁边挂的衣服,很普通,联想不到什么,但所谓美人需要人来陪衬,华服同样需要衣服来陪衬。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吵醒我的仆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身上我同时看到了两个人影,第一个就是周星驰电影里面的如花,第二个就是群像了,某个灾荒年间好不容易熬过荒年的老头。
搞笑与苦痛,庆幸与悲痛被这个人完整的融合在了一起,关键是他还真的有点老。如果他就是从小陪我长大的那个玩伴,那他当然可以一直保持他的称呼,公子,你是我永远的公子,哪怕你已经风烛残年了,你还是公子。
我从被子里跳了出来,我感觉我还有点矫健,低头看了一下身体,嗯,很满意。虽然比起吕布匹夫、关二哥、张三弟还有点不如,但肯定是超过董卓老贼或者李傕郭汜之辈的。
我心情很好,于是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穿衣服,口哨的调子很奇怪,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一无所有》的调子,我回忆了一下,大概在认识袁楠以后,我就没有再唱过这首歌了。
这种事很奇怪,一般来说当我看到魅力四射的女孩时,我会有一种贪念,可是这世上有一些女孩,但我看到她之后,我没有贪念,我只想付出我的所有,只为保护她的美丽。你可以叫我舔狗,但我以为,鲁迅说的所谓的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打碎给人看这话是对的,既然是悲剧既然是有价值,那我们何不保护好她呢?
所以,认识袁楠以后,我不会再去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你走或不走,是跟我走或是跟他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价值的东西不要被打碎。
但此时此刻,我却在吹口哨,你何时跟我走?
这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我的仆役,或者叫做随从更好一点,虽然我选择随从的眼光有待商榷,但普通仆役应该不会一大早的跑进我的卧室面不改色的看着光溜溜的我叫我起床,我的随从连哭带喊的,他鼻子下面还有一坨鼻涕,中间还有一个不太大的泡泡,我只能默认他已经擦过了,只是因为太过伤心痛苦,所以它又流出来了。
“他们来了很多人!说是如果借不到粮食就不走了!他们在等你回话……”
哦,这让我终于有了点反应,带兵借粮?那给他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
等等,这也太不负责了点,我既然已经是公子,而且这等大事要等我来决断,这说明我是这个家里的扛把子,我要说一句给,那不知道要饿死我家多少人,其中除了我面前这位仁兄之外,说不定还有我的爹娘……嗯,我爹应该不在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不会等我来决断,但我应该有兄弟姐妹,堂姐堂妹,表姐表妹,说不定我还有娇妻美妾,我还有若干可爱的儿女。
一想到这些兵弟弟就这样拿走了我的粮食,而我的一干亲戚下人眼巴巴的望着我,更有几个儿郎跑上前来抱着我的腿大叫一声,救命啊,我肚子好饿啊。
我突然间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借粮?他瞄的,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
想当年,我去找孔北海借粮,他还是孔子的后人呢,还不是一样口里念着仁义道德然后提着兵来砍我。
不借!
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抽空回忆了一下天桥下面那个乞丐,关于乞丐的故事有点久远了,但他的奇葩让我记住了他,应该是数年前某人上班路过看见了他,于是天天给他个三五块钱,后来慢慢的减少一块,再慢慢的减少一块。
老乞丐终于忍不住问了,哥们,你怎么越给越少啊?然后某人回答,我结婚生子了。老乞丐大喝一声,你居然用我的钱养你的家人!
我去你个老乞丐,我去你个兵弟弟……那是我的,我的。我的!我决定以后凡是重要的事情我都要说三遍。
给你是我心情好,那叫情分,不给那是因为我心情不好,这叫本分。
我在大厅里面环视了一圈,人有点多,三两个女人,若干个男人,这里面应该有我的家人,同样也有来借粮的乞丐。
可我分不清谁是谁,这让我有点尴尬,我有可能拉着我岳父的手问,你真的想借粮?粮食就不用了吧,我借你点肉,喏,你看,我这只手上就有很多肉。
我的岳父自然不会跟我借粮,他会找个借口待在我家里,可能是要照顾一下我新婚的妻子,如果我已经结婚很久的话,他就可以照顾一下外孙,如果我没有外孙的话,他可以待在这里给我传授一下生儿育女的经验。
如果我拉到的是我管家的手,事情可能就有点糟了,当兵的来借粮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有粮食?而我的管家刚好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货,白银帝国里面那个二五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管家,但他的身份泄漏之后只有杀人灭口了。
你看,就因为我认错了一个人,别人本来只是想借点粮食,他们不喜欢杀鸡取卵,毕竟他们出兵之后还要收兵,回来时同样也可能缺粮,所以他们还要找我来借粮食的。可我的管家心虚,觉得还是粮食和人和财富一起带走比较好,万一我这段时间花天酒地酒林肉池糟蹋了所有东西呢!
另外即便我的管家很清白,他坦荡地告诉我,他是我的管家,他不需要跟我借粮。但这样也会让来借粮的兵丁产生误会,他们会以为我是杀鸡给猴看,出于担心我家人太多消耗很大,他们同样会在我家里搜刮一番,为了避免我家人饿死,他们还会带上我全家一起行军,这样路上还相互有个照应。
我只好在大厅上找了个位置先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聊天。
这场景有点奇幻,我似乎应该是主人才对,不管是对于来借粮的兵还是我家里的人,我都应该是说了才算的那个人,那我就这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他们看了我一眼,继续着他们之前聊天的话题。
我很尴尬,但同时我也多了一点时间,这可以让我想一想我到底是谁。
我看了一下墙上,没有字画,我的家具上面也没写着某某人的家具,衣服上也没有。所有人的头顶上也没有顶着名字和血条。
好吧,我总得做点什么,如果实在没有人在意我的话,那我可以假装是我在倾听别人说话,而不是别人不愿意和我说话。以前在公司里面,我就是这样干的,我经常身体微微前倾,稍稍侧一下头,让耳朵斜四十五度角朝向他们,他们就会认为,哦,原来你也是参与者,虽然当时我心里想的是,怎么还不下班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但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