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五官中郎将6
因此这次征讨马超韩遂成功之后,不待我爹提意见。刘协就主动发诏待我爹如萧何了。有前朝故事就有今朝事故,也是没办法的事。众大臣也是只能干瞪眼,看着我爹大摇大摆地每天穿着鞋袜带着长剑直趋而入,而他们还要认认真真地一遍又一遍地上演脱鞋脱袜脱剑,一路上小跑被人高唱姓名的套路。
这个不算,汉献帝刘协还发了一道更加重磅的消息:割四郡十五县给我爹,以益魏郡。
这不是要我爹称王的前奏吗?
其实是我爹要称王的前奏。
我爹二十岁举孝廉开始做官,为郎,当洛阳北部尉,也就是市级公安分局局长,然后当顿丘令,征拜议郞,然后拜都骑尉,然后迁济南相,然后东征西讨,官越做越大。我爹就发现,自己官当得越大,干起事来就越顺手,权力越重,就越没有人敢在自己旁边掣肘。因为四海之内,很多官儿都是些无能鼠辈,窃居高位而不能成事,反倒败事。所以我爹对权力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丞相的职位高是很高了,可是爵位才关内侯,比起王来低多了。虽然自己能控制天子,当今爵位最高的人,但是离随心所欲地行事还差了半竿子,更何况那些称王称霸的那帮家伙对自己明里暗里不满。自己更应升多级,越过他们,才能令他们臣服,自己的平定四海的远大抱负才能早日实现。
看看也差不多了。
慢慢等,称王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我爹年轻时就对土木工程很感兴趣。但是那时苦于没有钱钱,又要四处公差,没有闲情逸致弄房产,所以没有弄。如今地位高了,经济活络了,时间也有了,于是起高楼建高台的兴致自然就提上来了。在我们家的根据地邺城,以前是我爹的儿时好友袁绍的地盘,我爹开始大兴土木,弄一堆的新城,什么行政办公中心,居民新城,科学新区,教育大城,建了一堆的古建筑,飞阁流檐的高楼,百尺惊心的高台。山顶上修大池子,用来训练海军,平台上起高楼,用来远眺敌情。他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他要怎么建就怎么建。
修好之后,带着大小官员去验收,很满意。
然后带一堆家里的婆娘,我是说,我娘卞夫人,以及下面的妻妾妃子数十位,以及我老婆甄氏,以及其他一堆家眷去参观游玩。
另外一堆,就是他的儿子孙子,一帮爷们,登铜雀台把酒凌虚,写文章诗赋,抒发平生抱负。
因为我爹有个雅趣,登高必吟赋,临水必赋诗,很有点文人气质。小时读书写文章调子比较高,动不动济苍生黎民﹑快慰平生,挥剑斩妖龙﹑平定九州,这些大话。语文老师不太喜欢,认为他好说大话,不切实际,老是给他不及格。可他也不气不恼,照样哈大气,说大话。
如今这些大话也差不多快成真话了,我爹自然高兴。不过自己倒不怎么写了。他要儿孙辈写,写给他看,他来当语文老师,检查儿孙辈的志向抱负。
于是一帮爷们登上铜雀台,欣赏了四周的风光景色,感受了事业成功的喜悦,然后写文章,也就是赋,来纪念此情此事。
曹彰是免检的,他早说过他只愿干当将军的事,被坚执锐,临难不顾,为士卒先,赏必行,罚必信。他只干这个,别的什么干不来。我爹因材施教,知道他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也就不勉为其难了。
其他的儿子,多多少少都遗传了我爹的文学细胞,加之要在爹爹面前表现自己,所以平常都是发奋读书,刻苦研修,以期得到爹爹的赏识,待他老人家千秋万岁之后多分些家产。
于是各种优秀作文﹑高考满分作文﹑名家推荐作文﹑新概念作文一大堆拿过来猛读、猛看。平常也注意,每到重大场合或是游冶宴会之前就要提前构思,请人押题,看老爹会出什么样的命题作文给大家做。
小弟子建倒是没太用心提前准备,因为他文思敏捷,写文章倚马可待(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将几百篇类似的文章烂熟于胸),我却不然,因为写文章对自己来说就像文火炖烂肉,要慢慢来才行。这是最令自己痛苦的事。文章要当面写成才能令大家信服你写得好,不然拿回家慢慢写,第二天交过来的是不是请枪手替做的也说不定。那时你交的文章再好,别人也未必相信是你自己写的。
好在这次登台作赋之事,自己早已预料,所以提前准备了点相关辞藻。当我爹和各位军政大佬酒酣耳热之际,提出要我们这些儿子写点什么的时候,我也有了底气。
规定的时辰到了,我第一个交卷。我爹看了下,点头表示还算满意。传给其他人,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子桓近来写文章真是大有可观,不仅写得好,也写得快了。看来大家前面说的子桓慢工出细活的话要改了。
我很开心。我的《登台赋》是这样写的:
建安十七年春,我们大家一起游西园,登临铜雀台,老爹命我们几个兄弟写文章作纪念。是为序。
登上高高台楼远处眺望,灵雀美好娴静令人喜欢。
阁道崛起云中横跨城外,楼房层层相连相通云天。
步履悠闲自得情意欢爽,视野开阔高远直达西山。
溪谷宛转交错奔流潺潺,草木葱郁茂盛相依相傍。
清风徐来飘动我之衣裳,群鸟争鸣飞向我之前方。
漫游低徊无比心旷神怡,转眼重回城之漳水河旁。
别人在极力赞美我的文章才气之时,我爹又发表他的意见了。我爹说如果就以描描景物这方面来说,写得也还细致入微,只是让人觉得为写景而写景,没有挥发,没有深度,没有展开联想,没把自然景象转化为社会景象,还是有点遗憾。
我爹这么一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我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按时髦的说法就是深沉。老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而我把这大美都说了出来,感觉都有点多了。
过了好些时候,平常文思敏捷的弟弟子建勉强交卷,天气还不是很热,却见他满身大汗,雾气腾腾,简直就像台蒸汽发动机。看来子建写文章有时也像是干重体力活。
子建的《登台赋》有点长,我爹看得比较慢。慢慢地看,慢慢地点头称赞,再点头,再看,再看,又点头。一篇赋看完,我爹的脸儿已经像花儿一样怒放了。